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棒。”

    ……

    高雯整節(jié)課都在夸她，胡虹還是免不了一直要去看手機，練三分鐘想休息兩分鐘。

    在她又一次把手伸向手機，一只纖細白皙的手先一步把她的手機放在更遠處，高雯面色平靜道：“把你的右手從胸前穿過，身體壓著你的右肩。”

    胡虹被高雯加大力度，壓得冷汗直流，她帶著哭腔：“我能給自己上課嗎？我想做什么體式就做什么體式。”

    她不要聽話。

    “不可以?！备喏┚芙^得很干脆，嘴里正在倒計時，“十、九、八——”

    胡虹閉著眼緊咬牙，腦海里不斷回放：要死了，疼死了，好累好痛苦……

    她在放棄和堅持中一直搖擺，渾身充滿疲憊，宛如身心都受到了□□，可是高雯夸了她，那就堅持一下下，再一下下，最后一下下……

    這節(jié)課，那么久那么久。

    “下課了?！?/br>
    高雯這一句話一出口，胡虹黯淡無光的眼底蹭一下又被點亮，仿佛活過來了，她躺了一會，看到走進來的高雯秒變臉，還把一旁的手機拿過來，邀功似的：“我要給你看我昨天晚上壓腿的照片。”

    “嗯?！备喏┙o她倒了杯水，另一只手還拿著一瓶活絡油，在她旁邊坐下來。

    “你看看。”胡虹把手機給她，眼底帶著需要被夸贊的渴望。

    高雯很懂她，當下就說：“是挺好的，主動發(fā)力了。下一次可以把小腿調(diào)成九十度，這樣的話能加深體式?！?/br>
    “我一會回去就壓，兩邊都壓。”她回答得十分積極，全然忘了剛剛上課時想的是要離這個破瑜伽館越遠越好。

    “很積極呀?！备喏┬α诵?，讓她把腳伸出來，幫她撩起褲子，露出小腳，她往手上倒了些活絡油，“我先幫您一遍，你回去睡前也擦一擦，過兩天就消了?！?/br>
    淡淡的薄荷香在教室里彌漫，高雯纖細白嫩的手正在胡虹的瘀青上揉著。

    胡虹這回沒有喊疼，低頭看她，再次問：“雯雯，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备喏┯滞牧硪贿吥_涂著，話語輕緩，“怎么了？”

    “你這么實在，一定要找個好男孩。”胡虹看著那張精致小巧的臉頰，笑著這么說。

    高雯給她揉捏的動作頓了頓，心弦被微微波動，心底思緒萬千。

    實在。

    這是她從來沒有得到過的評價。

    她一直對自己的評價都不是一個好人，一個利益至上，心眼比篩子還多的人。

    胡虹又問她：“你想找什么樣的男孩子??？”

    高雯幫她涂好藥，合上了活絡油的蓋子，扯了扯嘴角，如實說：“還沒想過?！?/br>
    什么樣的人適合她呢？

    她找了很久，后來也想了很久，沒有得出答案。

    其實她已經(jīng)找到熱愛的事情，不再有很強的目的性。選一個什么樣的人，對方必須要有哪一些物質(zhì)基礎或者能給她帶來什么，這一切好像都沒那么重要，就是順其自然。

    胡虹叮囑她：“這個要好好想想，長得這么好看，可不能便宜了別人，要嫁給一個對你好的?！?/br>
    “好。”高雯起身，看著笑瞇瞇的胡虹，她覺得對方活得真的挺好，也羨慕這種狀態(tài)。

    一個人能在年過半百的時候，保持一份這樣的單純或者說簡單，都是一種幸運。

    有些道理或者說所謂的真相，有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懂，也沒必要懂。

    瑜伽館新開業(yè)，消費額度達到一定數(shù)額會有贈品，高雯發(fā)現(xiàn)胡虹沒有專門的瑜伽褲，就跟徐眉說了一聲，把她的贈品換成瑜伽褲。

    她把店里出售的瑜伽褲給胡虹選。

    “我可以選三條對嗎？”胡虹稍稍瞪大眼，臉上是難以掩飾的愉悅，就像突然被小驚喜砸中。

    高雯被她的笑意熏染，點著頭：“對，可以選三條，最好去試一試碼數(shù)，看穿著舒不舒服。”

    胡虹把她的袋子放在一邊，挑選后往試衣間走，步伐輕快，很是開心。

    沒一會，胡虹就選好了她的三條瑜伽褲。

    “標簽還在的話，要是不合適可以拿回來換?！鼻芭_的小美幫胡虹把瑜伽褲放在袋子里，遞給她。

    胡虹點著頭，拿過筆正在本子上第二節(jié) 課后面簽名，她突然又抬頭，看向小美：“雯雯的課我可以再買嗎？還有活動嗎？”

    小美懵：“您不是剛買了一百節(jié)嗎？”

    胡虹：“我可以存著。”

    上不上，是她的事情。

    突然又有大單，小美先是一喜，而后高雯走過來了：“您先把這些課上完，明天約幾點呢？”

    胡虹買課的熱情倏然被澆滅。

    她都連上了兩天課，為什么還要上課？

    “連續(xù)上效果才更好，停了之前受的苦不就白受了嗎？”高雯提醒她。

    胡虹眨了眨眼，伸手拿著裝瑜伽褲的袋子，心一狠：“那就，那就明天早上七點半?！?/br>
    雯雯七點半應該有大課。

    “好?！备喏c頭，“七點半，我在這等你?！?/br>
    胡虹猛地瞪大眼看她，把所有的情緒明晃晃寫在臉上。

    “怎么了？”高雯問。

    “明天見，我回家了?！焙缌嘀乃芰洗雍脱b著瑜伽褲的袋子，拖著沉重的步伐轉(zhuǎn)身離去。

    “明天見?！备喏λf。

    “嗯。”這話一聽，還有點泛著小委屈。

    胡虹拿著那三條瑜伽墊回家，一到家就洗了，晾干后第二天就穿來上課。

    心情美滋滋。

    她今天不練腿不練肩，而且再三強調(diào)不能拿狼牙棒揉她。

    所以，她要練腹部 ，要練馬甲線！

    這一練，胡虹下課后躺在教室一個小時都沒緩過來，就剩一口氣吊著，感覺自己馬上就一命嗚呼。

    酸軟疼集全，身上一點點力氣都沒了。

    她兩眼無神看著高雯，有些哭腔：“雯雯，你是一個魔鬼?！?/br>
    一上課，就被冷酷無情附了體，她剛剛都要暈了！

    “不疼不累，馬甲線怎么會有呢？”高雯溫聲反問她。

    “我明天不要上課了?！焙邕@么說。

    “好。那就休息一天?！备喏┻@回應得很快。

    胡虹原先還很高興，回家當晚就察覺不對勁了，她的小腹肌rou酸脹，那種酸爽的感覺讓她也上不了課。

    譬如，她現(xiàn)在就坐在床邊，正在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慢慢爬上床，雙手和頭先靠上去，手腳慢慢往上磨蹭。

    不能仰著睡下來，稍稍拉扯腹部肌rou就酸疼，肩也酸，腿也酸軟無力。

    方宏銘看著她像只蜘蛛一樣爬，摸不著頭腦。鑒于胡虹最近像火藥桶，他也沒敢說話。

    他看著她爬上床，又趴在床上，慢慢，慢慢再翻轉(zhuǎn)身子，就跟烏龜翻身一樣。

    方寒回家時，方宏銘就跟他說了胡虹的怪異之像。

    方寒回房，正看到胡虹慢悠悠起身，小心翼翼又齜牙咧嘴，不由擔憂道：“媽，您這是怎么了？”

    “我去鍛煉了，啟動了肌rou，你鍛煉了嗎？”胡虹問他。

    方寒：“……”

    他這幾天都早起晨跑，鍛煉了。

    “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就揮霍身體資本。”胡虹再次對他說教。

    方寒點著頭附和她，隨后在套話：“老師給你上了什么課？都練了些什么？您也跟我說說?！?/br>
    胡虹坐下來，開始大段敘述，把對方宏銘講的再跟他再次說一遍，那叫一個激動興奮：“那個小姑娘很年輕，但是很實誠，很實在一個人，長得又好看，水靈靈的?！?/br>
    “聽起來是很不錯。”方寒肯定她，想起高雯也是練瑜伽的，轉(zhuǎn)身去給她發(fā)了幾個問題詢問。

    高雯很快給了回復，方寒看著她的解答，也安心不少，最起碼不是遇到騙子。

    胡虹的性子他有所了解，看著這么精神，疼痛多半在可忍受范圍，估計兩三天就過去了。

    方宏銘包了餃子，一家人今天的午飯是吃餃子，兩父子聽著胡虹說了近一個小時候她的光榮事跡，強忍著疼，還要堅持。

    難得啊難得，的確不容易。

    說起她腿腳和肩上的瘀青，兩父子更沉默，的確吃苦了。

    方寒也想到了高雯，她應該也是這么疼過來的，而且她對自己要求又那么嚴格，估計更疼，想著心里有點不好受。

    下午，一家人坐在客廳看電視。

    方宏銘的餃子包得很不錯，方寒就想著拿點回去給高雯嘗嘗，就給她發(fā)了條消息：你喜歡吃餃子嗎？牛rou玉米餡的。

    高雯回：你包的嗎？

    方寒笑著打字：不是，我爸包的。我們今天晚上就吃餃子？

    她發(fā)來一個可愛的點頭圖片，又回了一句：我可以申請多加一個雞蛋嗎？

    方寒笑意陡然加深：可以。

    ……

    聊天結(jié)束后，方寒看向方宏銘：“爸，剩下的餃子我拿回去了。”

    他比較獨立，從小學就住校，畢業(yè)后也住在公司附近，沒有回家住，偶爾回來一趟陪他們吃吃飯，也不常回來當電燈泡。

    “嗯。”方宏銘沒意見，還要起身幫他裝好。

    胡虹反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