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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漪如將那盒子拿起來看了看,確實是寶蘭坊的,里面的脂膏卻明顯不是,無論顏色氣味還是質(zhì)地,都與寶蘭坊相去甚遠。 “他們賣這面脂,可有時世畫搭著送?”漪如問道。 “這倒是沒有?!睏钍系溃百u假貨的說,這是他家親戚在寶蘭坊里做活,不走明面上的路子,自己拿出來賣的。故而沒有畫,價錢也便宜許多?!?/br> “那么他們賣的如何?” “也賣得出去,但生意并不十分好?!睏钍系?,“買我們家面脂的,要么是沖著畫去的,要么是沖著面脂去。沖著畫去的自然不會買,當(dāng)下這天氣暑熱,這等油乎乎的面脂,知道的也不會買。故而這等假貨,也就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又圖熱鬧又圖便宜,才會上當(dāng)?!?/br> 漪如笑了笑。 假貨仿冒之類的事,她遇到的并不少。容昉的貨棧從前常年做些北方特產(chǎn),什么東西賣得名聲起來了,市面上便會跟著冒出些假貨來,防不勝防。 不過假的終究真不了。 故而當(dāng)初,她執(zhí)意要孫勉賣身,哪怕給出的條件讓小娟和吳炳都感到匪夷所思,說她這買的不是仆人,是祖宗。 漪如知道,孫勉的手藝,是寶蘭坊存活的根本。如果 不能讓孫勉全心全意為自己做事,那么她買下寶蘭坊是一點用也沒有。而孫勉制作脂膏的配方和工序,漪如也極盡保密。 當(dāng)下寶蘭坊的工匠加起來雖然有一百多,但他們分工明確,從制料到包裝,每人只負責(zé)一處,無人可窺得全貌。 就算有人有心將所有環(huán)節(jié)都摸了出來,那也無妨。因為最要緊的部分,在于按秘方的配比調(diào)制,此處,只有孫勉和幾個匠人能接觸到,而那幾個匠人本來就是孫家賣了死契的奴仆。 那第二招,就是時世畫。一來,李霽的畫像人人喜歡,二來,她用的是印版,成本壓到最低,別人要仿也仿不來。 到底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些日子,脂膏的銷路已經(jīng)算是站穩(wěn)了腳跟。 “只是那時世畫都印完了?!睂O勉道,“娘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自是要做些印新的,我明日就去找畫工。”漪如道,“舊的也要再印些,賣去北方的時候用得著?!?/br> 聽得這話,一旁的小娟朝漪如瞪了過來。 前番在容昉面前,漪如信誓旦旦說不會再做李霽的時世畫。如今,她竟是出爾反爾,還打算賣到北方去。 “北方?”孫勉和楊氏也都露出訝色,“娘子要把這脂膏賣到北方去?” “當(dāng)然要賣?!变羧鐭o視著眼放兇光的小娟,道,“北方天氣干燥,比南方更需要脂膏。過兩個月便入秋了,此事我等要盡早謀劃?!?/br> 孫勉目光一亮,正要說 話,一個家里的仆人忽而跑了進來。 “娘子,”他說,“家里捎話來,主公和夫人請你過去一趟,有急事。” 漪如訝然:“什么急事?” “小人也不知,”仆人道,“容公只說,請娘子盡過去?!?/br> 漪如見他神色匆忙,也不敢耽擱,跟孫勉夫婦又交代了兩句,起身離去。 已經(jīng)將近正午,外頭的太陽白花花的。 漪如被曬得瞇起眼睛,忙將羃離戴上。 馬車離開寶蘭坊,繞開熱鬧的去處,在城中七拐八繞,到了家中。 才下馬車,漪如就覺得有些怪異。 大門緊閉著,平日里喜歡在門前閑聊看門的仆人不見了,看上去有些冷清。 漪如進門去,一路上,也并不見什么人影。 未幾,她看到了從來迎接的老田。 “這是怎么了?”漪如忙問,“家中的仆人都哪里去了?” “容公剛剛給他們打賞了些錢,讓他們今日放假,吃酒的吃酒,回家的回家了。”老田有些神色不定,道,“女君,家中來了貴客?!?/br> “什么貴客?”漪如問道。 老田不答話,只道:“女君隨我來。” 漪如只覺一頭霧水,只得跟著老田往里走。 看來這真是貴客,老田并沒有領(lǐng)著漪如去日常招待客人的堂上,而是在廊下一拐,領(lǐng)著漪如往容昉日常里跟好友喝茶飲酒的一處院子里去。那里有一處花廳,夏天可臨水乘涼,冬天可燒地龍取暖,是個舒適的去處。 才進院子,漪如就 看到里面站著好幾個人,其中一人,臉頗是面善。 漪如愣了愣,倏而睜大眼睛:“你……你是……” 那人看著她,也露出笑容。 “小人汪全拜見女君?!蓖羧Σ[瞇地向她一禮,“女君別來無恙?” 漪如一時說不出話來,這廂跟他見禮,腳卻迫不及待地往花廳里步走去。 還沒進門,正正與一人迎面遇上。 高高的個子,走出來時,仿佛帶起了一陣風(fēng)。 那張臉上,貼滿了胡須,卻無法遮掩漂亮眉眼和挺直的鼻梁。雖然長大了些,卻不妨礙漪如將他一眼認(rèn)出來。 漪如看著他,一時忍俊不禁,笑得眼睛彎彎:“阿霽?!?/br> 第一百八十四章 竹馬(上) 李霽看著漪如,目光定了定。 那張臉雖然被胡子遮著,但跟從前一樣,他那眉宇之間的清冷之氣讓他在看著人的時候,總讓人覺得感到嚴(yán)肅,不怒自威。 正當(dāng)漪如猜想他會不會變得比當(dāng)年還不茍言笑,或者會不會嫌棄自己毫無禮節(jié),冷著臉走開,卻見李霽的唇角彎了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