第74章
“喂?故思?是你嗎?”對面的蕭岐顯得有些驚訝。 很久沒有聯(lián)系,沈故思卻連客套話都顧不上,追問:“你說璐璐出事了?璐璐出什么事了?病情嚴重了?昏迷了?” 他的心此刻懸在半空中,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說話??!”遲遲等不到回答的沈故思著急的催促道。 “故思,你不要太難過?!?/br> 這是沈故思此刻最怕聽到的安慰。 沈故思緊緊地握住手機,聽到蕭岐的遺憾的聲音穿過聽筒,進入他的耳膜。 “璐璐她,去世了?!?/br> 蕭岐想盡可能說得委婉一些,可面對生死,一切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 “故思?” 對面遲遲沒有聲音,蕭岐只能聽到沈故思的呼吸聲。 他知道璐璐的死亡對沈故思來說是個多么沉重的打擊,如果他現(xiàn)在能出現(xiàn)在沈故思身邊,一定會緊緊地把他抱在懷里。 沈故思站在窗戶邊,陽光不偏不倚的剛好照在他身上,卻讓他覺得像泡在寒冬的冰河里,渾身刺股的冰涼。 璐璐死了,怎么可能呢? 不是說身體越來越好了嗎?說馬上就能過來和他見面了,怎么會死呢,怎么就死了呢? 他陷入了一段噩夢里,從黑暗中伸出無數(shù)支手,拖拽,拉扯,阻止他逃脫。 胸口處仿佛被人掏了一個大洞,血淋淋的,被攪碎的心已經(jīng)是一片血rou模糊。 “不可能……”傳論壇bisi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而干澀,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一個月的人。 “璐璐不可能死的,你一定是弄錯了。” “故思,真的?!笔掅郎蚬仕伎隙ú辉赶嘈?,但殘酷的現(xiàn)實就在眼前,它逼著人接受,逼著人向前。 “兩個星期前,璐璐就去世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葬了,立了墓碑,就在m市的墓園。” “夠了?!彼幌肼牐骸拌磋床粫赖?,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已經(jīng)痊愈了嗎?這才過去幾個月,怎么可能就死了呢,蕭岐,你別再說了,我不會信的?!?/br> “你知道癌癥是無法治愈的,會有復發(fā)率的,故思,其實你自己都有這個感覺了不是嗎?許嘉深為了不讓你知道,應該做了不少刻意隱瞞吧,連我都沒辦法聯(lián)系你?!?/br> 蕭岐說:“故思,我知道你難過,但人死不能復生,璐璐有你這么愛她,她已經(jīng)很幸福了?!?/br> “她不幸福!” 沈故思幾乎撕心裂肺的吼出來,一霎間,眼前模糊一片。 “她有我這樣的爸爸,是她最大的不幸?!?/br> “故思……” “都是我的錯?!?/br> 沈故思想要抹去臉上的淚水,卻越來越多:“都是我的錯,我讓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別的小孩子都能開開心心的長大,有爸爸mama陪著,我卻讓她一個人走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他的璐璐才三歲啊。 他還記得三歲的生日是在病房里過的,沒有氣球,沒有彩燈,沒有別的小朋友來一起玩,只有沈故思下班來不及在面包店快關門前,買的一塊小蛋糕。 蛋糕很小,只夠一個人吃,可許完愿,璐璐還是分了一大塊給他。 她說:“爸爸,等我長大了,我買個超級的大蛋糕給你,我陪你過生日?!?/br> 璐璐從來不抱怨。 不抱怨自己不能出門玩,不抱怨沒有禮物,連在痛苦的化療,因為怕爸爸難過,她都不會矯氣的說好疼,反而反過來安慰沈故思,說:“爸爸,你別哭啦,一點都不疼的,真的?!?/br> 她臉上永遠帶著甜甜的笑,永遠像個朝氣蓬勃的小太陽,哪怕為了治療不得不剃掉頭發(fā),璐璐還會逗沈故思開心,說自己是個小皮球。 但為什么老天爺就要這么殘忍呢。 璐璐在人間短短走了一遭,她連外面的世界都沒仔細看過,不知道學校是什么樣的,不知道大海究竟有多大,不知道太陽是不是從東方升起的,一切,她都沒見過。 終日被困在小小的,除了白色只剩下白色的病房里,每天進行著痛苦又枯燥乏味的治療,聞著刺鼻的消毒水,到最后,也沒有走出去。 沈故思想起那天璐璐知道自己很快能來a市時,興奮又期待的表情,突然覺得心臟鉆心的疼。 誰也沒有想到,以為是美好的開始,卻成了人生的最后一面。 沈故思不記得蕭岐后面又說了什么,因為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把電話掛斷,拖著沉重疲憊的腳步走到何舟面前,短短的幾十分鐘,沈故思的眼睛化成了一潭死水,沒有焦點。 何舟愣了愣,他剛才不是沒有聽到沈故思撕心裂肺的吼聲,但沒聽清楚,所以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故思?是許嘉深欺負你了?”何舟唯一能聯(lián)想到的可能。 沈故思沒有對焦的眼睛輕輕掃過何舟的臉,張開干澀的嘴唇:“何舟,我今天……沒辦法留你吃飯了?!?/br> “你回去吧,可以嗎?” 沈故思的狀態(tài)看起來太不對勁了,讓何舟很擔心,沒辦法放心得離開:“故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說說,也許我能幫你。” “幫不了的……”沈故思輕輕搖頭:“誰都幫不了我……” 說完,他不等何舟反應,機械的轉過頭,一步一步的朝著臥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