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么?！毙一剡^神來：“她曾經(jīng)有過一段低谷期，我碰巧對她施以援手，婆婆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后來我的身子就一直由她照看了?！?/br>
    “越是天才，恐怕越躲不開命運的跌宕沉浮?！?/br>
    “做大夫的，一向和生死打交道，更是這樣了。”

    他們下樓去找青鳥們，只見到阿朱和廚子他們?nèi)匀槐唤壷瑳]有見到昭伯，春喜用眼神指了指店門。同印推門去看，就見院子里整整齊齊跪了一地翠服貌美的青鳥。

    嘩，好大的陣仗！

    領(lǐng)頭的一只見到他身后的玄乙，行了個大禮：“天尊駕臨賤地，青鸞有失遠(yuǎn)迎，還請寬恕不敬之罪?！?/br>
    身后跟著的青鳥們?nèi)乖诘亍?/br>
    同印皺了皺眉頭。沒看明白這是要干什么。

    他讓開身，請出上神。上神淡淡地抬了抬手：“請起?！?/br>
    青鳥們?nèi)匀还虻靡粍硬粍印?/br>
    昭伯站在門邊解釋情況：“天尊，這幾位是我青鸞族的族長和長老。因為阿朱夜半刺殺您的侍者，還對您有所冒犯，族長是特意過來請罪的。”

    玄乙走過去親自扶起青鸞族長：“我與侍者都無礙，族長不必請罪?！?/br>
    青鸞族長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都是我們管教無方的緣故，才縱得阿朱闖下大禍。雖然天尊仁慈，可我們不能失了規(guī)矩。請您挪動尊駕到主巢，我們準(zhǔn)備了致歉的禮物，萬望勿拒。”

    玄乙沒想把事情搞得這么大：“我此來隅谷，只是為了周全王母娘娘的愿望，送回了昭伯，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就不方便耽擱了?！?/br>
    “您有任何事情要辦，我青鸞都愿意效力?！弊彘L又要跪下。

    玄乙托著她沒讓她跪下去：“您不必?fù)?dān)憂，阿朱那孩子的事情我已經(jīng)了解了，她并非故意冒犯，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致歉實在是不必，我是不講究這些虛禮的?！?/br>
    “您來到隅谷，住在這簡陋的地方，本來已經(jīng)是我們招待不周，還被孩子們鬧得不安寧，叫我們?nèi)绾涡陌材兀俊弊彘L言辭懇切：“您放心，不耽誤您很多時間的，只是想請您去坐一坐，看看孩子們，她們都非常仰慕您，您若是肯點撥兩句，就是她們?nèi)迊淼母饬??！?/br>
    她說得這樣卑微，玄乙不好嚴(yán)詞推拒。他平生第一次覺得六御上神的這個位置很麻煩，到了哪里少不得都是應(yīng)酬交際，要是這一趟不去，那青鸞族恐怕真的會以為得罪了他，往后就更沒完沒了，但要是去了，誰也不好說還會鬧出什么幺蛾子。

    他看了看背后的龍王。同印不愿意他為難：“要不，師尊就過去看一看吧?！?/br>
    玄乙這才對族長點頭：“那有勞族長了。”

    于是行程臨時變更，取道青鸞主巢。

    本來青鸞還準(zhǔn)備了華麗的步攆，準(zhǔn)備八抬大座把這位六御上神請進(jìn)去，但玄乙看到那個綴滿寶石珠子花里胡哨的攆抬，搖了搖頭，說了句“太招搖了?！蓖“阉鸟R牽了來，龍王化為龍形，趴在上神的肩膀上，由青鸞們前后簇?fù)碇坪剖幨幫鹊乩镞M(jìn)發(fā)。

    進(jìn)了林子后，濕冷氣更重了，樹葉、草芽上都結(jié)著露珠，從林道穿行而過斗篷上和鞋襪上都沾了水汽，一會兒就滲透到了襪子里頭，把腳指頭浸得冰涼。泥土因為飽含水分也是軟爛的，馬蹄踩在上面沒有一點聲音，但在青鸞的引導(dǎo)下，他們順利地避開了好幾處沼澤。

    地勢不斷下降，大約一個時辰之后，他們進(jìn)入谷地深腹。闊葉植物出現(xiàn)了，橡膠樹大片大片遮蔽如蓋的葉子從頭上垂下來，苔蘚順著泥土爬上樹干，結(jié)成黃綠色如同菌絲一樣網(wǎng)，密密麻麻地將整個樹干覆蓋住，又四面八方地在地面不斷擴(kuò)散，所到之處皆是這樣深濃如同痰液一樣的顏色。不遠(yuǎn)處能聽到水流聲，像一條大河。

    同印看著樹干在地面的投影計算著時辰，大約走了一個時辰后，他們在一處溪流旁邊停下來，稍作休息。同印用水壺取了點水，彎腰打水的時候，他一步?jīng)]有踩穩(wěn)，腳尖磕到了什么東西，他用腳把蓋得厚厚的落葉和濕泥撥開，現(xiàn)出一副鳥的骨架。他皺了皺眉，又把落葉撥了回去。

    拿著水壺回來的時候，春喜正在和玄乙談話。

    春喜介紹說：“過了前面那口山洞就到了，山洞中有一處分叉，左邊是通往主巢的，右邊通往化川，如果從右邊出去，就能看到龍族的暗哨，明天我再帶你們?nèi)ツ沁?。?/br>
    她沒有趁機(jī)中途跑掉，玄乙就已經(jīng)覺得很不錯了：“多謝春喜姑娘?！?/br>
    他們很快就見到了她說的山洞，外頭一片濃霧籠罩，望不見里頭到底有多深。

    “想必您已經(jīng)從春喜那里聽說了龍族搬遷的事情。因為龍族的打壓，我們不得不把主巢遷移到了更隱秘的地方，這口山洞算是主巢前一處防衛(wèi)布局，龍族是不知道的?！弊彘L指引著青鸞們點起火把照亮通道，“只是這里從前本來是個廢棄的地方，所以疏于打理，近期才重新被啟用。您留意腳下，地上臟污不好走。”

    玄乙揮了揮手，有光點紛飛而來，圍繞在他們四周，還有一些在前頭探路，火把與光點將濃霧和山洞照亮，馬才敢往山洞里面走。

    寒氣更重了，絲絲的涼風(fēng)撲在同印臉上，從頭頂?shù)纳奖谏喜粫r低落一些水滴，星光照亮的山壁上也結(jié)著厚厚的苔蘚，還有蘑菇連串地圍繞巖石生長。馬蹄聲回蕩，一匹馬走出了行軍隊伍一樣的聲音，同印不由得緊了緊衣襟，只感覺這山洞太駭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