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且說容涅等人,正在前線跟紫衣女打得不可開交,季蘭亭看著兩道白光在空中穿梭,卻絲毫插不上什么手,身邊的小妖倒是越堆越多,大有一種不破城門不罷休的架勢。 “阿彌陀佛,施主還是不要分心了?!币粋€聲音傳來,季蘭亭渾身一僵,嘴角一抽一巴掌險些甩出去。 堪堪收住了手,季蘭亭悶聲道:“不……灰大師?!?/br> 不灰大師鳳煜庭把著一串佛珠,很是風度翩翩的揮手甩飛了一只小妖,朗聲道:“容家家主交代過,不要插手容公子的事,心魔還是由他破,季公子還是想想怎么收拾那個東西吧。” 說罷,鳳煜庭虛虛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一頂白轎子,“那東西可不好對付?!?/br> “比她還難對付?”季蘭亭沒加什么人名,也不知道他說的是鳳薄玉還是那位紫衣女子,卻聽鳳煜庭低低地問了他一句:“季公子,你知道蓬萊仙島嗎?” “什么?”季蘭亭愣了一下,沒來得及再問,只見天中一道白光嘭得一聲摔在了地上,隨即便是一聲非人的尖叫。 容涅拿著焚如落下,又將落下來的東西死命的摁在了地上,劍光一揮,便見一道紅色薄霧噴涌而出。 紫衣女子見自己打不過,直接化成了片片白光,融化在了空氣里。 容涅正打在興頭上,卻發(fā)現(xiàn)人沒了,眉頭一皺,直直看向了白轎子。 季蘭亭心道:“他還想干什么?挑戰(zhàn)那個什么‘不好對付’的東西嗎?” 事實證明,果然不要隨便瞎想。 季蘭亭只見容涅一個甩手,將手中的劍扔進天空,捏了一個劍訣,飛身一起,直接殺進了白轎子里。 我…… 季蘭亭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已經(jīng)沒影了的容涅,又看了看鳳煜庭,面如便秘:“……真的不幫忙?!” 鳳煜庭一臉大師模樣:“不幫?!?/br> 容涅飛身進了白轎子,卻只見轎子中放著一張青桌,上面放著一杯茶水。周遭連個擺設都沒有。 茶水似乎是熱的,上面虛虛冒著兩絲白氣,靜靜地放在那里,水面安靜。 若是有心人細細查看桌上的茶杯,便見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滿了符文,隨著茶杯外沿靜靜地變換。 容涅心中只道那個紫衣女子何去了,卻沒有看到身后憑空冒出來的一團白煙,緩緩爬上半空,形成了一個虛虛晃晃的人形。 人形伸出手,挽起容涅后腦的兩根發(fā)絲。 似乎有所察覺,容涅陡然聲道:“焚如!” 一根劍散發(fā)著紅光,嗡嗡劍鳴鉆進周遭人的耳中,季蘭亭心道這劍怎么無差別攻擊,隨即便見懸在白轎子上空的焚如嗡的一聲,直直鉆進了轎子中。 焚如快而準,刺上那團煙霧,只聽見“梆”的一聲悶響,劍身硬生生在白轎上插.入了半截。 煙霧里的男子似乎微微得笑了一聲:“你太過魯莽了些吧,我并非實物,你又怎么能用劍來傷我呢?” 容涅眼珠通紅,抬著頭看著懸在半空的煙霧:“師父曾言,不論妖魔鬼怪還是神仙修士,都是要靠rou身來維持下去的,這世間,從不存在什么虛體?!?/br> 這下卻輪到容涅面前的煙霧沉默了,白煙里的那雙模模糊糊的眼睛隱約流露出一絲微弱的感情,那個白煙說道,“他也是這么說的?!?/br> 隨即容涅便看到一根胳膊狀的東西從煙霧中伸了出來,前半截慢慢實體化,成了有骨有血的手。 容涅極為警惕地盯著那只手,一手捏起了劍訣,焚如頓時散發(fā)出警告的劍意。 那只手沒有因為這些威脅而停下,繼續(xù)向前伸展,直至手指尖碰到了容涅的臉頰,容涅這才怒吼出聲:“焚如,破!” 隨著滔天殺意彌漫開來,白轎子外的妖族也瞬間開始以一種rou眼不可見的速度朝后退去,季蘭亭還待疑惑,便見那頂白轎子狀若無風的簾子這才虛虛掀開了一角。 容家顯眼的紅紋白衣家服展露在眾人眼中,更為惹眼的便是那個一團煙霧狀的人形了,它伸出的那只手虛虛的、以一種曖昧的、眷戀的姿態(tài)在容涅臉上摸了一下,隨即飛速散了開。 容涅飛身退開,手握焚如向前一斬,白轎子頓時四分五裂,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嘭得爆裂開來,水花四濺。 妖族潮水般退去,留下遍地骸骨,只剩下一群光頭在太陽下閃閃發(fā)亮。 容涅堪堪站住腳,便聽見耳邊的聲音。 是那個白煙人的:“這可是上好的蓬萊仙茶,就這么被你一劍打散了,說不心疼是假的?!?/br> 容涅向周遭看了幾眼,發(fā)覺除他之外無人能聽到。 隨后那個聲音又道:“你可要保護好這具身體,日后,我會來取的……” 聲音未落,容涅只見季蘭亭表情一僵,隨即便朝他撲了過來。 站在一旁的鳳煜庭沒來得及反應,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只未死但殘的小妖頑強的舉起手中的大刀,砍在了撲向容涅的季蘭亭。 幾滴血濺在容涅臉上,他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眼珠瞬間從紅色化為黑色,他道:“蘭亭!” 季蘭亭沒回話,滿腦子都是“疼疼疼”,險些快要給容涅跪下了,對方這才伸手托起了他。 鳳煜庭難得的吐了個槽:“季施主,這回的反應速度倒是快了許多。” 季蘭亭沒覺得有多疼,只是覺得那把打到砍在了他的脊梁骨上似的,刀刃和骨頭刮出滋啦的聲音,震得他牙疼。 隨即他便看見容涅一手抄起他的膝彎…… 季蘭亭:?!∈肿∈职?! 雖然這是大千姑娘們最喜歡的一個被男票抱的姿勢,但是季蘭亭表示自己既不是丫頭也不能被這樣抱…… 后背更疼了! 不過被心魔沖昏了頭腦以至于成了個傻子的容涅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是懵了一下,隨即便是心中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季蘭亭不應該受這個傷,不,季蘭亭也不應該來這里來前線,他只是個符修啊,他應該和鳳家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和他一個連自己心魔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貨在前線…… 容大公子被羽承瀧秋嬌生慣養(yǎng)了十幾年,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想過具體的人生。 羽承說,以后容家就交給你管了。 瀧秋說,天下大亂,你要為民除害。 為民除害,十幾歲的容涅并不清楚這種定義,他很久之前在那場長生花大戰(zhàn)之時,救過一對被妖族混戰(zhàn)所波及的凡人夫妻,男子的胳膊已經(jīng)斷了一根,是被妖族硬生生咬下來的,卻仍然咬著牙拿著棍子頑強抵抗,不讓饑餓尋食的妖族碰到妻子一根毫毛。 男子沖著那些妖族大吼道:“滾開——!” 容涅救下了夫妻,那妻子看著自己丈夫一根空蕩蕩的袖管不禁痛哭,容涅對男子問道:“你為何不躲開?” 男子面色發(fā)白,顯然是失血過多,迷迷糊糊的抱著妻子,看了一眼容涅:“……我是家中的頂梁柱,總該事事沖上前,若是讓娘子護著我,我心中有愧?!?/br> 男子說:“我想護著她,我不能看著她受傷,就是流一滴眼淚都是舍不得的。” 那妻子嬌嗔:“我這些眼淚怎么賠!” 男子道:“哈哈哈哈哈哈,娘子,你把我休了吧?” 容涅沒有聽之后的話,他站在戰(zhàn)場之時還在思考,人們護著的,都是他心底喜愛的人,那么他呢?他“為民除害”,為的是什么?他想護著誰? 羽承對他說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他的能力真的大到無邊無際可以護著天下人了嗎? 護著天下之人?那也是不可能的,容涅不認識那些人,又怎么會喜愛他們? 護著天下之人?容涅捫心自問,且不說天下之人為這些年的戰(zhàn)爭死傷多少,他連眼前的人都沒有護好! 容涅眉頭越皺越緊,他想護著誰? 又或者說,他喜愛誰呢? 容涅直接抱著季蘭亭去了昆侖,將正在調(diào).情的二人嚇了一個直楞。 羽承只道容涅這一身戾氣血污的闖進屋中,隨后才看到已經(jīng)昏迷了的季蘭亭。 鳳煜庭要收拾前線沒有跟來,倒也貼心的在容涅后背上畫了個留音符:“阿彌陀佛,季公子為救容公子被小妖所傷,還望兩位前輩施救一下?!?/br> 羽承點點頭,與瀧秋對視一眼。 瀧秋會意,轉(zhuǎn)身出了里屋,去收拾傷藥。羽承對容涅道:“先將季公子放下來吧,”發(fā)覺容涅這個抱人的姿勢,羽承整個人都驚呆了,“傻小子,你就這么對待一個后背上受傷的人?……季公子沒這么疼死可真是謝天謝地?!?/br> 容涅木著臉站在一旁,腦門上的印記忽明忽暗,突然他道:“我明白了?!?/br> “嗯……”羽承輕輕剝開季蘭亭被血黏成一團的衣服,問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要保護蘭亭?!比菽馈?/br> 羽承手一頓:“什么?” “我要保護蘭亭?!比菽蛔忠活D得將話又重復了一遍。 他能護得住天下人,那么他也能護得住季蘭亭,他護不住天下人,可季蘭亭是他心中所志,是他拼了命也要護著的人。 ———是他死也要護著的人。 他喜愛不來天下人,可他喜愛的了一人。 他叫季蘭亭。 ※※※※※※※※※※※※※※※※※※※※ ……呼,感謝學校給了我半天假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