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堯安靜聽著，等姜甯全部說完才點頭，“冒泡的情況是夜里亥時左右開始的，那時候夜里的漲潮正開始。而對應(yīng)的白日漲潮時間則是在辰時中，那個時間漁民們?nèi)鋈ゴ螋~了，婦人在家中忙活沒人會經(jīng)過盧家這院子，所以白天其實也有冒泡聲，不過是沒人發(fā)現(xiàn)罷了。”

    姜甯一邊應(yīng)是一邊將目光落在他被繩子勒得泛紅的手掌上，一句“大人辛苦了”卡在嘴里沒敢說出來。

    時均的動作很迅速，領(lǐng)著四五個御寧衛(wèi)很快就趕了回來。

    兩個站在院子外攔住看熱鬧的漁民，另外兩個提著鏟子鋤頭開始挖樹起尸。

    人多力量大，三兩下功夫尸體就被挖了起來移到屋內(nèi)的草席上。

    姜甯打開時均帶來的驗尸工具箱，掏出皮手套帶上，開始查驗尸體。

    尸體已經(jīng)高度腐敗了，惡臭陣陣，大部分部位已經(jīng)裸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顱骨上只剩下薄薄一層頭皮沾著頭發(fā)，姜甯伸手輕輕一撕，就剝了下來，露出了后面一個大大的傷口。

    尸體上的腐rou黏連起來影響尸檢，姜甯便讓時均找人煮了一大鍋熱水，對腐rou進行處理。

    “姜甯，這是要做什么？”，時均瞥了一眼鍋里，強忍著惡心不敢多看。

    “高溫煮可以剝除腐rou，更清晰觀察骨頭上的傷痕。這尸體腐化得太厲害了，干癟的腐rou沒有查驗的價值還會影響判斷骨頭的傷痕，直接祛除然后觀察骨頭更直觀一些?！?/br>
    言語解釋間姜甯的手也沒停，很快那一鍋尸骨就煮得rou骨分離，她又一根一根把骨頭撈出又重新排列整齊到草席之上。

    煮過的頭骨沒了毛發(fā)腐rou，后腦上那一個大孔就更為顯眼了。

    “從骨盆形狀可以判定死者為女子，下頜骨牙齒磨損程度來看年紀在三十歲左右。右胸部肋骨有三處骨折，右手上臂有兩處骨折，左手上臂、右腿小腿以及左邊鎖骨各有一處骨折，皆有不同程度的愈合痕跡，至少是生前兩個月前的損傷了。雙手指骨上皆有劃痕，拇指的劃痕在靠近虎口處，其余四指的劃痕都在內(nèi)側(cè)第二節(jié) 指節(jié)上?！?/br>
    姜甯說著自己用手比劃了一下，然后把小刀握在手中展示給在場幾人看，“應(yīng)該是防衛(wèi)時雙手握住了兇器造成的傷痕。五指指骨皆有劃痕，證明兇器至少有雙刃，兇手的力氣大而且死者反應(yīng)速度快，否則并不容易在指骨上造成這樣的痕跡?！?/br>
    沈君堯指了指尸骨的左腳，詢問姜甯是否還有骨頭漏在了熬煮的大鍋中，姜甯沿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搖了搖頭。

    “我將尸體放進去煮之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死者的左腳缺了拇指。從缺口痕跡來看是被利器一刀砍斷的，切面平整利落，也是死亡之前造成的了?！?/br>
    她沒有刻意降低聲音，盧家的院子又小，站在院子外看熱鬧的漁民們聽了個一清二楚，當(dāng)即就有人驚呼起來。

    “盧洪發(fā)那次輸錢之后喝了酒才回家，姚娘沒來得及給他熱飯，他瘋起來拿了外頭的菜刀就要砍姚娘，姚娘哭喊著沒躲開被砍掉了左腳的拇指。也就是那會兒動了胎氣，肚子里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也沒了，要不是我聽見喊得厲害過來救人，怕是姚娘當(dāng)夜就被砍死了?！?/br>
    說話的是個黑壯的大娘，言語間面露憐惜，沈君堯當(dāng)即讓門外的御寧衛(wèi)把她領(lǐng)了過來。

    尸體的衣物也已經(jīng)開始腐化，勉強還能看出個顏色款式。

    沈君堯讓那大娘過去看一眼，那大娘很快就認出確實是姚娘的衣物。

    “這兒海風(fēng)大，衣裳沒掛好就容易被風(fēng)吹走。我們這些粗人的衣衫又是差不多的樣式，為了不弄混，家家戶戶的女人都喜歡在自家的衣衫下擺繡個名，這兒有個姚字，是姚娘的?！?/br>
    沈君堯眼光落在那堆破破爛爛的衣物上，眉毛輕輕擰起，似乎有疑問。

    時均看著沈君堯和姜甯，一個對著尸體左右翻看，一個對著破布擰眉思考，他和大娘站一塊大眼瞪小眼好像有些多余。

    太陽越發(fā)毒辣起來，院子外的漁民們也有些耐不住了，嘀嘀咕咕的討論聲此起彼伏，最后在姜甯起身的時候集體安靜了下來。

    “前額眉骨中間一個傷口，后腦勺頂部一個傷口。前額的傷口較小呈三角形，后腦勺的傷口較大是個類似梯形的傷口判斷后腦勺應(yīng)是致命傷。結(jié)合指骨上的傷痕，一共有三種不同的兇器痕跡，暫時無法判定來自于同一個兇器或是三個不同的兇器?！?/br>
    沈君堯?qū)⒛抗庖七^來，審查一番沒有表達異議，緊接著又道出了他的發(fā)現(xiàn)。

    “尸體上沒有鞋子，也沒有外衫?！?/br>
    第12章 12 年輪的秘密

    尸體上的衣物是兩個御寧衛(wèi)幫著脫下來的，姜甯還沒來得及細看，沒想到沈君堯觀察得仔細發(fā)現(xiàn)了疑點。

    時均蹲下用刀鞘翻看了一遍，語氣有些驚訝，“死者遇害的時候或許正在休息之中，兇手殺人之后直接草草將她埋了，所以并沒有鞋子和外衫?！?/br>
    “盧洪發(fā)可有報告姚娘失蹤或者死亡一事？”

    一旁站著的大娘滿臉憤怒，連連擺手回沈君堯的話，“我看就是盧洪發(fā)他殺了姚娘！距我們沒再見過姚娘之后一個多月，他盧洪發(fā)就搬走了，還是連夜跑的，肯定是殺了姚娘心虛害怕了?！?/br>
    眼下盧洪發(fā)便是最大的疑兇。

    院子外一群人一個個開始憤憤不平罵了起來，村長戰(zhàn)戰(zhàn)兢兢擠出來把盧洪發(fā)搬到城里的地址說了出來，生怕說慢了被沈君堯列為幫兇。

    探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