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的叁人訕訕的，小慧原來想講兩句天星如何不孝，李庭君卻直接帶妻子方敏離開了是非之地。

    夫妻倆回了病房，李庭君幫妻子調(diào)整好床的角度，又去找書，方敏想起剛才的事，不由笑道：“席小姐一直溫溫柔柔的，原來也是個嗆口小辣椒，直呼母親的姓名，又對醫(yī)護大呼小叫，當真缺乏家教。”

    李庭君倒了水給她，淡淡道：“你還是那么愛看熱鬧，人都有許多面，我們也不熟，不好說人家的。”

    方敏看他似乎很不想聊天星的事，可就是按捺不住同男人分享自己見聞的心，一個有錢的美人，如果沒點缺點還叫普通人怎么活呢？何況她還是個癌癥病人。

    從第一次看見天星，她就不喜歡她，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這個席天星果然空有其表，人品不怎么樣，“小慧話多，同我講了不少雇主的事，我現(xiàn)在也對席小姐有七八分了解了?！?/br>
    她歪著頭翻書，八卦比嚴肅文學有趣。

    “是嗎？”李庭君開了電腦檢查郵件，可是網(wǎng)絡(luò)太差了，叫他有些心煩。

    “席小姐是日本人，你看她的做派，也是鬼子樣，點頭哈腰的，待人客氣又巴結(jié)，除了剛才?！?/br>
    李庭君背對著他，眼鏡上倒印出一些扭曲的文字，她不喜歡這幅玳瑁的，還是金絲框的更好，她繼續(xù)說：“小慧說上次醫(yī)生跟她講席阿姨的治療方案，醫(yī)生講著她也一直講哈衣，可見是個忘本的人，把母親仍在這里。哎，庭君，我死后你不要給小雅找這樣的后媽，別帶壞了我女兒?！?/br>
    她嘲笑席天星，忽而眼中又聚滿了眼淚，她伸手呼喚丈夫的懷抱，好在他們之間還有這份默契，李庭君轉(zhuǎn)身摟她，安撫道：“別哭，放療的效果不錯，你會陪女兒長大的?！?/br>
    “你不要哄我了，我自己清楚，我好后悔那時生了小雅之后沒有聽你的話做專業(yè)主婦，一定要拼，結(jié)果拼出這身病來，叫你也陪我受煎熬?！?/br>
    她病后丈夫卻升了職，其實她心里是很受煎熬的，她忍不住想，如果沒有迫于父母的壓力趕在叁十五歲之前生孩子，會不會丈夫現(xiàn)在的職位就是她的了?？伤麄兌颊f庭君是個很優(yōu)秀的男人，優(yōu)秀的男人不缺女人，如果她不用兒子拴住他，他就不會再聽話了，可是她也很優(yōu)秀啊。

    她好歹是常春藤碩士，念書的時候她那么風光，呼吁消除月經(jīng)羞恥，還去過東南亞做田野調(diào)查，同那么多大人物打過交道，那時的李庭君不過是個沉默寡言的帥氣商科男，到他畢業(yè)他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方敏。

    李庭君嘆了口氣，“沒有那回事，你要有個好心情，病才能好?！?/br>
    方雅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一無所有，她為了這個家犧牲了自己的光芒，現(xiàn)在病痛纏身，她越來越患得患失，尤其是看庭君換了眼鏡和發(fā)型，她很害怕他的魅力勾引到別的女人，“庭君，你真好，要是有下輩子，我還要嫁給你。”

    “子不語怪力亂神?！?/br>
    “庭君，你答應(yīng)我啊?！?/br>
    “好?！崩钔ゾ嗔巳嗨念^，說不清這句輕飄飄的承諾有幾分真假。

    “男人都喜歡美人，小慧說席小姐上次來，吳醫(yī)生就去獻殷勤了哇，你看見沒，她從小慧手里奪花的時候，那么無情，臉上還掛著淚珠，她眼光掃過我，我都覺得心跳漏了半拍，以我的經(jīng)驗看這個女人一定很有手段。”

    李庭君很是無奈，她擦干妻子的眼淚，“怎么又繞到席小姐那里了?！?/br>
    方敏不依不饒地問：“庭君，你覺得席小姐美不美？”

    “你這是在給我挖坑？我不跳，我們不要再聊席小姐了好不好？嗯？”

    他盡量用一種和緩的語氣說話。他有許多工作要做，要掙錢，也要養(yǎng)家，還要照顧小孩，不像她只要活著就夠了！

    女兒的心理健康很危險，老師建議他帶小雅去看心理醫(yī)生。他是單親家庭長大的，自己都沒有想到缺乏母愛對孩子是那么大的傷害。

    方敏一直不愛女兒，她哺乳期的時候會埋怨女兒扯痛了她的rufang，甚至在確診癌癥時也對女兒歇斯底里地抱怨過，她說是因為女兒太纏人，太會哭，拖垮了她的身體，可是誰敢跟一個病人爭長短呢？他只能忍耐。

    她不停提天星，提得他心煩意亂，他很想沖動地把他跟天星之間的事全盤托出，方敏不用再試探了，也不用再詆毀她，因為他已經(jīng)愛上了那個冷血的女人，就現(xiàn)在，他一點也不想待在這間病房里，他想立刻爬上席天星的床，cao到她求饒。

    越回避越可疑，方敏直直盯著他，似乎這次真的能聽懂他了，可她又憤怒地搖搖欲墜，倒在床上大哭，“我現(xiàn)在的世界太小了，只有席小姐這一件新鮮事，庭君，你的世界那么大，你不知道我有多苦?！?/br>
    “你也可以關(guān)心一下小雅，明天我?guī)銈內(nèi)ネ婧貌缓茫康饶惴暖熃Y(jié)束，就把她從爸媽家接回來吧?！?/br>
    “如果你已經(jīng)決定了，就不要用這種商量的語氣了，不過我現(xiàn)在是一個病人，帶不了小孩，或許叫她看見mama掉光了頭發(fā)和指甲，對她更不好?！?/br>
    夫妻倆陷入沉默，方敏將書扔到了一邊，躺著流淚。李庭君把要嘆出來氣又咽了回去，他對她的痛苦無能為力，只能像哄女兒一般輕輕拍著妻子，希望她安然入睡，直到她氣息平穩(wěn)似已睡著，才繼續(xù)工作。

    李庭君離開時，方敏在黑暗中鬼魅似的叫住了他，“庭君，生小雅之前，我想過離婚，但是我太愛你，沒有舍得，你要記住這一點，別背叛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李庭君回頭看她，這樣的話她說了許多次，他已經(jīng)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