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嘴里神經(jīng)質地念叨著，“終于抓住一個！還是中檔小區(qū)的住戶！”

    “快把他弄出去。只要讓他違背規(guī)則，變成流浪漢，我們就有地方住了?。?！”

    從進入警察，岑笙就高度戒備。即使安慰女人，他也沒有放松警惕。就算被兩人聯(lián)手偷襲，岑笙依舊很冷靜。

    他掙脫開女人的手，一腳將她揣到對面車門。單手掏出吊死鬼麻繩，自動索敵圈住男人的脖頸，強行將他拽到車內(nèi)。

    車門砰地關上，岑笙俯身壓制住男人，掀開他的墨綠色雨衣。

    看清男人長相，岑笙一愣，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高銘明？”

    ————

    高銘明是岑笙從圣父模擬器中，抽出的第一個伙伴。做偵探助理時，也救過他的命。

    在低檔小區(qū)時，岑笙用模擬器查過伙伴們的定位。地圖顯示未領取的伙伴們，都在警局附近游蕩。

    岑笙還以為，他們成了小鎮(zhèn)里的警察，一直在觀察每一個警察的樣貌。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形式，和高銘明見面。

    小助手在模擬器里撒花，恭喜岑先生自提到一名伙伴。

    岑笙一手握住女人手腕，將她壓制在車門上。一手拎著《溫暖的世界》，來回敲打高銘明的眉心。

    “我知道流浪漢都很想有房子住，但你們怎么能利用別人的善意和同情騙人，這樣太讓人寒心了！你不是這樣的人，高銘明，你清醒一點！”

    “你再掙扎，我就生氣了！”

    高銘明布滿血絲的眼睛，逐漸恢復清明。

    他喘著粗氣，“你在說什么？你怎么認識我？”

    岑笙舔舔下唇，掏出厲子均的證件，“我是記者厲子均，報道過和你有關的新聞?！?/br>
    高銘明顯然還有過去的記憶，“我老家拐賣婦女，囚禁女學生的事情？我以為這個鎮(zhèn)子里，沒人會知道?！?/br>
    岑笙眉頭微蹙，“我深入了解過那起案件，還私下找過一名偵探。在偵探的描述中，你正直勇敢，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他欣賞你信任你，我在報道里寫了很多你的故事，我從未想過你會做出這種事！”

    慘白的皮膚泛起紅暈，男人低下頭，避開岑笙的目光。

    過了許久，他輕聲道：“岑笙……我本來是去找岑偵探的，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進入了這座小鎮(zhèn)。我成為這里的鎮(zhèn)民，像行尸走rou一般活著。”

    “你根本不明白我們的處境，有多么艱難。流浪漢在鎮(zhèn)里的地位，還不如路邊的垃圾桶。死亡是一種奢求，我們只有兩種選擇。繼續(xù)忍受無盡的折磨，或者強迫其他住戶違反規(guī)則。只有他們變成流浪漢，我們才有機會住上房子，過上正常人的生活?！?/br>
    生怕厲子均聽不懂，高銘明說得很詳細。

    “規(guī)則是保護你們的，也是方便我們的。我們到底也算有點緣分，我和高姐就不為難你了。但小鎮(zhèn)里有三千多萬的流浪漢，你隨時會遭到其他人的襲擊?！?/br>
    記者同情又略帶譴責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皮膚，灼傷高銘明的靈魂。

    他側頭避開，“不用這么看著我，我說得太多，會被鎮(zhèn)長察覺。到時我和我的朋友們，都會被鎮(zhèn)長懲罰。他不喜歡上等世界的鎮(zhèn)民，知道太多下等世界的事情?！?/br>
    “上等世界？”

    “就是你們這些，生活在小鎮(zhèn)里的人。厲記者，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鎮(zhèn)子里，見不到一個流浪漢么？”

    岑笙還想再追問，前排車門忽然打開。

    女警察舉著手.槍，警惕地探頭，“你在和誰說話！車里進人了？”

    男警察一把拉開岑笙對面的車門，他戒備地環(huán)顧四周，冰冷的目光逐漸變?yōu)橥椤?/br>
    他又從懷里，掏出一顆巧克力球，“你在和空氣說話，你的病情已經(jīng)這么嚴重了？不要擔心，醫(yī)生會治好你。”

    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岑笙的預料。

    警察們看不見高銘明和長裙女人。

    雨水從警察的雨衣上滴落，砸在女人臉上。她身體如同蠟燭一般融化，變?yōu)榫G水流淌到車外，鉆進不遠處的下水道。

    反正已經(jīng)被當成瘋子，岑笙索性當著警察的面，直接追問：“到底什么才算綠色？為什么你們不怕我的槍？”

    警察聽不懂這些話，但岑笙相信高銘明一定懂。不然他也不會說出，‘規(guī)則是保護鎮(zhèn)民，也是方便流浪漢’

    男人正迅速融化，他朝著岑笙憨厚地笑了笑。

    “只有無法通關安全系統(tǒng)評估，需要送進醫(yī)院的人，才能看見真正的綠色。殺死怪物的前提，是觸碰到真相，不然你的槍只是個擺設?！?/br>
    “厲記者，我很少能在上等世界，見到像你一樣干凈的人了。希望你不要像其他住戶一樣，賣掉自己靈魂深處所有的美好。要是你有機會離開小鎮(zhèn)，能不能請你幫我給岑偵探，帶幾句話？”

    “你就說，我一直記得你的救命之恩。我很崇拜你，想做你的偵探助理?！?/br>
    ————

    警車在暴雨中行駛，穿過小鎮(zhèn)的一條條街道。

    岑笙用塑料袋，將小石頭、好運硬幣和會唱歌的發(fā)卡包裹起來。打開車窗，朝著遠處扔去。

    他想先去醫(yī)院看看情況，沒辦法去低檔小區(qū)附近，和容哥匯合。

    這三個道具，會把這邊的情況和岑笙的安排，傳遞給容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