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她脫口而出，在猶豫著是否該說點(diǎn)別的時，卻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機(jī)會。

    算了，就當(dāng)是為了明天的日出。

    回到家，她洗了個熱水澡，圍著熱爐和謝霽楠聊了一會兒天，便去睡了。

    7：30  a.m.

    林冬宜摁掉鬧鐘，洗漱完看謝霽楠還沒起，就悄悄下樓吃了一點(diǎn)早餐，又上樓換了一套嫩黃色的羽絨服，里面穿了一件緊身的白色毛衣，散著頭發(fā)，化了個淡妝，拿上手機(jī)就下樓了。

    裴子野說好今早要來接她的。

    沒過多久外面響起汽車尾氣的聲音，林冬宜聽到了，但是想故作矜持再等一下。隨后有人敲門，林冬宜這才起身，開了門看向門外的人。

    這次他沒戴帽子，看到短硬的頭發(fā)豎著，整個人變得更加硬朗了。

    林冬宜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說：“走吧我們。”

    裴子野側(cè)身讓她先走。

    林冬宜打開車門，“我們?nèi)ツ睦锟慈粘瞿兀俊?/br>
    “去個小雪山坡上?！?/br>
    裴子野來的路上就已經(jīng)把車熱得差不多了，林冬宜上車后寒冽的冷氣都被阻擋在外。

    “出門的時候給你從民宿帶了點(diǎn)熱巧?！迸嶙右斑f給她。

    “謝謝?！彼纸舆^來，看了一眼裴子野，這是她沒有預(yù)料到的。

    裴子野系上安全帶，發(fā)動車子，“出發(fā)了?！?/br>
    林冬宜喝了一口，香濃的巧克力味道縈繞在嘴中。一股暖流經(jīng)過嗓子，胃里也變得暖暖的。“你昨天是和你弟弟去看的日出嗎？”

    “對。”

    “這樣，”林冬宜點(diǎn)點(diǎn)頭，“你倆相差幾歲？”

    “八歲。”

    林冬宜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向前面道路兩旁的彩色房子，一層一層迭在山上，天還沒亮，只有車輪滾在雪地上的聲音。

    其實(shí)她并不擅長聊天，長期待在舒適圈里，跳出來讓她接觸陌生人確實(shí)有點(diǎn)難以自洽。她抿了抿唇，可是昨天他的話還挺多的。

    雖然是昨天是教她滑雪，但是也沒必要這么判若兩人。難道有起床氣？林冬宜悄悄往旁邊看去，看清他專注開車的側(cè)臉，那雙眼睛似比夜空的星還要亮。

    裴子野余光看到了，她在以一個不知道什么樣的眼神偷瞟他。他右手開著車，左手放在車窗旁杵著臉。

    “偷看我干嘛?！?/br>
    “哪，哪有？我看那邊的海。”

    “你鬼鬼祟祟的樣子我以為你有什么事?！?/br>
    “誰鬼鬼祟祟，我光明正大得很?！?/br>
    “哦，那你就是光明正大地看我?！?/br>
    “……”

    她張了張嘴，撇嘴偏過頭去。心里卻因?yàn)楦枇藥拙渥?，小別扭也沒了，調(diào)整坐姿繼續(xù)看向前方。

    兩人結(jié)伴而行共處在一個空間里，溫暖的空調(diào)和即將亮起的天也讓林冬宜慢慢卸下了防備。

    車子停到路邊，裴子野讓她下車，回身從后排拿起了相機(jī)。

    “這就到啦？”林冬宜下車裹緊她的羽絨服，看到他手里的相機(jī)，“你還會拍照？”

    “有時候工作會需要，隨便學(xué)了學(xué)?！表樖窒蚯爸噶艘幌?，“往上走走就到了。”裴子野低頭看了她一眼，放慢腳步和她一起并肩前行。

    “今天陰天呢，能看到嗎？”林冬宜小聲嘀咕。

    “不出意外可以，昨天來看也是有這樣一段時間。慢慢等就好了?！?/br>
    兩人終于爬到一個小山丘上，這段路本身地勢偏高，站在山丘上基本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特羅姆瑟有一座布魯維根大橋，將小島和陸地連接起來。對面是綿延不斷的雪山和海洋，港口的紅色房子立在那里，偶爾有車輛經(jīng)過。靜謐的空間和時間就停在這里，無限放大人的感官。

    “冷不冷，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要不要去車?yán)锎?？?/br>
    林冬宜看了看手機(jī)里的日出時間，確實(shí)還有半個小時，“也行。”

    說完便轉(zhuǎn)身上車，“你不上來嗎？”

    “我先在外面待會兒?！?/br>
    林冬宜點(diǎn)了點(diǎn)頭，開門上車。車內(nèi)發(fā)動機(jī)的聲音陪伴著她，縱使有美景帥哥在前，三日來連續(xù)早起，她的時差還沒有完全倒過來，闔了闔眼，便睡過去了。

    裴子野舉著相機(jī)拍了很多照片，手也微微凍僵。感覺應(yīng)該是快要日出了，回頭看了一眼車內(nèi)，居然睡著了。他踩過厚厚的雪，走向她坐的那一側(cè)車邊，車窗上有點(diǎn)霧氣，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她的睡顏。

    裴子野輕輕敲了兩下玻璃，試圖叫她醒來，害怕一開車會嚇到她。敲了兩次后林冬宜才醒過來，裴子野指了指天空，招手讓她下來看，然后就走開了。

    林冬宜會意，整理了一下自己，便下車走到他身旁。

    “睡得好嗎？”

    林冬宜揉了下眼，略微尷尬地笑了一下，“時差沒怎么倒過來。”

    裴子野靜靜地看著她，剛才那一覺讓她的臉又變成粉紅色的了。羽絨服的鮮亮顏色襯著她沒有剛見面時那樣清冷，不易近人。

    9：13  a.m.

    天空開始擠出一道光亮，金黃的地平線、白色的雪山和靜謐的海交織在一起。

    盛大的日出，在雪山上延綿不斷，映在湖面上，發(fā)著橘色的閃光。

    林冬宜眼前開始微微模糊了。

    她在看光，看縱橫的線性變化，看一場無與倫比的美麗。

    她說不清是怎樣的感覺。只知道此時無需多言，一生僅這一次也足夠。

    裴子野看到她呆了的樣子，想稍后退一步，看林冬宜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繼續(xù)退遠(yuǎn)了一些。

    拿起單反拍了一張她與特羅姆瑟日出的合照。

    金色又神秘的光籠罩在她整個人身上，穿過發(fā)絲，落在雪地里。

    林冬宜意識到身邊沒人了，抹了一下眼?；仡^望去，笑著問，“怎么去那邊了？”

    裴子野從取景器中看到這一幕，心臟漏了一拍。女孩的臉上洋溢著很幸福的笑容。手里的快門卻忘了按下，他把相機(jī)放下，“站得遠(yuǎn)看得更全一些?！?/br>
    “是嗎？我也來?！绷侄伺苓^去，“嗯！也還不錯。”林冬宜瞅了瞅他手里的相機(jī)，“能給我來一張嗎？”

    “那你站過去?！?/br>
    林冬宜聽話地站過去，背朝他，臉側(cè)了過來，仰頭微笑看著天空。

    長長的黑發(fā)直著到腰，微風(fēng)吹起揚(yáng)在空中，白皙的臉上有兩顆小酒窩，身后的美景也正在說我們好配。

    裴子野拍完回放給她看，“有點(diǎn)技術(shù)的嘛。”林冬宜打趣道，“你要來一張嗎？”

    “不了，我拍拍風(fēng)景就好?！?/br>
    “那我們走嗎？我有點(diǎn)餓了?！?/br>
    “回去吃還是外面吃？”

    “找個店？我還沒吃過這里的菜。”

    “好。”

    上了車沒多久，裴子野就找到了餐廳，準(zhǔn)備出發(fā)了。挪威的餐廳營業(yè)時間比較短，冬天白天的時間就這么幾小時，所以裴子野也找了很久。終于在市中心找到一家小店，裴子野將車子停在店前。

    “看這個店面，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shù)氐某允沉恕Ｏ氯タ纯窗?。”裴子野解開安全帶說道。

    林冬宜跟著裴子野進(jìn)了門，她看了看四周，環(huán)境很好，溫暖舒適，飄著淡淡的香味。

    兩人找到一張桌子坐下，服務(wù)員遞上菜單。裴子野問：“有什么忌口嗎？”

    “不太習(xí)慣辣的。”

    裴子野微笑了一下，“這里應(yīng)該沒太有辣的。”

    “那都行，你看著點(diǎn)?！彼鹕砣?/br>
    裴子野點(diǎn)了一只新鮮的帝王蟹和一份羊排。等她回來后，便把菜單遞給林冬宜，“看一下，至少看看它提供的有沒有自己想吃的，我不能做主。”

    林冬宜接過去，細(xì)細(xì)地看了一遍，點(diǎn)了一份意式面包和一份青口和蝦。

    等待菜上來的同時，裴子野看著對面的人，問：“打算在這里待多久？”

    林冬宜喝了一小口熱水，“還沒想好，目前打算...兩個月？”

    “你現(xiàn)在在工作？”

    “辭職了?！?/br>
    裴子野抬眸，挑了挑眉問：“工作不開心嗎？”

    林冬宜點(diǎn)了點(diǎn)頭，“現(xiàn)實(shí)與雄心不匹配，在想下一步該怎么走。我媽說來這里散散心，就算是從了解自己開始吧?！?/br>
    他點(diǎn)點(diǎn)頭，“適時做出一些改變，或許也可能有不同的人生。不過在不那么焦慮的情況下，你能激發(fā)出一些新的動力，在哪里都不會錯的?！迸嶙右盎卮鸬?。

    林冬宜抬頭，看向裴子野。他也正巧看著自己，溫暖的氣息包裹著兩人，剛剛在外面的冷酷xiele一地。燭光在兩人的臉上交錯，林冬宜的視線不知道為什么看向了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寬大白皙。她舔了舔嘴唇，問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有主理的服裝品牌，但算是給我父親打工?！?/br>
    “怪不得衣品這么好。”

    裴子野聽到這個評價笑了笑，看向她的眼神微妙恍惚，脫下羽絨服只穿一件白色緊身的毛衣，才真正地顯現(xiàn)出來她的曼妙身材。剛才她從廁所洗完手出來向他走過來時，屁股帶著蜜大腿動著，纖纖細(xì)腰不盈一握，坐下時她傲人的胸乳微微顫抖了幾下，看得裴子野下身微微繃緊，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正好第一道菜上來了。是林冬宜的意式面包，她用叉子插起一片，烘烤酥脆，入口綿軟又飄著蒜香的意式面包。

    “你也吃，還可以?！彼嶙右暗姆较蛲屏送?。

    兩人一同吃起來，外面的冷空氣會消耗人的脂肪，一進(jìn)店的時候兩人肚子都在咕咕叫，現(xiàn)在終于得到了緩解。

    隨后上了帝王蟹和羊排。

    帝王蟹敲開放進(jìn)咸香的湯中，濃郁的香味散漫到空中，裴子野先拿起她的碗舀了一勺湯又把蟹腿放進(jìn)來，光是看著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

    “聽說今晚可能會有極光。”裴子野喝了一口湯說道。

    “真的嗎？在這里？”

    “聽這里的極光獵人說的?！?/br>
    “那你們要去看嗎？”

    “試著去追一追吧。”

    “方便的話能帶上我嗎？”

    裴子野抬頭看她一眼，“記得穿厚點(diǎn)?！?/br>
    其實(shí)他并不知道今晚會不會有極光出現(xiàn)，不過只是想今早的笑容在她臉上再綻放一遍。

    林冬宜說：“那我要從現(xiàn)在就開始祈禱，祈禱我們晚上真的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