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厭跪倒在地咳著血，少年才此刻劈開了他的后背，抓住他脊骨中的東西便要往外?抽。

    那東西通體銀白，像是一根長?骨，被他抓住后竟有靈性地瘋狂扭動要逃竄。

    柴厭痛到?jīng)]有還擊之力，謝卿禮單腳將他踩在泥土中，冷著臉拽著那東西往外?拔。

    “我知道你?的命門不在心口，我便是將你?斬首你?也能活，若是我抽了你?脊骨中的東西后再殺了你?呢，你?還能活嗎？”

    迎著柴厭赤紅的眼，少年勾唇輕笑：“據(jù)我所知，你?脊骨中的東西和我脊骨中的東西還不一樣呢，我脊骨中的可以再生，你?呢？”

    “冒牌貨，劣品，殘次不缺的東西，是嗎？”

    他每說一句柴厭的眼便漲紅一分。

    “柴厭，我等今天已經(jīng)很久了。”

    謝卿禮雙手染血，那東西深深扎入柴厭體內(nèi)，滑膩又瘋狂的很，他死死拽著它要將它一鼓作氣?拔出，掰斷了最上的一截，還要再往下掰。

    柴厭在此時怒吼:“謝卿禮！你?爹沒死!他與裴凌在一起！”

    少年的動作一頓。

    被斬斷的右手在此刻長?出，柴厭飛快劈劍過去，調(diào)動渾身?的靈力殊死一搏，渡劫中期的威壓不加一絲收斂，少年生生受了這一擊，白影如斷翅的蝶般撞出狠狠砸在地面，一連滑行數(shù)十丈。

    被少年拽住一半的東西飛快潛入柴厭體內(nèi)，他撐著被劈開的脊背祭出法器結(jié)陣，在少年再次提劍要朝他斬來之時催動陣法，身?影眨眼間遁走。

    只剩下謝卿禮一人?。

    他茫然望著地面的血和殘留的陣法碎片。

    “萬州過。”

    又是萬州過。

    滿腦子都是他剛剛留下的話。

    “你?爹沒死?！?/br>
    “謝卿禮，快離開這里！”

    沙啞的嘶吼喚回了他的意識。

    他循聲?看去，柴行知渾身?浴血，撐刀單膝跪地，身?前的妖修和魔修好似被什么東西定住難以動彈。

    而?柴行知的上空，厚重的云層正在迅速蔓延，隱約的雷聲?震耳欲聾。

    “我的天譴要來了，你?快走，去救云念他們?！”

    柴行知說話間涌出大股的血。

    謝卿禮看得出來這是強(qiáng)行跨境調(diào)動靈力的結(jié)果。

    他冷眼看著柴行知。

    柴行知說:“即使今晚沒殺了柴厭，我也沒什么遺憾的，這里困了起碼一半的浮煞門人?，今日我?guī)е麄?死在這里，剩下的人?便靠你?們?解決，我信任你?們??！?/br>
    上方的天譴雷陣死死壓制著柴行知和他身?旁的那些浮煞門人?，他們?掙扎想要逃躥，卻被這場要毀滅一切的雷陣束縛。

    “謝卿禮，快走，雷陣要蔓延到你?那里了……”

    雷層在擴(kuò)大，只要在雷陣范圍內(nèi)的都會被毫不留情劈碎。

    謝卿禮仰頭望了望天，看了眼柴行知，提劍轉(zhuǎn)身?離開。

    他一句話沒說，冷漠的好像柴行知的生死與他無關(guān)?。

    這才應(yīng)該是謝卿禮。

    柴行知頹然倒地，看著周圍被壓制著的妖修和魔修們?，迎著他們?憤怒驚恐的臉笑了。

    他越笑，咳出的血越多，滿臉糊了血漿毫無來時的整潔模樣。

    他本來也沒指望今夜能殺了柴厭，柴厭若真這么好殺，雀翎也不會被他拿捏那么久。

    他知道柴厭會帶浮煞門的人?來這里，他要做的只有替雀翎除掉這一禍患。

    這里有起碼一半的浮煞門人?。

    他們?都會與他一起葬在天譴之下。

    他迷迷糊糊有些困倦，安靜等著劫雷降下，臉頰旁一直有什么東西在嗡鳴，柴行知有些不耐，睜開眼費力扭頭去看。

    一柄銀白的劍鞘立在他身?旁。

    那陣嗡鳴聲?是它在結(jié)陣，它的鞘身?上被人?下了防御陣法。

    霜寒又強(qiáng)大的靈力，是誰不言而?喻。

    柴行知看了會兒，忽然便勾唇笑出了聲?。

    笑聲?爽朗又恣意。

    天邊已經(jīng)沒了少年的身?影，他早已離開趕去了城東。

    柴行知在這一刻才了解了他。

    謝卿禮其實沒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心狠，或許是因著身?邊有了溫暖的人?，他如今已經(jīng)可以壓制殺戮道，也比之前心軟不少。

    那些人?既是他的軟肋，也成了他的盔甲。

    “你?這小子啊……”

    劫雷在此刻降下。

    被碎荊劍鞘凝聚成的防護(hù)陣法攔截在外?。

    陣法之外?的魔修和妖修們?痛苦嘶吼，修為低的在瞬間化為飛煙，修為高的尚能再撐撐。

    天譴不同于渡劫的劫雷，天譴是天道的怒意，是帶著必殺他們?的心，一道接著一道沒有絲毫停歇，整個不舟渡燃起大火。

    第十道劫雷后，碎荊劍鞘也撐不住了，禁制破碎，劫雷直直朝柴行知的面門打來。

    模糊的視線中倒映出逼近的劫雷，粗壯又駭人?，一道下去他便會化為飛煙。

    滿腦子都是雀翎。

    想再見她?一面。

    他喃喃：“阿翎……”

    在劫雷來到面門的前一刻。

    有什么東西豎在身?前，那道劫雷重重劈在了它上面。

    柴行知努力掀起眼皮，滿臉是血，只能透過血紅依稀辨別出眼前是什么東西。

    是個龜殼，并不是尋常的暗綠色，它是很好看的赤紅色，堅硬又寬廣，牢牢擋在他的身?前，將所有的視線遮蔽。

    月光映襯不進(jìn)來，龜殼里一陣黑。

    可濃郁的花香卻掩蓋了難聞的血腥氣?，一人?撲在他身?上，垂下的烏發(fā)掃在臉上，guntang的淚水一顆顆落下。

    落在他的臉上，沖刷了血水，卻又燙的他心疼，連意識也清醒了些許。

    縱使看不清，他也記得她?身?上的味道。

    “阿翎……”

    “我在?！?/br>
    滿是血水的手被捧起，貼上了柔軟的臉頰，淚水沿著掌心流向手腕。

    “我在，行知?！?/br>
    柴行知苦笑：“你?知曉是嗎……我還是沒有騙過你?……”

    “我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雀翎笑著說，迎著外?頭震耳的劫雷，在他的耳邊道：“行知是個心善的人?，你?的道是濟(jì)世救民，是我錯了，我不該消除你?的記憶，將你?困在南泗城?！?/br>
    柴行知被抱起，他的經(jīng)脈寸斷，丹田已經(jīng)碎完，如今與個廢人?沒什么區(qū)別。

    雀翎的臉頰貼著他的額頭，他們?都看不到彼此，可她?能感受到他迅速流失的生氣?，他能察覺到她?墜落的淚水。

    柴行知握緊她?的手：“阿翎……你?沒做錯，浮煞門的那兩個暗樁是你?毀的，令牌也是你?故意留給我讓我?guī)еx卿禮來殺柴厭的，你?在幫他們?，不是嗎……”

    “嗯，你?說讓我不要顧及后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便去了，我是不是很厲害？”

    “阿翎很棒……我的阿翎很棒……”

    “行知，是我太執(zhí)拗心軟了，我間接做了很多錯事?，那些孩子說的對?，我不清白，若今日我們?撐不過去，那你?我便一起下去向他們?贖罪如何？”

    “好，阿翎……”

    龜殼上爬了裂紋，狂風(fēng)順著涌進(jìn)來，透過裂縫他們?能看到外?頭呼嘯的劫雷，電閃雷鳴宛如世界末日。

    有幾縷月光照射進(jìn)來，斑斑駁駁落在雀翎的臉上。

    她?的神色異常平淡:“是我錯了，南泗城在一千五百年前便應(yīng)該是個死城了，是我舍不得他們?，是我做了錯事?。”

    柴行知染血的手覆上她?的臉，女?子垂首看著他。

    她?美?艷的一如初見，紅唇彎起，漂亮的丹鳳眼也上揚(yáng)出好看的弧度。

    “行知，我愛你??！?/br>
    柴行知撐著最后的力氣?盡力讓自己笑的好看些，溫柔又繾綣回她?：“我也愛你?，阿翎?！?/br>
    劫雷一道接著一道，瘋狂砸向撐起的龜殼。

    ***

    顧凜走在最前面，望著荒蕪的街道喟嘆。

    “雀翎動作還挺快哈，這么大個城說清就清了，那你?說那些百姓會被安置在哪里呢？”

    云念搖頭：“不知?！?/br>
    顧凜回首，果不其然又瞧見幾人?萎靡的神色和臉上掩飾不住的擔(dān)憂。

    他叉腰勸道：“我說各位，咱們?別擔(dān)心了好嗎，謝卿禮武力值沒那么弱的，那柴厭一看便是個惜命的主，可謝卿禮不要命啊，瘋子跟瘋子打，最瘋的那個一定能贏?！?/br>
    云念：“你?說誰是瘋子呢？”

    江昭：“你?罵誰呢？”

    蘇楹：“謝師弟可不是瘋子。”

    顧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