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孫燕?”姜郁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當初跟你打聽馮少坤之前,我摸排過他的社會關(guān)系。” “這么說……孫燕認識周磊?” “看著架勢,應(yīng)該不只是認識吧?!?/br> 作為馮少坤的母親,孫燕認識兒子的幾個朋友并不奇怪。但是周磊一直在這等了孫燕兩個小時,直到庭審結(jié)束,又上了她的車,就未免太奇怪了。 姜郁耐不住心中疑問,啟動車子跟了過去。 十幾分鐘后,孫燕將車停在路邊,周磊下車,招手另外叫了輛出租。 姜郁更摸不著頭腦,看向一旁的趙成陽,“現(xiàn)在什么情況?” 趙成陽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說:“以我的經(jīng)驗,要么倆人是有什么話必須得當面說,要么是有東西需要當面轉(zhuǎn)交?!?/br> 而不論是哪種情況,都讓姜郁想到了一種可能——周磊當初不愿出庭作證,后又改變主意,并非是她游說的功勞。 那他庭上說的那些話里,又有多少真實,摻了多少水分? 孫燕只是感謝周磊幫忙作證,還是像馮少坤一樣,給了周磊一個出賣靈魂的理由? 她永遠都不想知道答案。 姜郁心里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沮喪,好像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堅持不過是給謊言蒙上一層遮羞的面紗。她不自詡站在絕對正義的一方,卻也討厭被人利用,像是現(xiàn)在這樣。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街邊亮起盞盞路燈,姜郁沉默著開出一段距離,才將這些負面情緒慢慢消化。然后問趙成陽:“秦明澤車禍的事,你查的怎么樣了?” 趙成陽起初接到姜郁委托,調(diào)查秦明澤的車禍事件始末,原本以為是和她的某個案子有關(guān),現(xiàn)在看來又不盡然。 “2016年2月,秦明澤遭遇車禍,肇事者疑似惡意報復(fù),但是警方?jīng)]能找到故意傷人的直接證據(jù)。后來老爺子為就醫(yī)治療,16年底轉(zhuǎn)院去了北京大學(xué)第三醫(yī)院,逐漸康復(fù)之后,又在18年的8月回到濱江,在太陽湖療養(yǎng)中心療養(yǎng),直到現(xiàn)在?!?/br> 2016年2月……姜郁不禁陷入回憶。 那時她剛拿到律師執(zhí)業(yè)資格證,開始獨立辦案,一直忙于出差,輾轉(zhuǎn)各地,與秦頌聚少離多。難得見一次面,兩人不是因為案件討論發(fā)生爭執(zhí),就是秦頌情緒懨懨、興致不高,她說什么他都敷衍應(yīng)付、心不在焉。 姜郁以為兩人感情走到了倦怠期,曾嘗試著作出一些改變,再見面時特意剪了頭發(fā),化了全妝,穿新買的連衣裙和高跟鞋,陪他去看他最喜歡的導(dǎo)演拍的新片。 秦頌有些意外,目光掃過她齊肩的發(fā)尾,“剪頭發(fā)了?” “對啊?!彼室鈫査?,“和之前比哪個好看?” “都挺好的?!彼读讼麓浇牵θ萦行┟銖?,然后低頭開始回復(fù)手機消息,目光沒在她精心收拾過的臉上再多停留半秒。 后來姜郁又嘗試著調(diào)整兩個人的約會方式,找點見面吃飯、看電影之外的樂趣,和他一起去超市買菜,然后到他獨住的公寓,一起準備食材。 秦頌自一畢業(yè)就住在了單位附近,兩室一廳,是父母早幾年前購置,如今房價已經(jīng)翻了一番。姜郁偶爾也會羨慕他的人生,永遠充滿規(guī)劃,步步為營,從讀書到工作,想要的總能輕易得到,不必像她一樣拼盡全力。 她在廚房里洗菜,幾步之外投來的注視目光漸漸升溫,變得guntang。秦頌過來從她身后將人圈住,問她打算做什么菜,卻不等她回應(yīng),就低下頭吻住她的脖子,軟潤溫濕,輕柔細密。 姜郁嫌癢笑著躲開,他卻不許她動,白皙修長的指頭繞到前面錮住她的下頜,吻得更重。 “小郁,”他喘息間叫著她的名字,“把你租的房子退掉,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br> 攬在姜郁腰間的手臂箍得更緊,秦頌很少會有這樣的時刻,忽然表達的親近似是急切地想問她要一個回應(yīng),語言或者肢體,隨便什么,只要她肯回應(yīng)。 姜郁卻像被人抽去魂魄,身體細微地發(fā)著顫,甚至無法開口去叫他的名字,讓他停下。 其實他們早討論過這個問題。 姜郁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秦頌問她要不要直接搬來他的公寓,距離律所不遠,也能省去她租房的麻煩。姜郁那時覺得同居為時尚早,情侶之間提出這樣的邀請,接受或不接受,誰都能明白對方用意。 秦頌于是沒有勉強,直到這次,是他第二次問她。 卻好像沒再給她選擇的權(quán)利。 男人的掌心很涼,溫度透過她腰間的衣料鉆入皮膚,緩慢向上。姜郁戰(zhàn)栗得更厲害,用顫抖的手去抓他的手,阻止他進一步的動作。 “秦頌,別這樣……”她艱難地開口,卻沒什么底氣,因為知道是自己的問題,“我……我還沒準備好?!?/br> 秦頌頓住動作,似是如夢初醒。 “……抱歉,是我不好?!彼砰_了她。 氣氛忽然變得尷尬,這并不是他的本意,除了道歉又好像沒其他辦法。桌子上的手機傳來震動聲響,秦頌如釋重負一般,拿著電話去了書房。 一通電話打完,他說有緊急的工作必須趕回單位處理,留下姜郁把備好的食材一一放進冰箱,然后給自己煮了一點掛面,一個人吃完,洗好碗筷,獨自離開。 從那天起,兩人間的關(guān)系變得更加微妙,客氣總是多過坦誠。姜郁自知或許永遠無法對他做到絕對坦誠,關(guān)于那段抹不去的骯臟記憶和它帶給她的一場又一場噩夢,她該怎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