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嘖，不過?就?是去?殺個人，怎么搞得像是生離死別一樣？”

    云念：“殺一個人，和殺一個戰(zhàn)力值超高的幕后大boss是兩回事?！?/br>
    她坐回去?，江昭和蘇楹之間的氣?壓也有些?沉悶。

    云念只覺得手上的rou都味同嚼蠟，一點?也吃不進去?。

    顧凜也坐了下來，瞧見三人如出一轍的頹喪后一陣頭大:“我說各位，他又不是回不來，他是有光環(huán)的你們放心，哪有主角干不過?反派的。”

    江昭和蘇楹聽不懂他說什么，也沒空去?鉆研他的話。

    云念看了一眼又收回眼。

    顧凜：“……”

    行吧。

    他坐了會兒，眼見幾人都沒興趣吃飯，顧凜只能含淚將烤烤好的rou一股腦掃進肚子。

    隨后他率先站起身拍了拍飽滿的肚子，樂呵呵道：“朋友們，要不要去?城東溜個彎消消食？”

    夜已經(jīng)深了，距離謝卿禮離開也快過?去?半個時辰了，他們沒有聽到打斗的聲音，想必柴行知和謝卿禮去?了很遠的地方。

    云念起身：“嗯。”

    江昭和蘇楹拿起劍跟上。

    起碼在?這件事上他們要做到。

    找到三家的尸身。

    ***

    街道上空無一人，此?刻剛剛夜深，但南泗城卻好似被清空了一般。

    兩人并?肩走在?街上。

    謝卿禮嗤笑：“雀翎速度倒是很快，說清人就?清人了，一萬人能挪去?哪里呢？”

    柴行知沒應聲，謝卿禮便看出來了他也不清楚。

    “你這好夫人倒是瞞了你許多?事情?！?/br>
    柴行知也回應：“我也不知道她能瞞我這么多??！?/br>
    謝卿禮問：“你可認識柴厭，一點?也想不起來他是誰嗎？”

    柴行知搖頭：“想不起來?！?/br>
    謝卿禮:“據(jù)我們推測，柴厭很可能與你認識。”

    “可我一點?也想不起來。”柴行知邊走便望著虛空的圓月，喃喃道：“就?好比你們說我父親死在?我手上，可我一點?印象都沒，甚至心里毫無波瀾?！?/br>
    謝卿禮道：“你父親叫柴則，柴家第二任家主，他也是個風流人物，長得好看，情場上也頗為放浪，那點?子韻事在?修真界還留了許多?話本?！?/br>
    “……是這樣嗎，他是這樣的人嗎？”

    “如他一般的人多?了去?了，但他對你很好，當初你走火入魔，沒人敢靠近你，是他一人闖進去?想要救你，即使最終被你殺害也沒有出過?手傷你?！?/br>
    柴行知忽然頓住了腳步。

    謝卿禮回身看他：“柴行知，你比我好些?，我并?未見過?我父親，但我阿娘說他很愛我和我阿娘，他是天下第一劍修，十幾歲便揚名仙門，對我阿娘一見鐘情追了十幾年，如果不是因?為柴厭，他會見到我出生，會陪我長大，我會有個很圓滿的家庭?！?/br>
    裴家家主是他父親，謝家大小姐是他阿娘。

    天下第一劍修會做個好父親，教他執(zhí)劍護佑蒼生。

    謝家大小姐會教他機關術，讓他多?一門行走江湖的本領。

    無論最后他是從了劍道還是機關術，他都會有個美好的未來，有始終在?身后陪伴守護的爹娘。

    謝卿禮道：“可是這些?被柴厭毀了，若當年雀翎能心狠些?，放棄這座城，放棄你，堅守生死境，柴厭早就?死了，后來的柴家、裴家和謝家根本不會滅門，外面不會有十數(shù)萬人因?此?失去?生命，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我也不會因?此?修行殺戮道滿手鮮血，如今的我甚至不敢下去?見裴家和謝家的人?！?/br>
    柴行知薄唇緊抿。

    謝卿禮又道：“柴行知，你是得益者，你不能清白活著，雀翎的罪有你的原因?，就?算我今晚真的劈了南泗城，未來殺了雀翎，更甚至殺了你，那都是你們應該受的?！?/br>
    柴行知沒說話，一言不發(fā)迎上少年冷漠的眼。

    謝卿禮收回視線執(zhí)劍離開，馬尾垂在?腦后隨著他的動作晃蕩著。

    柴行知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你父親會為你驕傲的?！?/br>
    謝卿禮腳步一頓。

    “我的年紀夠當你的祖輩了，若我有個孩子，我瞧見他年紀輕輕便成了天下第一，我也會為他驕傲。”

    柴行知來到他身邊：“我知道你恨我，也許我沒有臉面說這些?，可我還是想說，不會有人怨你的，你修殺戮道不是你的錯?！?/br>
    他長嘆口氣?，語氣?陡然間輕松：“起碼你能修至渡劫，有能力護住身邊的人，總好過?我，一直以?來是阿翎替我攔下了那些?事情，明?明?我是她的夫君，我應該為她撐起一片天的?！?/br>
    “謝卿禮，不管以?前發(fā)生什么，以?后會怎么樣，今晚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我要殺了他救出阿翎，你也要殺他復仇，我們今晚是伙伴，不是嗎？”

    他彎了彎眼：“就?算你以?后真的要殺我和阿翎，起碼得讓我們死在?柴厭后面?！?/br>
    謝卿禮冷嗤一聲沒理他。

    少年身高腿長幾步就?能走出很遠，柴行知無奈搖頭，看他的眼神頗像看一個頑皮的孩子。

    他跟了上去?:“昨晚你是不是收到了傳信通知你去?不舟渡？那個應當是阿翎給的信，那人讓阿翎想辦法傳給你消息?！?/br>
    謝卿禮一言不發(fā)。

    柴行知只能自顧自說：“所以?你知道裁縫店也有埋伏，讓我去?支援云念他們，而自己?去?赴約不舟渡，那些?人可能也沒想到你能一人單挑這么多?元嬰化神，甚至還有大乘?！?/br>
    謝卿禮還是沒說話。

    柴行知也不惱：“你如今有傷在?身，能有把握嗎？”

    謝卿禮這時候倒是有了反應，涼涼看他一眼：“你現(xiàn)在?倒是問了，方才邀我前來的時候怎么沒想到這些?？”

    柴行知笑得和善：“我就?算問了，你依然會來，你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命。”

    “若我沒把握呢？”

    柴行知毫不猶豫：“那我們今日?得埋在?一起了，也算同生共死了不是嗎?！?/br>
    “你年紀這么大了不知羞嗎？我要埋也是跟我?guī)熃懵褚黄?，你算什么東西？”

    謝卿禮從來不知道柴行知話這么多?，一路上話密的他想縫起來他那張嘴。

    到后來他干脆兩耳不聞全當他是空氣?。

    直到來到昨晚的密林，依舊是圓月當空，銀光披散在?林間。

    柴行知看著眼前的一切不可思?議：“不是，這都是你干的？”

    “嗯。”

    入目一片狼藉，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不舟渡是一片密林。

    可如今的密林沒有樹。

    只剩下倒塌的樹干，其下掩埋著殘肢碎屑，遍地都是尚未干涸的血跡。

    尸骸，死亡，血水。

    不舟渡成了這樣。

    柴行知吞咽兩下，壓下自己?心中的那點?驚駭。

    少年執(zhí)劍望著遠處的小徑，因?為缺少樹木的遮擋，那里越發(fā)寬闊，月光將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

    一人踩著枯枝碎rou，踏著遍地血水走來。

    步伐輕快，及地的兜帽將全身遮蓋住，面具下的眼眸含著笑意.

    他歪了歪頭：“謝卿禮，好久不見?！?/br>
    不過?才一月而已。

    謝卿禮曾經(jīng)以?為他死了的，直到來到南泗城后才發(fā)現(xiàn)他這般命硬。

    少年不冷不淡開口：“我?guī)熃阏f禍害遺千年，如今看到倒還真是這般?！?/br>
    對面的人并?未惱怒，面具下的唇依舊勾起：“啊，讓我猜猜你們來干什么，是來殺我的吧？”

    不等謝卿禮和柴行知回應，他又說：“雀翎還真是什么事情都辦不好，我的兩個暗樁是你毀的嗎？”

    柴厭看向柴行知，可卻意外看到了柴行知眼底一閃而過?的詫異。

    “不是你嗎？”

    這倒是有些?新奇。

    柴厭皺了皺眉：“我以?為派出去?刺殺的兩批人和兩個暗樁都是你毀的呢，若不是你毀的話……難道是你？”

    他又看向謝卿禮，隨即搖了搖頭：“不，應當不是你，你下手可不會那般輕，竟還給他們留了全尸，那會是誰呢……我這兩個暗樁是誰毀的呢？”

    他也想不出來，索性便不想了，又是笑著望著兩人：“不過?兩個暗樁，這南泗城里可是藏了成千的浮煞門人呢?！?/br>
    謝卿禮沒什么反應，柴行知忍不住握了拳。

    南泗城總共才一萬人，竟然有幾千年人是浮煞門的人？

    柴厭忽然一笑：“不過?謝卿禮，你今晚失策了，我早已知道來的會是你了?！?/br>
    蒼白的手指向一旁站著的柴行知，柴厭彎眼道：“在?雀翎的玉牌被我這好兄長接通的時候，我便知曉來的會是你們兩個了，雀翎那丫頭還真是蠢。”

    兄長？

    柴行知瞳孔微縮：“你喊我什么？”

    謝卿禮瞇了瞇眼。

    柴厭溫柔輕笑：“兄長啊，我們可是一個父親呢，唔，柴則？”

    他說到柴則的名字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咧的弧度越來越大：“你是不知道柴則死的時候是什么模樣，你可是一刀捅穿了他的丹田呢，你捅了整整十三刀，可即使這樣他也沒有還一劍，他到死都喊著你的名字?！?/br>
    柴厭捧腹大笑：“哈哈哈真是好笑呢，我也是他的孩子，可是他從來都沒正眼看過?我，他那么多?的孩子，能入眼的只有你一個，只因?你是他的發(fā)妻所生，他愛你娘，也愛你，但最后死在?你手上，這算不算是喂了個白眼狼?！?/br>
    柴行知的手在?抖，握刀的手不穩(wěn)。

    謝卿禮低聲道：“別聽他廢話，動手！”

    他清楚知曉柴厭這人的不要臉，比起動手，柴厭更喜歡動嘴讓人失去?神智難以?迎戰(zhàn)，隨后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