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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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用喙尖拱一下王葛:三條哦,滋味可鮮呢。 “咳!我……可以給你現(xiàn)刻一個,你愿意就等著,不愿,把魚叼走。” 赤霄聽不明白,就知道瞧著王葛。 不行不行,她發(fā)現(xiàn)不能一直和這小家伙對視,對視久了容易成斗眼。 她拿起一個小木塊,沖它比劃,再指指桉上的刻刀?!榜R上刻”。 王葛又指指身后:“你,安靜,等著?!?/br> 安靜?安靜這個詞主人常說,赤霄能聽懂。于是它朝后站,盯著王葛。 她先將門掩上,看在三條魚的份上,就給它刻個“獨樂”吧。 第101章 101 郡尉的幼鯉【感謝盟主:你是我の卑 鄙】 何謂“獨樂”?就是后世的陀螺。 陀螺起源很早,盡管對于起源地,各國說法不一,但浙江河姆渡遺址中出土的陀螺,絕對是人類文明中可追溯到的、最早的實物! 很遺憾,因戰(zhàn)亂、天災(zāi)等原因,關(guān)于此物的文字記載,很少存留下來。王葛所處的晉朝,稱此物為“獨樂”;唐代的記載中,稱“圓轉(zhuǎn)之器”;宋代稱“千千車”;明代稱“妝域”和“陀螺”。 也就是說,“陀螺”這個稱呼的文字記載,最早出現(xiàn)在明朝。 王葛削出“獨樂”的倒圓錐制式后,瞅瞅三條小魚,顏色怪好哩,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怎樣?再瞅瞅單腿而立、顯得有點傻的賊……白鶴,覺得自己僅削個圓錐,是不是太敷衍了? 算了,雕些花樣吧。 她先在獨樂上端、約銅錢大小的平面,畫出白鶴獨立。鶴的脖子跟身軀連接位置,是平面的中心,過會兒要從此處楔擰軸。確定好圖案,她把燭火挪至最近,再近就烤臉了,開始精雕。 前世時,木雕技藝被第二批錄入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王南行這一脈,承繼的是浮雕、透雕與鏤空雕。 有一點需要說明,雖然自新石器時代就出現(xiàn)了浮雕、透雕技藝,但古代并沒有“浮雕”等說法。宋代李誡的建筑著作《營造法式》中,倒是記載有“剔地隱起、剔地起突、剔地透突”的雕刻術(shù)語。前兩個指的為浮雕,后一個指透雕。 王葛剛下刀時,確實是想稍微雕出鶴形就可以了,如果緊著忙活,應(yīng)該耽誤不了晚食。今晚可是除夕夜啊,哪怕精舍里的學(xué)童就剩下她一個,肯定也會有好食。 但是沒刻幾刀,她就忘了好食,專心于雕刻。刻幾下、吹幾下木屑,一次次循環(huán)。她仿佛又變回王南行,或者前世今生重迭了,都身居古屋而已。 又過一會兒,由于她精神極度集中,吹木屑不再記得往旁邊挪,幸而是往下吹,沒多少飛進燭油里。 赤霄本來都等睡著了,被遠處傳來的爆竹聲吵醒,幸虧遠,沒嚇著它。它的聽力好,爆竹聲消失后,便聽到了細微的刻木聲。每一小下,都撓的它小心臟發(fā)癢,一下、一下,好癢、好愜意、好舒坦,就像主人摸它的小腦袋時感受一樣呢。 它卻不知,此刻主人謝幼儒正大發(fā)雷霆! 他精心養(yǎng)在陶盆中的三條幼鯉不見了!這三條幼鯉都是鯉中極品,且有靈性,沒養(yǎng)幾天就馴的頗懂事,一見他過來便會搖尾巴圍聚。 誰敢不跟他說就拿走?誰又敢私自進他內(nèi)室? 唯有那頑劣子! 謝幼儒下令:“樛木,速把謝據(jù)叫來!” 這頑劣子!在都城被人傳言上房熏鼠,甭管事情真假,但傳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人質(zhì)疑謝據(jù)神童之名,更有甚者,說謝據(jù)是癡童。謝家沒辦法,只得令此子離開都城,暫時避于會稽郡的南山館墅。 沒想到啊,仍不服管教!難道還想把臉丟在南山嗎?不知道聲名一旦被踐踏,將來努力十倍也難彌補嗎? 謝據(jù)正對宴席間的藏彄之戲甚覺無趣,正好阿父遣童役喚他,他心內(nèi)還挺歡喜。 沿路而行,聞爆竹聲聲,見燈彩熠熠,漸漸的,刻意壓制的童心被除夕年意帶動起來。路過一個赤鯉燈,比王葛屋舍前的普通鯉燈好看許多,謝據(jù)伸出手,令燈彩的艷麗鱗光映在手心,一攥,固執(zhí)的認為握住了赤彩,不想再放開。 他要將這份赤彩送給王葛。 因他無聲無息的停下,樛木走出兩丈遠才發(fā)覺,趕緊回來,委婉催道:“仲郎君,莫再玩耍,郡尉在等你?!?/br> 謝據(jù)一愣,道聲“好”。 只是這次行走,他臉上再不見歡喜。樛木敢催他,可見阿父遣對方過來時,定是懶得在仆役跟前給自家兒郎留顏面。 除夕夜啊,出了什么事?阿父為何如此? 謝據(jù)一至,謝幼儒先令樛木掩門離去,再質(zhì)問:“你手里攥的什么?” “回阿父,無甚?!?/br> “那就伸開手掌。” 謝據(jù)垂頭,未動。 “我叫你伸開手掌!” “阿父可否先跟孩兒說,在找什么?還是無論丟了何物,阿父先認定是孩兒偷竊?!?/br> 謝幼儒聽出次子的傷心,想到阿據(jù)體弱,今日又是除夕,就暫忍怒火道:“我屋里養(yǎng)著三條幼鯉,你也知道,阿父素日就兩點喜好,養(yǎng)鶴、養(yǎng)魚。但現(xiàn)在魚不見了,我這屋唯獨你能隨意進出,你若喜歡幼鯉,阿父給你無妨,但你不能不跟阿父說,更不能像熏鼠一樣……” 謝據(jù)聽到“熏鼠”二字時,身體僵到發(fā)疼。他仍垂著頭,等不到阿父說話,才回道:“我今日確實來過,但未偷魚。” “我未說你偷!” “不告而取即為偷。阿父說與不說,其實都已判定了孩兒的德行有虧?!?/br> “你還有理了?你若不心虛,手掌為何不敢攤……” 謝據(jù)已將雙手全部攤平,說道:“我剛才來時,見燈彩之光美好,就以為能抓住。阿父,我手中無甚,你信了么?” 謝幼儒氣的牙癢,若換成長子,他早將陶盆扣過去、揍完兩頓了,可這頑劣子,打壞了心疼,不打氣的肝疼!每次教訓(xùn),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若早攤開手,不就啥事都清楚了? “阿父,我想回精舍。現(xiàn)在就回?!?/br> 謝幼儒手都氣哆嗦了,端起陶盆,故意擦著這頑劣子過,重重扔出門,喊道:“來人!送小郎君回精舍!半道后悔也不許他回來!” 王葛屋門被敲響,真沒想到,童役竟把晚食送過來了,還熱乎著。有rou羹、rou醬、一個麥面饅頭。這個時代,饅頭也叫蒸餅,外形跟后世的饅頭一樣,且有蒸裂的十字紋,咬開后,里頭有菜和rou拌在一起的餡。 赤霄看看王葛,再看地上的三條幼鯉。 王葛被它的饞樣子逗笑,指著小魚道:“吃吧?!?/br> 赤霄仍然望她、望魚、望她、望魚……糾結(jié)了不知多少回合,才吞掉一條最小的。 一人、一鶴之間漸生親近時,謝據(jù)正由壯仆背著,跋涉夜路返回精舍。 賈舍村,村北。 衛(wèi)氏被堵了嘴,綁到牛車上,由任溯之帶隊,將此婦押往鄉(xiāng)所,賈芹的尸體也一并拉走。明日全由鄉(xiāng)吏押送縣府。 桓真揖禮,目送任溯之、程霜等人遠走。 鐵雷冷的跳腳,問道:“這除夕過的?;咐?,在這屋里湊合一宿么?” “惡婦豎子住的地方,你也敢叫桓郎??!”鐵風訓(xùn)斥兄弟。 桓真笑道:“許久未見我荇弟了,走,去王家?!?/br> 三人不急,牽馬緩緩行走。除夕雖不夜禁,但農(nóng)戶都很小心,只在最寬的道上點燃爆竹堆,一邊燃、一邊再往里頭扔。孩童繞著爆竹堆蹦跳、唱童謠,老人也大著嗓門歡聲笑語。 這時候,四周無旁人,確定爆竹聲完全能遮掩近處的交談了,鐵風才敢問:“桓郎,案子……結(jié)了?” 明代劉侗、于奕所著的《帝京景物略》中記載: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兒死,踢毽子。 除夕:“除夕”最早出現(xiàn)在西晉周處所著的《風土記》中:除夕之夜,各相與贈送,稱“饋歲”。 藏彄(kou)之戲:也叫藏鉤。古代歲前常玩的一種游戲,一個手中藏帶鉤,另個猜數(shù)。 第102章 102 滿嘴謊言 630shu,最快更新大晉女匠師最新章節(jié)! 桓真輕笑,如何說呢?p 當時他跟任朔之先假設(shè)賈芹一定是被人推進井里的,在這個假設(shè)基礎(chǔ)上,就得圈定兇手。p 那必然先懷疑衛(wèi)氏、鰥翁、王竹。p 后二人,相互為證。鰥翁聽到落水動靜后,跟王竹一起出去的,見到衛(wèi)氏已經(jīng)在井邊。鰥翁老邁、腿腳不利;王竹個矮、瘦弱。倆人即使合力害賈芹,也不容易,且賈芹在被害過程中定會不斷呼救。p 因此,暫可先排除鰥翁、王竹為兇犯。p 桓真雖知曉賈芹之死的真相,但查桉……他是認真的。如果任朔之不重新審問衛(wèi)氏,那他審!他就是覺得衛(wèi)氏有問題!p 此婦真那么心疼兒郎,怎忍心讓兒郎曝尸一宿?再不濟,也會給賈芹的尸身上搭張草席吧。p 任朔之不跟衛(wèi)氏廢話,直接問:“衛(wèi)氏。你兒郎落井時,你在哪?”p “我,在屋內(nèi)。大人,可查清害我兒的兇手了?嗚……我兒死的冤,他肯定是被人推下井的,肯定是啊……”p 衛(wèi)氏放聲慟哭時,桓真擰身瞥了一眼鰥翁的房門,王竹趕緊將門闔閉,老老實實坐回翁旁邊,不敢再偷聽。p 任朔之再問:“你在屋內(nèi)何位置?一直在門口?竹床?”p “大人這是何意????大人是在懷疑我?”衛(wèi)氏瞪大雙眼,聲音變尖道:“大人不去審……”p “閉嘴!”單英喝斥,“大人如何審桉還需你來教嗎?問你話就答!”p 衛(wèi)氏悲憤的看向單英,再看任朔之、桓真,還有立于尸體旁的程霜。她雙腮可見的抖簌起來,咬緊,垂頭,抽泣道:“回大人,我、當時我在、在竹床躺著?!眕 這種可憐把戲,任朔之見多了,句句追問:“你曾言,賈芹是聽到了外面有動靜才離開屋。那他離開后,屋門是闔、是敞?”p “肯定是闔!”衛(wèi)氏抬起臉,亂發(fā)、眼淚、鼻涕湖了她大半面容。p “既闔緊了房門,你是如何確定有人落井?”p “落井有聲?。渫ㄒ宦?,聲音很響?!眕 “是么?”任朔之打量周圍,桓真明白,立刻叫程霜幫著他把桔槔上的石頭解下來,用麻繩一圈圈捆牢,繩端余出來很長。p 而后,任朔之示意單英提起衛(wèi)氏,三人進到母子二人房間。p “程霜!五呼吸后!”任朔之喊完闔門。三人走向最里側(cè)的竹床。p 程霜五個呼吸后,將石頭推進井。p 屋內(nèi)聽的并沒那么清楚。單英拖著衛(wèi)氏出來,衛(wèi)氏開始辯解:“我記錯了,當時門確實是關(guān)著的,只是沒關(guān)嚴。再者外頭冰天雪地,我兒出去,我定然擔心,哪怕聽到任何動靜,我定要出來看的??!”p 桓真笑了:“有理。衛(wèi)氏,我有一問,你兒郎眼角那塊傷,是之前就有,還是落井磕的?”p “落井磕的!定是落井磕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