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依稀傳來女人似痛苦似歡愉的呻吟聲，許競清抱著妞妞站在屋檐下，不時朝門口張望，神色不安。

    他并不是什么未經(jīng)人事的愣頭青，很清楚里面正在發(fā)生什么。妞妞媽是個好女人，她有爭取幸福的權(quán)利，但他怕會出事。

    那些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畫面不斷閃現(xiàn)，因為情難自禁和女朋友鉆樹林被判流氓罪，因為一件曬在院子里的小衣吹到院外被男人撿起被冤枉搞破鞋，那些同他一起在廣場上接受審判的人的樣子他都記得，他怕他們會經(jīng)歷同樣的事。

    不知什么時候，隔壁的聲響停下了，他連忙避回屋內(nèi)，好在開了窗屋里亮堂了許多，不像從前那般黑了。

    轉(zhuǎn)眼已是晌午，周韻望著新粉刷的屋頂，終于明白，就姐夫這硬件這體力，她姐那身體怎么可能遭得住，恐怕他一直都沒得到滿足，才青澀得像個初哥。

    放開睡著的男人，她悄悄起身。默默心疼閨女，遇上這么個見色忘女的媽，好在干爹還是靠譜的。

    她去隔壁的時候，許老師已經(jīng)給她沖過奶粉換過尿片了，孩子含著奶嘴揮舞著小胳膊小腿鍛煉身體。

    “麻煩你了，許老師?！?/br>
    “不麻煩……”是真的不麻煩，有妞妞在身邊他反而覺得安心，讓人憂心另有其人。

    見他欲言又止，周韻想起破草棚不隔音，有時他咳嗽她那邊都能聽見，今天她半天沒出屋，還鬧這么大動靜，他肯定知道了吧。

    “許老師以后會結(jié)婚嗎？”

    許競清不知道她怎么會突然問這個，愣了一會才嘆息道：“我這樣的人跟誰結(jié)婚都是拖累?！?/br>
    周韻搖頭：“我覺得你是個了不起的人，有見識，有學(xué)問，出過國，留過學(xué)，做過大學(xué)教授，文章寫得——”

    他惶恐打斷：“這些就不要再提了……”

    “好吧?！彼皖^逗著妞妞，小家伙兀自流著口水，沒有憂慮，只管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我以后也不結(jié)婚了，就守著妞妞過日子。”

    許競清想著旁邊屋里的林兄弟，“你還年輕。”

    “我也不會永遠年輕啊，終究不過是一個農(nóng)村婦女，還是個克夫又帶著小拖油瓶的寡婦。”

    “不要這么說，你很好?！彼粸樽约恨q解，卻為她開導(dǎo)：“你雖出生在農(nóng)村，但并非見識淺薄，封建愚昧的人，你丈夫的事不該怪在你頭上。”

    “謝謝許老師你這么看得起我，”她抬眼，“在你我眼中對方都是好的，但在有些人眼里，咱們這種就是罪人，應(yīng)該死了才干凈?！?/br>
    許競清沉默。

    她繼續(xù)說：“我就應(yīng)該去死的啊，克死了我男人，還沒能為他生個兒子繼承香火?！?/br>
    許競清隱約明白她的意圖，但還是忍不住勸道：“不是你的錯。”

    她笑著，語調(diào)仿佛漫不經(jīng)心，“誰能料得到會不會有一天出臺一條法律，夫死妻當殉葬，與子同xue；或是克夫亦是殺夫，與殺人同罪？或是無后不利于社會發(fā)展，應(yīng)當驅(qū)逐出境？”

    聽起來荒誕，但眼下這群魔亂舞的時代不就是魔幻照進現(xiàn)實，發(fā)生什么都未可知。

    “當所有人都說我不對，你還會這么肯定不是我的錯嗎？”

    “或者換個說法，在你心里，你真的錯了嗎？那些將你流放至此的罪名你都承認嗎？”

    許競清第一次沒有回避她的眼神，這雙眼睛太通透明亮，他沒辦法移開。

    他錯了嗎？這段日子他問過自己無數(shù)回。當理想與現(xiàn)實相悖，努力半生的追求毫無意義，他從滿懷希望到漸漸絕望。

    答案一直都有，卻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清晰——教書育人，傳道授業(yè)，他無愧于心。

    “我明白了?！彼迨莸哪樕想y得有了一絲笑意，眉間的郁結(jié)豁然散開，“困于一時，不困于心。”

    終究是他心性不夠堅定，沒她看得通透，人生的路很長，他被一時的困境打敗，否認他整個人生，確實不該。

    而周韻想說的不只這些，“你和大叔如今不過是虎落平陽，龍擱淺攤，不得已囿于這方寸之地，總有一天遇虎添翼，龍騰云，就沒什么能困住你們。”

    “而我，只是一只小鳥，低空飛行，只愿不困于樊籠，不蔽于樹下，即便風餐露宿，無枝可依，但有整片天空，任我來去自由?！?/br>
    “你不是小鳥?！痹S競清佩服她的勇氣和見地，每次同她談話都有收獲。

    在她眼里，響水村的日子不是懲罰而是磨礪，以為山窮水盡，實則再邁一步便是柳暗花明。他突然就沒那么不安了，希望像她一般的勇者無畏。

    “你是雄鷹。”

    不僅自身強大，還可以庇護一方天地。

    周韻沒想到他竟然和大叔產(chǎn)生了同樣的認知，其實她啥也不是，不過是從最初的游戲心態(tài)，活著不錯，死了也行，到現(xiàn)在的——有點意思，還是好好活著吧。

    “我們都是普通人，好好活著，向前看吧?！?/br>
    她抱起妞妞，“也許有一天，我們都可以生活在陽光下，婚姻自由，可以在大街上擁抱親吻，不結(jié)婚也能zuoai。”

    屋外，林春樹轉(zhuǎn)身離開，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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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章改了好多遍，還是覺得沒寫好，但是不發(fā)不行了，寶寶們先將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