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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她體弱多病 第24節(jié)

    “不是微臣不幫,只是這真的不合適?!?/br>
    要是讓謝懷藺發(fā)現(xiàn)他偷偷帶溫久去重華宮,后果定不堪設(shè)想——他不愿因小失大得罪未來的天下之主。

    他正醞釀婉拒的話語,但見少女目光真誠、言辭懇切。

    “何爺爺,我知道這個要求是強人所難,可左思右想也只有您能幫我了?!?/br>
    溫久哀求道:“不瞞您說,宋彧知曉我兄長的下落,我無論如何都得去見他?!?/br>
    “可是都督那里……”

    “謝懷藺要是問責(zé),后果由我一人承擔(dān)?!?/br>
    “好吧?!焙卧菏箛@了口氣。

    話已至此,再推脫未免過于不近人情,況且他良心也難安。

    “明日巳時左右微臣會去重華宮例行診治,屆時委屈您扮作宮女模樣,隨微臣一同過去。”

    “謝謝您!”

    得到應(yīng)允,溫久感激不盡,剛要起身鄭重行禮,卻被何院使攔住。

    老人長嘆道:“太傅對微臣有提攜之恩,事關(guān)溫公子的下落,微臣若坐視不理,死后無顏去見太傅啊?!?/br>
    -

    “小姐,您真的打算這樣做嗎?”

    翌日巳時,孫嬤嬤望著換上宮女衣裙的溫久,嘗試做最后的勸說:“萬一被發(fā)現(xiàn)……”

    “有院使幫忙掩護,不會有事的?!?/br>
    溫久對鏡調(diào)整了下發(fā)髻,又用特制的褐色藥粉將膚色抹黑,確認無誤后安慰身旁的老人:“我會小心的?!?/br>
    涉及兄長的下落,哪怕明知前方是陷阱,溫久也不能退縮。

    事已至此,孫嬤嬤明白再怎么阻攔也是白費功夫,哀嘆:“老奴就是心疼小姐一個人背負所有?!?/br>
    她替溫久撫平袖口的褶皺,再三叮囑:“那位慣會cao縱人心,小姐千萬別被他迷惑,切不可答應(yīng)他提出的過分要求?!?/br>
    “嬤嬤放心,我自會判斷?!睖鼐冒参康溃昂卧菏共畈欢嗟搅?,我該走了。若是有人來尋我,就說我身體不適不見客?!?/br>
    “老奴懂得應(yīng)付,小姐您萬事小心哪?!?/br>
    告別滿面愁容的孫嬤嬤,溫久快步走到約定的廢棄宮殿旁時,何院使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何爺爺?!?/br>
    溫久出聲喚道。

    “皇后……”何院使話到嘴邊連忙改口,壓低嗓音,“你來時可順利?”

    “您放心,我一路上都挑沒人的地方走,又修飾了樣貌,不會引起注意的?!?/br>
    話雖如此,她即便穿上樸素的衣裳、把臉涂黑,骨子里渾然天成的清冷氣質(zhì)也不是輕易能消除的,哪怕扔進宮女堆里也是最出眾的一個。

    何院使暗暗稱贊,把提前準(zhǔn)備好的一碗湯藥交給溫久。

    “等會兒你就裝作送藥的宮女,跟在我身后別出聲,守衛(wèi)交給我來應(yīng)付。”

    溫久接過托盤。

    她常年與藥為伍,但端藥給別人喝還是頭一遭,因此適應(yīng)了一會兒才保持平衡。

    少女動作笨拙,一看便知沒做過伺候人的活兒,但眼下也別無他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一切就緒后,何院使說:“跟我來?!?/br>
    然而兩人才走出沒多遠,就萬分倒霉地撞上一個計劃外的人物。

    “站??!”

    好巧不巧,攔住他們的是剛結(jié)束巡邏的謝懷鈺。

    少年狐疑地掃了眼老太醫(yī)身后的溫久:“何院使,平常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嗎?她是干嘛的?”

    “她是太醫(yī)院負責(zé)藥膳的宮女,如您所見,是被我臨時叫過來幫忙打下手的?!?/br>
    何院使心里直呼不好,面上還是努力保持鎮(zhèn)定。

    “否則又要背藥箱又要端藥,我這把老骨頭明天就散架了哈哈?!?/br>
    “看著挺面生啊……不對,我好像見過?!?/br>
    謝懷鈺嘀咕道,將溫久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眼前這個宮女身材纖瘦,五官標(biāo)致且分布均勻,美中不足的是膚色暗沉,而且因為一直垂著頭的緣故,謝懷藺看不清她的眼睛。

    他越看越覺得眼熟,正在記憶中苦苦搜尋時,老太醫(yī)突然打岔擾亂了他的思路。

    “小將軍初來乍到又日理萬機,宮中下人多得數(shù)不清,哪能清楚地記住每個人的長相?”

    “也是。”

    幸虧遇上的是相對好糊弄的謝懷鈺,何院使松了口氣:“失陪,重華宮那邊近日情況不太好,微臣先行一步了?!?/br>
    溫久不卑不亢地行禮告退,追隨何院使的腳步往前走。

    就在擦肩而過時,謝懷鈺看清了少女的眼睛。

    那雙翦水秋瞳泛著淡墨的黑,仿佛霧色氤氳其中,只要看過一次就絕不會忘記——在他認識的人里面,唯有一人擁有這樣一雙眼睛。

    再看少女走得緩而從容,每一步都像丈量過一樣準(zhǔn)確,而那暗沉的顏色只覆蓋面部,錯漏了頸后大片雪白的肌膚,可見是倉促之下的蹩腳偽裝。

    這舉止,這步伐,除了溫久還能是誰?

    謝懷鈺死死盯住溫久的背影,好像要把她盯出個洞來。

    這女人,居然收買太醫(yī),扮作宮女與宋彧暗通款曲!

    他簡直要氣炸了,并不完全是替四哥的深情不值,還有被人欺哄的怒火在——那日御花園里,溫久柔聲安慰讓謝懷鈺對她改觀不少,誰曾想一切都是騙術(shù),她和宋彧根本是一丘之貉!

    謝懷鈺忍住拔足追上的沖動,狠狠瞪了眼溫久縮小成一個黑點的背影,然后朝另一個方向大步走去。

    這次一定要讓四哥看清這女人的真面目!

    -

    重華宮坐落于西南極其隱蔽的角落,是平常閑逛都不會逛到的地方,可偏偏這荒涼之所門前把守森嚴(yán),溫久數(shù)了數(shù)門口站立的侍衛(wèi),起碼有一隊的人頭。

    “太醫(yī)今天來得比平常晚了啊?!?/br>
    侍衛(wèi)隊長笑著打了聲招呼:“我們哥幾個馬上就要換班了?!?/br>
    “唉,年紀(jì)大了老糊涂,出了太醫(yī)院才想起來藥箱沒帶,又急急忙忙趕回去拿,一來二去耽誤了許多時間?!?/br>
    何院使懊惱地拍了拍頭發(fā)稀疏的腦門:“你們要是累了便先去休息,老朽動作沒那么快。”

    “那可不行,都督交代過了,重華宮的守備一刻都不能懈怠?!?/br>
    侍衛(wèi)隊長無奈道。

    “不過太醫(yī)院離這可遠,您跑來跑去也是不容易,里頭那位兩天一暈眩,三天一吐血,咱們都督下手可真不輕啊?!?/br>
    “誰說不是呢,那一劍再偏個幾寸就出人命了?!?/br>
    何院使的演技實在精湛,侍衛(wèi)隊長沒有任何懷疑地放了行。

    “我不耽誤您看病了,快請進吧?!?/br>
    溫久低頭快速從侍衛(wèi)中間穿過,雖然過程經(jīng)歷了一番周折,但結(jié)果意外的順利。

    外頭是風(fēng)朗氣清的好天氣,殿內(nèi)卻格外陰冷,溫久一踏進來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諝饫飶浡闹兴幙嘞銤庥舻么瘫?,常人或許難以忍受,對她來說卻是習(xí)以為常的味道。

    “我準(zhǔn)備下針灸的用具,你把藥趁熱端過去?!?/br>
    何院使故意大聲說給外面的侍衛(wèi)聽,俄而對溫久低語:“有什么想問的抓緊問,待太久會讓他們起疑?!?/br>
    “好?!?/br>
    溫久明白老太醫(yī)是在為她制造和宋彧獨處的機會,感激地點了點頭,端著湯藥朝里間走去。

    就在前方一簾之隔的地方,有只蟄伏的野獸暫時收斂了獠牙,等待她自投羅網(wǎng)。

    如果可以,溫久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那個人。

    她深吸口氣,撩開竹簾,正對上一雙幽深的黑眸。

    “好久不見?!?/br>
    膚色蒼白得病態(tài)的青年肩頭披一件素色大氅,整個人幾乎是陷在紫檀木扶手椅上,比女人還要水滑的長發(fā)在發(fā)尾處隨意綁住,還有幾縷毫無章法地垂落耳側(cè),和往日陰晴不定的暴君形象不同,重傷未愈的情況令他生出幾分破碎的美感。

    玉面絳唇道是水月觀音,暴厲恣睢仿似修羅惡鬼——這是世人對宋彧的評價。

    “久久,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br>
    暌違一個月的再會,他一開口溫久便毛骨悚然,需調(diào)動全身力氣方能遏制逃離此地的沖動。

    溫久動作略重地把藥放在小幾上,黑乎乎的湯汁灑出來了幾滴:“這不正是你期望的嗎?”

    她語氣很沖,完全沒留情面。

    宋彧也不惱,端起藥碗慢條斯理地啜飲一口,神情自若得像在喝什么瓊漿玉露。

    “你在紙上寫我哥哥的名字是何意?”溫久不想和他糾纏,開門見山地問,“你知道他的下落?還是說他的失蹤本就與你有關(guān)?”

    宋彧勾起唇角,似乎在笑她的急躁。

    “久久,你看上去氣色好了許多,是長公主他們回來的緣故嗎?”

    他單手托住下頷,笑意吟吟:“還是因為終于能擺脫我,重歸慕之的懷抱?”

    “與你無關(guān)?!?/br>
    溫久語氣生硬:“我來是為了兄長的下落,不是和你閑聊的?!?/br>
    宋彧靠上椅背,攤了攤手:“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被軟禁在深宮中,想與外界聯(lián)系都困難,哪里會有溫公子的下落?”

    “你連長公主和二叔昨日回京都知道,消息不是挺靈通的嗎?”溫久冷冷諷刺。

    “如果你要說的只有這些,我想我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br>
    她作勢要走,又被男人恰逢時機拋出的一個誘餌勾住。

    “溫初言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