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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瑯姝色/表哥惡我 第77節(jié)

    “母親這都是為你好,知安。”

    許夫人用著一如既往的威嚴(yán)與慈愛,再次將兒子穩(wěn)住了。

    第77章 夜半辭別

    自燒尾宴結(jié)束, 寧姝好好歇了幾日,養(yǎng)養(yǎng)花、逛逛坊市,可謂是歲月靜好。

    阿弟人從揚州遷過來,戶籍和學(xué)業(yè)自然也是要跟著過來, 索性他今年剛過了院試, 得了秀才功名, 不必因為換了考試地點而擔(dān)憂有變故。

    阿弟在念書上也多多少少繼承了父親的天賦,小小年紀(jì)一次便過了院試, 得了秀才功名, 這在盛京也是極稀少的存在,因而爹爹說今年的秋闈就當(dāng)是去見見世面, 不過也沒什么大事。

    燒尾宴過后,寧父也怕兒子不能專心讀書, 特將人送進了國子監(jiān), 只放假時回來, 因此他那只肥嘟嘟的小鼠就被寄養(yǎng)在寧姝這里了, 只從國子監(jiān)回來才能帶回去親近親近。

    近來爹爹尤其的忙, 雖然說身為剛上任的一部尚書, 忙點是應(yīng)該,但此番并不止是這個, 還有朝廷要出兵高句麗的緣故。

    這事其實早已在盛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了,不僅是文武百官之間,就連街頭巷尾, 酒樓茶肆都熱議不斷。

    不過天家之前都未曾表態(tài), 燒尾宴后, 一道圣旨下發(fā),命英國公秦進帶兵出征, 戶部管財政民生,這才比平日愈發(fā)忙碌起來。

    國公爺掛帥出征,長公主定然又去青龍寺去給國公爺祈福,秦瑯那廝在家中定然又成了無人管束的混不吝,搞不好怕是又要來招她。

    寧姝猜得倒是有幾分準(zhǔn)頭,不過和她預(yù)想的還是有幾分偏差。

    入夜,日完全沉下天際,熱意退散,白日里聒噪的蟬鳴聲便也消失無蹤。

    照例是擺了好幾個冰鑒在屋里,寧姝舒舒服服地洗去了滿身汗?jié)n燥熱,睡前又用了一盞澆了蔗漿的碎冰,才心滿意足地睡下。

    驅(qū)蚊的艾香被點燃在床榻旁,一絲微弱的月光透過輕薄的紗帳,看起來朦朧不已。

    睡夢中,寧姝只覺得耳畔總有叮叮咚咚的怪異聲響,她生生從睡夢中被喚醒了。

    以為是自己做了怪夢,睜開眼察覺到真的有夢里那種叮咚聲響,首先驚駭是不必說的,接著便是往聲音傳來的窗戶看去……

    確定了聲響是從那邊傳來的,寧姝披了件外袍,躡手躡腳地向著窗戶那邊走去。

    咚……

    又是一聲,像是石頭打在窗欞上的聲音,寧姝這下聽清了。

    起初懷疑是不是什么歹人,但轉(zhuǎn)念想想又不大可能。

    若是歹人,為何要這般小心翼翼地驚醒她,干脆撬開門窗進來算了。

    前一顆石子落下不久,又是一顆石子砸下來,寧姝有些不耐煩了,將支摘窗打開,朝著石子落下的方向看去……‘

    夜色朦朧,但借著那一絲月光,寧姝瞧見了那棵柿子樹上面隱隱約約的人影。

    這很難不讓寧姝想到那日翻上她家墻頭的秦瑯。

    “秦瑯,你是不是瘋了!”

    帶著七八分猜測,寧姝試探著喊出了聲,不過怕驚動其他人,她的聲音壓低了大半罷了。

    像是印證了她的猜測,一聽到寧姝的聲音,樹上立即有了動靜,疏密不一的葉片開始顫動,上面的人也有了動作。

    想來也是怕驚動了院里的其他人,他動作很是小心翼翼,本可以一下從樹上跳下來,現(xiàn)在也只能順著樹往下滑了。

    寧姝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對眼前這番滑稽景象不至于笑出聲。

    下了樹后,寧姝瞧見人有些搖晃地往她這邊來了。

    說實話,夜半時分,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看見一個外男闖進了自己院子,就算那人是自己的愛慕者,都應(yīng)該有些害怕的吧。

    但奇異的是,寧姝心里一絲恐懼也無,只覺得想笑。

    看著人身形微晃地來到了支摘窗跟前,同寧姝不過幾步的距離,他停了下來。

    月色中,寧姝看清了少年微紅的臉,眸色也游移在清醒和迷離之間。

    些許酒氣從他身上飄散開來,被寧姝嗅到。

    “你飲酒了?”

    寧姝蹙眉,有些不知如何處理這個麻煩。

    喝醉的人總是缺了幾分理智,一個弄不好刺激到了怕是會出事。

    “嗯,喝了你說的……馬、馬尿……”

    然出乎寧姝的意料,少年看起來尤為的平靜,就連這短短一句話也十分和煦靜謐,就像是山壁中的水滴滴答在巖體上,沒有一絲波瀾。

    而更可笑的是他的話。

    也許是每回寧姝都要這般罵他,真到了這個時候,他竟傻乎乎地應(yīng)了。

    大半夜的憋笑真的很難受,寧姝拼了好大的力氣還是沒能忍住,唇齒間溢出了輕笑。

    秦瑯從來在寧姝這里得到過的只是嘲笑,甚至可以說基本沒什么好臉,如今聽到這聲沒帶著任何嘲諷和陰陽怪氣的輕笑,秦瑯只覺得在做夢,本就不甚清醒的腦子更混沌了。

    “你終于肯對我笑了……

    睜著那雙略有些迷蒙的鳳眼,秦瑯甚至還傻笑了幾聲,寧姝聽得直扶額。

    人家半夜院里進歹人,她院里倒是進了個憨貨。

    寧姝氣笑了,雙臂撐在窗沿上,身子前傾,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秦瑯道:“你可知夜半私闖姑娘的閨閣是yin賊的行徑,你這般過來,想干什么,嗯?”

    秦瑯雖不甚清醒,但很敏銳地抓住了“yin賊”這一關(guān)鍵詞,連忙搖頭否認(rèn)道:“我不是yin賊,我是來和你辭別的。”

    少年神色認(rèn)真,看著不似說謊,寧姝笑意頓住了。

    “你為何辭別?”

    國公爺出征高句麗,他卻說辭別,難道……

    想到某種可能,寧姝眸色驚疑地望著他。

    許是酒壯慫人膽,秦瑯見寧姝理會他,高興地從支摘窗外鉆了進來 ,同寧姝可以說面對面了。

    “此次出征高句麗,我求了父親和舅舅許久,他們才同意帶上我,這一去不知要多久,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要同你辭別?!?/br>
    如果寧姝忽略掉二人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倒真會覺得她和秦瑯是一對即將分離的癡男怨女了。

    目光落在秦瑯那張?zhí)煺嬗粥咧谂蔚哪樕?,寧姝一時倒說不出什么難聽的話了。

    “你同我辭別個什么勁?我問你,我們兩有關(guān)系嗎?”

    盡管知道他飲了酒,腦子不清醒,寧姝還是一點不留情面。

    “沒、沒有關(guān)系,但我希望以后能有……”

    秦瑯囁喏著,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然就算這樣,他還敢說些有的沒的。

    寧姝真的很想將他當(dāng)成阿弟揍一頓,但顯然此時此刻不是很合適。

    但她也不想看著秦瑯總是能這般一頭熱地?fù)湓谒砩希龔奈聪脒^能與秦瑯結(jié)為夫妻,總覺得很荒唐,無法給他回應(yīng)。

    腦中飛快思索,她眸色冷寂,口中話語無情。

    “戰(zhàn)場兇險,你有沒有命回來都不好說,況且,等你回來后我也許已經(jīng)定親了,你以后還是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是你的良人?!?/br>
    對于秦瑯這廝,寧姝說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覺得隱隱覺得哪里有些不受控了。

    她不能再讓秦瑯糾纏她了,寧姝暗暗告誡自己。

    黑暗中,涼爽眼眸對視,一個冷漠,一個黯然。

    仿佛過了很久,少年才出聲,嗓音微啞。

    “是許知安嗎?你喜歡他,要與他定親?”

    寧姝看不清對方的神色,但那雙眼睛不再灼灼是她可以察覺到的。

    寧姝沒有說話,故意保持著沉默,希望秦瑯可以自行誤會一下。

    眼見著秦瑯同她一樣陷入沉默,寧姝還以為他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再接再厲道:“所以說,你以后多瞧瞧別的姑娘,這天下不只有我,你遲早會遇上比我更好的,那時候……”

    “不會有比你更好的了!”

    寧姝的絮絮之語還未傾吐完,就被秦瑯一個回馬槍給打了回來。

    幾許夜風(fēng)自窗子間穿過,拂起兩人鬢邊的發(fā),寧姝對上那雙比夜色還要漆黑的雙眸,一時有些語塞。

    不待她說話,秦瑯又湊近了些,那股酒氣也更濃烈了些。

    似乎是梨花白,寧姝曾經(jīng)也飲過此酒,后勁很是厲害,她沒敢多飲,就是不知秦瑯此番飲了多少。

    “胡說什么,趕緊回你家去,要不然我喊人趕你出去……”

    寧姝用話嚇唬他,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呵呵……”

    低笑聲從少年喉嚨里溢出來,還沒等寧姝品出是個什么意思,秦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若不是兩人中間隔了窗子,寧姝都怕他躥進她屋子里。

    想喝斥,但沒他快,寧姝只能聽著秦瑯攜著滔天的委屈向她表達(dá)著心中的痛苦。

    “你為什么總是這般待我,連笑一笑都像施舍一般,若還是怨我當(dāng)初的混賬,那我可以繼續(xù)給你賠禮道歉,你說如何便如何,直到你滿意了,氣消了為止,還不行嗎?”

    像是被逼到了角落中退無可退的野獸,秦瑯聲音中帶著些歇斯底里,如果是白日,甚至還能看見他眼中的猩紅。

    可此刻是黑夜,寧姝是沒法瞧見的。

    秦瑯的情緒好似感染了她,寧姝一瞬間竟有些心軟。

    “我如今并沒有怨你,你不必這般自責(zé)……”

    “那是為了什么,你一直這般待我,甚至是一張再簡單不過的笑臉都難有,我只是想要一個同旁的男子一般無二的機會,你都不愿意給我嗎??”

    “你總說我性子不好,我知道,我愿意為你通通改掉,若是你嫌我沒本事,那我就去戰(zhàn)場拼殺,靠自己的本事掙一個爵位,只求你能別這般不待見我,將我視作瘟神,給我一個同許知安同樣公平的機會,我便滿足了?!?/br>
    一串話劈里啪啦地砸下來,每個字都像是從心窩子里掏出來的,灼燙地駭人。

    一時間,寧姝心中五味雜陳,怔忪了許久。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對方亮得驚人的眼眸,那里頭像是藏了最熾熱的火焰,讓她避之不及。

    這是寧姝長這么大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像是一團火球砸進了自己靜謐的心海,激起成片成片的霧氣,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我不是嫌你,也沒有多厭惡你,只是……”

    似乎有些話難以啟齒,寧姝頓住了。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