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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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驚蟄有些氣惱,“難道你還不樂意?” “不要跪?!焙者B容蹙眉,冷聲說道,“這世上,再?zèng)]有能讓你跪的人?!?/br> 驚蟄神情微動(dòng),語氣放緩了些,“她是生育我的母親,赫……容九,這世上,或許連君主父親我都可以不跪,但跪她,是我應(yīng)當(dāng)?shù)??!?/br> 沒有柳氏懷胎十月,怎么可能有驚蟄的存在? 驚蟄知道赫連容的癥結(jié),反過來抓住他的手,輕聲說道:“我恨你的母親,但若沒有她,也就不存在你,至少在這點(diǎn)上,我是心懷感激的。” 赫連容垂眸,過了片刻,才看向那兩個(gè)跟著站起來的女人。他淡聲說道:“岑夫人,岑娘子,驚蟄所言,如同我心。倘若背棄,將受萬火焚燒之痛,萬蟲啃噬之苦?!?/br> 他冷冷淡淡的一句話,仿若帶著千斤的重量,驚得柳氏說不出話。 過了片刻,柳氏嘆息著說道:“驚蟄,我雖生你,卻多年不曾養(yǎng)育過你,又有什么資格在你面前說三道四?!?/br> 驚蟄欲要說什么,卻看柳氏溫柔地看著他,聲音輕柔得很,根本沒有半點(diǎn)怒氣。 “驚蟄,我只愿你平平安安,無病無災(zāi)。你想做什么,自當(dāng)是隨你?!?/br> 而后,柳氏看向容九,聲音也跟著鄭重起來。 “驚蟄獨(dú)自生活這些年,想必吃了許多苦頭。他什么都不愿說,但待你,定是真誠(chéng),不然他不會(huì)與我說這些。我不知你的身份,亦不貪慕你的錢財(cái)?shù)匚?,只愿你能待他,如他待你。?/br> 柳氏輕輕福禮。 赫連容上前一步,扶住柳氏的動(dòng)作,雖不言語,只那身上過于凌厲的氣勢(shì),總算稍稍柔和了些。 岑良一直在邊上看著,待看著這個(gè)名為容九的男人溫和了些,便拍著手說道:“驚蟄哥哥,這位若是你的……那我要叫他什么呢?” 她皺著眉,有些苦惱。 “jiejie的丈夫叫姐夫,哥哥的良人,我該叫……哥夫嗎?” 驚蟄先前壓下的尷尬再度被翻起,羞恥得很想以袖蓋臉,躲到赫連容的身后去。 什么哥夫不哥夫的,簡(jiǎn)直荒唐。 驚蟄勉強(qiáng)打斷了岑良的調(diào)侃,這才看向赫連容,低聲說道:“容九,我有些話想同她們說,你在,她們多少不太自在?!彼恼Z速并不快,帶著幾分暗示,“反正,再晚些,你總會(huì)知道我們說了什么?!?/br> 這便是不在意有暗衛(wèi)在身旁聽著。 赫連容慢慢抓住驚蟄的手掌,摩挲了會(huì),這才點(diǎn)頭答應(yīng)。 驚蟄將他的臉龐看了又看,皺眉說道:“這是你答應(yīng)的,莫要我出去后,你又背著我做了什么?!?/br> 直到此刻,赫連容淡漠的眼里才有著少許真正的笑意。然后低頭蹭了蹭驚蟄的鼻尖,淡淡說道:“不會(huì)?!?/br> 那語氣聽著,總算讓驚蟄一顆懸浮的心,慢悠悠落了下來。 好不容易將這尊大佛送走,這屋內(nèi)的氣氛顯而易見變得輕松許多。 只不過驚蟄一轉(zhuǎn)身,對(duì)上岑良揶揄的神情,這耳根就驀然紅了。 柳氏比較古板,雖是接受了驚蟄與容九的關(guān)系,到底也覺得這兩人在旁人面前親親我我有失禮節(jié);岑良如今這歲數(shù),正是活潑大膽的時(shí)候,根本不覺得這有什么,反倒看得津津有味。 “驚蟄哥哥,你看起來,非常喜歡他。” 驚蟄抿唇:“他有些時(shí)候,很討人厭。不過,我的確……很喜歡他。” 話到最后,那語氣有幾分輕,更似某種呢喃。 柳氏輕輕咳嗽了聲,“驚蟄,你先前說的許多事,怕讓我們擔(dān)心,說得有些不真不實(shí)?!彼龂@著氣,好像有些難為情,“雖我們未必能幫得上忙,可你不能瞞著我們?!?/br> 驚蟄頓了頓,輕聲說:“好。” 柳氏和岑良想聽,驚蟄也沒有再瞞著。他慢慢說起自己過去這些年的遭遇,其實(shí)他覺得也沒什么好講的,可也不知道為什么,一講起來,竟是不知不覺到了傍晚。 這大半日就過去了,手邊的茶盞換過了幾次,甚至沒顧得上吃飯,只是匆匆用糕點(diǎn)墊了墊肚子。 除卻容九到底是誰,驚蟄幾乎把能說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聽得柳氏與岑良兩人都很是入神。 在她們看來,驚蟄在宮里的生活很是不簡(jiǎn)單,只是萬萬沒想到,竟會(huì)是如此跌宕起伏。 岑良喃喃:“張伯伯過去這幾十年在江湖上闖蕩的日子,怕是都沒驚蟄哥哥這十來年要精彩?!?/br> 柳氏輕輕拍了拍岑良的手背,“你聽著精彩,驚蟄都不知要吃多少苦。” 岑良回過神來,有些懊惱地說道:“娘說得是,我不該這么說,驚蟄哥哥……” 驚蟄搖頭,笑了起來:“在經(jīng)歷的時(shí)候,的確覺得苦,只是回過頭來再看,卻也沒什么不好?!?/br> 如果沒有這些經(jīng)歷,驚蟄也不會(huì)走到今日這步。 柳氏微微抿著唇,似是有些猶豫。 經(jīng)過這幾個(gè)時(shí)辰的對(duì)談,他們已經(jīng)比之前要熟悉許多,那些無謂的僵持已經(jīng)丟到了天邊,此刻柳氏再有遲疑,就顯得有些明顯。 驚蟄:“娘,你若是有想說的事,盡管直言,我若是知道的,必定會(huì)與你說?!?/br> 柳氏:“你喜歡的那人……容九,他是什么身份?” 岑良:“不是御前侍衛(wèi)嗎?” 在剛才的對(duì)話里,驚蟄借用了赫連容之前的假身份,只略略提及了些。 柳氏:“如果他只是御前侍衛(wèi),又怎么能驅(qū)使得動(dòng)一位朝廷命官?” 她不是那些養(yǎng)在深閨大院的貴婦人,在外討生活的時(shí)候,也常與守城人打過交道。同州府城那些人,就已經(jīng)很難纏,如果只是七八品的小官,未必還能入得了他們的眼。 同州如此,京城只會(huì)更高人一等。 茅子世能夠不經(jīng)搜查,就能進(jìn)到京城,他的身份必定不低。難道他這一行,僅僅只是出于,他與容九的個(gè)人情誼嗎? 驚蟄聽到這個(gè)人情誼時(shí),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這要是被茅子世聽到,怕是又要樂得滿地打滾。他沒見過幾次茅子世,卻能從這寥寥數(shù)次里感覺到這人的玩世不恭。 驚蟄抿唇:“容九的身份,的確是有些特殊,不好道出。娘,我必須問過他的想法,才能與你們說?!?/br> 他和赫連容,還有懸而未決的事沒解決。 柳氏也不想刨根問底,見驚蟄如此說,也沒再問下去。 她只是有些擔(dān)心。 如今來看,驚蟄還是宮中太監(jiān),許多事情都是依附著容九才能做,這兩人身份地位懸殊,眼下情意綿綿,你儂我儂,自然沒什么問題。 可要是那容九后悔,那驚蟄必定要倒大霉。 容九能回頭,驚蟄可未必能回得了頭。 這些擔(dān)憂,柳氏只藏在心里,沒在這節(jié)骨眼上說出來掃興。 今日這樣的喜事,柳氏只愿意惦記著那些團(tuán)團(tuán)圓圓,和和美美的事。 一直到華燈初上,于管事帶著人進(jìn)來點(diǎn)燈,揣著袖子苦惱地說道:“郎君,這時(shí)辰可都過去許久,您要是再不帶著夫人小姐過去,主子可真的要吃狗rou湯了?!?/br> 驚蟄一想起白團(tuán),再看著外頭的天色,這才恍惚感到腹中打鳴。 已是這么晚,赫連容怕是要等著急了。 驚蟄與柳氏岑良說過幾句話,就帶著他們?nèi)ヒ姾者B容,還沒進(jìn)廳堂,就已然聞到了菜肴的香味。 一進(jìn)屋,驚蟄看著滿桌佳肴,挑眉說道:“都是明雨做的?”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熟悉得很,光是聞,就能聞出那個(gè)味道。 赫連容頷首:“在你身后。” 驚蟄一轉(zhuǎn)身,就看著明雨小心翼翼端著最后一道湯進(jìn)來,兩人對(duì)上一眼,明雨的眼底滿是快活。 那是在為他高興。 驚蟄看著明雨放下東西,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帶到了柳氏與岑良的跟前,笑著與她們介紹:“這便是明雨?!?/br> 剛才他與親人說過自己的朋友,明雨自然在最前頭。 這弄得明雨有些僵硬,一時(shí)間不知要怎么回應(yīng),他可沒有過這種見朋友長(zhǎng)輩的經(jīng)歷,只依稀在記憶里有過些,卻已經(jīng)不記得了。 不過柳氏溫柔,岑良又很體貼,三言兩語下,他總算放松了些。 驚蟄退后幾步,悄悄打量了眼赫連容。 雖是面無表情,不過看起來,好像的確沒生氣。 赫連容對(duì)驚蟄的視線很是敏感,驀地朝他看來,那雙深沉濃郁的黑眸,就再?zèng)]移開過。 驚蟄想起些什么,又慢慢挪到他的身旁。 “你在別人面前,不要總是……總是那么肆無忌憚?!斌@蟄的聲音含含糊糊,帶著少許抱怨,“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了,留我一個(gè)人,好生尷尬?!?/br> 這埋怨的是今日赫連容離開時(shí),與他蹭蹭鼻子的事。 這莫名比親吻還要讓人羞怯。 赫連容:“別人?” 他的語氣清幽,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笑了笑。 那淡淡的笑意一閃而過,讓驚蟄的心口一跳,仿佛被什么東西無聲無息敲了敲。 咚—— 敲得有些酥麻。 門口的對(duì)話,已經(jīng)進(jìn)展到了柳氏開口邀請(qǐng)明雨一起坐下吃飯,這話簡(jiǎn)直要嚇?biāo)烂饔?,他神情大變,連連搖頭:“奴……伯母,你們吃便是,不必管我?!?/br> “明雨,坐下吃。” 柳氏還未開口再留,一道冰涼淡漠的聲音,就已經(jīng)橫空殺了出來,驚得明雨的身體哆嗦了下,難以置信地看向驚蟄。 至于為何不看景元帝…… 當(dāng)然是他不敢! 驚蟄:“你莫要嚇唬他?!?/br> 赫連容明明知道,明雨怕他怕得緊,要是坐下吃飯,肯定連飯都扒拉得不利索。 赫連容平靜地說道:“身為你的朋友,在你親人與你重逢的第一頓飯,難道他不得坐下來吃?” 驚蟄吃驚。 這話非常對(duì)。 他吃驚的是,赫連容居然能說出這么正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