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他掙扎著想?要抬手自裁，便是死也不能死在謝卿禮手里。

    可手剛抬起，劍光劃過，四?肢后知后覺傳來劇痛。

    蛇尾掙扎掃過地面。

    少?年忽然?笑了：“不如這樣，老規(guī)矩，先剮了你，再?捏碎你渾身的骨頭，把?你的尸體丟去喂魚如何??？”

    裴家兩?位當(dāng)家被他活剮了。

    謝家大小姐謝鳶被他捏碎了骨頭。

    三家的尸身被他丟去河里受著魚蝦啃咬，為?了維持所謂的陣法。

    劍光化為?利刃，一刀刀割在蛇身之上，黑色的鱗片一片片落地，骯臟的蛇血淌了滿地，血rou化為?飛屑，血霧蔓延，絕望的嘶吼聲響徹整個(gè)林間。

    謝卿禮冷漠看著，眼?中沒有一絲情緒。

    ——少?主，活下去。

    ——阿禮，這不是你的錯(cuò)。

    ——跟著你娘走，不要在這里！

    ——別回頭，不許看娘，頭也不回地跑！

    所有人都是因?yàn)?他而死，可沒有一人怨過他。

    從來沒有。

    那些無辜而死的人，那些被埋在河底十幾年的尸骸，那些無處可歸的亡魂。

    一萬三千余人。

    都對他說：

    這不怨你，你沒有錯(cuò)。

    無法原諒他的只有他自己，一遍遍折磨他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看著地面上已經(jīng)不成樣子的“人”。

    他開了口：“溫觀塵，你該死?！?/br>
    鱗片被剮干凈，血rou被削去，白骨被一寸寸捏碎，地面上的東西已經(jīng)成為?一灘爛泥。

    謝卿禮用劍將他翻過身。

    那根白色的劍骨顯露，瑟瑟發(fā)抖想?要躲避。

    少?年拽住它，一鼓作氣將它拔出?。

    在它被拔出?的那一刻，地面的東西痙攣一下，頹然?到?底再?無聲響。

    那根劍骨被他握在掌心，謝卿禮看著它毫無反應(yīng)。

    修長的手收緊，那根死命掙扎的骨頭毫無還?擊之力，自頂端寸寸碎裂，再?無動彈的力氣。

    他仰頭看了眼?虛空。

    碎荊劍從他的手中飛出?，一劍劈開了他的脊背。

    謝卿禮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他疼的渾身顫抖，牙關(guān)都在打顫，卻還?是抖著手伸向自己的脊背。

    他摸到?一片滑膩的血，是溫?zé)岬难?，第一次有了人的溫度?/br>
    他觸碰到?了那根劍骨。

    握住了它。

    死死拽著它。

    很疼很疼，疼的要死，可滿腦子都是那些無故慘死的人。

    都是因?yàn)?它。

    “給?我出?來！”

    他收緊力道，死死拽著那根劍骨一寸寸抽離它。

    它察覺到?危險(xiǎn)想?要逃，可少?年的力氣太大，即使?疼到?意識不清手上的力氣也沒松片刻。

    “給?我出?來?！?/br>
    “給?我滾出?來！”

    四?周的業(yè)火越燃越大，烏云在頭頂上空凝聚，天際再?無一絲光亮，四?周昏暗到?難以視物，毀天滅地的威壓要將人壓碎。

    一聲驚雷撼天動地，整個(gè)地面在搖晃，業(yè)火在瞬間燃燒的更為?劇烈。

    星羅陣在此刻關(guān)閉，源源不斷涌出?的妖修和魔修終于停下。

    云念茫然?望向了遠(yuǎn)處。

    她看不到?一縷光，只有遠(yuǎn)處的云層中穿梭著要將人劈碎的劫雷。

    是天譴。

    【請宿主注意，空間傳送天路即將開啟?！?/br>
    機(jī)械的聲音喚醒了她的神識。

    她渾身都在抖。

    顧凜在此刻來到?身邊：“云念，要走了。”

    她眨了眨眼?。

    顧凜又道：“天譴來了，世界要崩塌了，你看周圍的火已經(jīng)完全滅不掉了，這個(gè)世界要亡了?！?/br>
    還?是救不了。

    顧凜的心里也像壓了塊巨石一樣。

    他忍住酸澀的眼?，握住她的手：“跟我走，不然?我們都要死在這里。”

    宛如石雕的人忽然?掙開了他的手。

    “聽霜！”

    銀白的長劍來到?身邊，云念跳上劍。

    “去找他！”

    “云念！”

    顧凜喊著她的名字。

    可少?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最后一個(gè)魔修被殺干凈，遠(yuǎn)處的人影匆匆忙忙跑來。

    來者身穿紅衣，美艷的臉上還?帶著血跡，應(yīng)當(dāng)也在這里堅(jiān)守了許久。

    她看著遠(yuǎn)處的天際皺眉：“怎么回事？”

    為?什么有三陣?yán)捉伲?/br>
    方才兩?次劫雷過去后，這一次的劫雷……更加嚇人了。

    遮天蔽日，將所有的光亮遮擋住，四?周的業(yè)火像是加了燃油一般瞬間騰起，他們的呼吸都因此受難。

    顧凜神色復(fù)雜望著她：“這是天譴?！?/br>
    修士們齊齊怔愣：“……什么？”

    顧凜看著這些方才并肩作戰(zhàn)的人，啞著嗓子開口：“這是天譴，謝卿禮要?dú)У赳缝`劍骨，這場業(yè)火因?yàn)?穹靈劍骨產(chǎn)生，這一切不會結(jié)束，陰骨還?在，它還?會選擇下一任宿主，殺戮永遠(yuǎn)不會停歇?！?/br>
    “……所以呢？”

    “毀掉天神的東西，就要承受天神的怒意，這是天譴。”

    他仰頭望天。

    “謝卿禮扛過去就能活，扛不過去就得死，他是天神選擇的人，他死了，業(yè)火會燒凈一切?！?/br>
    ***

    “給?我出?來！”

    少?年厲聲低喝，單手用力，那根劍骨再?也無力掙扎被他拔出?。

    他喘息著，呼吸抖的不行，脊背上的血淌了滿身，冷風(fēng)順著傷口往里灌。

    兩?根劍骨并排放著，染血的手觸碰上它們，他卻一直未曾收勁。

    謝卿禮艱難抬眼?，目光緊緊望著業(yè)火之后。

    在等一個(gè)人。

    想?再?見她最后一面。

    直到?聽到?帶著哭腔的聲音，她從聽霜劍下跌落，幾乎是爬到?他身邊。

    “謝卿禮，謝卿禮……”

    少?年的臉上是血，手上也不例外，他擦干凈手上的血小心觸碰上她的臉。

    “師姐，我報(bào)仇了?！?/br>
    云念的眼?淚止不住，一顆顆往下墜，沿著他的掌心下滑到?手腕，沖刷了他腕間的血跡。

    “我知道，我一直都信你，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謝卿禮挑眉：“師姐，我要碾碎劍骨了?！?/br>
    云念也笑：“碾吧?！?/br>
    光亮在少?女?身后展露，朦朧虛化的光圈逐漸擴(kuò)大，自另一個(gè)世界吹來的風(fēng)吹散了一切血?dú)狻?/br>
    謝卿禮還?在笑：“師姐，你要走了嗎？”

    云念的沒說話，唇角還?掛著笑意，握著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臉頰。

    腦海里的系統(tǒng)在警告：【請宿主立刻進(jìn)入傳送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