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和趙成陽只是“發(fā)小”，男女之間又哪會有全然不摻雜質(zhì)的感情。秦頌心知肚明，卻還忍不住想確認(rèn)：“你跟姜郁……”

    “就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趙成陽似笑非笑地看他，故意答得含混。

    “是嗎？”秦頌將信將疑，繼續(xù)試探，“她之前都沒提過你?！?/br>
    “那她跟你提過以前的事兒嗎？高中、初中、她在松河的生活，還有她家里人?！?/br>
    秦頌不語，趙成陽又繼續(xù)道：“你們談了這么多年，她都沒跟你講過這些，為什么??？”

    一語道破痛處，秦頌無言以對。

    車子停靠路邊，他把一支煙抽完，碾滅在垃圾桶上，許多話到嘴畔又咽回去。最后只對趙成陽道：“好好對她?！?/br>
    趙成陽輕笑，替他拉開車門，“不勞你cao心?！?/br>
    *

    送走秦頌，趙成陽的心情也沒好到哪去，知道自己不過嘴皮子占上風(fēng)，逞一時之快。姜郁跟他認(rèn)識這么多年，要能擦出火花早都成了，也用不著拖到現(xiàn)在。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喜歡她，連趙馨怡當(dāng)年都有察覺，就她姜郁活得像個傻子，沒拿他當(dāng)外人也就算了，居然還敢踹他屁股，壓根兒都沒把他當(dāng)個男的。

    趙成陽越想越覺得憋屈，一支煙燃盡又點了一支，血液里的尼古丁混著酒精燃燒碰撞直沖顱頂，叫他恨不能立刻跑上樓去跟她攤牌，也想剖開她的鐵石心腸看看，這人對自己到底有沒有感情。

    抽完第二支煙，趙成陽轉(zhuǎn)身就往回走，步子邁得飛快，像是終于下了決心。才到門口就聽屋里“咔嚓”一聲碎響，緊接著是姜郁的一聲驚呼。

    趙成陽心頭驟緊，大力拍起門板，不知里面出了什么狀況。姜郁一臉喪氣地打開門，說不小心摔了個紅酒瓶子。碎玻璃片鋪了滿地，瑩瑩泛著綠光。

    兩人只得一起收拾殘局，掃了玻璃，拖了地，扔了兩趟垃圾，再把一桌碗筷丟進洗碗機里。等到一切都忙完了，趙成陽的酒也醒了幾分，要攤牌的沖動早已熄滅大半。

    他癱坐在客廳的長沙發(fā)上，仰頭枕著靠背，看天花板令人炫目的水晶吊燈，一圈圈地暈開暖黃的光，血液里的水分仿佛都被酒精蒸干，開始變得粘稠緩慢，令人愈發(fā)疲憊困倦。

    頸側(cè)忽地一涼，冰得趙成陽一個激靈。他偏過頭，就見姜郁拿著一聽冰鎮(zhèn)過的芬達(dá)，抿唇笑得嬌俏得意。

    蔫兒壞，和小時候沒什么兩樣。

    偏又記得他的喜好，明明自己不喝，也會買來提前放進冰箱。

    心口忽然變得柔軟，似被棉絮輕輕拂過。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姜郁坐下，飲料遞到他手邊，觸感冰涼，沾著水汽。他張開手一并握住，手指搭著她的手指。

    姜郁當(dāng)他只是無心之舉，想要抽手卻被按住，停下動作抬頭看他，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眼里，忽而心慌，隱約猜到什么，從他今天給秦頌倒酒開始，又或許是更早些的時候。

    彼時晃神心不在焉，才會失手打了酒瓶?，F(xiàn)在也沒好到哪去，毫無準(zhǔn)備，怕他開口，避開視線想要起身，又被趙成陽一把抓住手腕。

    “……你跑什么？”男人蹙眉，覺出異樣。

    “我、我去拿水。”

    “沒人喝水?！?/br>
    “……”

    “坐會兒，有話跟你說?！?/br>
    姜郁看他，“非得說嗎？”

    趙成陽一愣，預(yù)感不祥。沉默片刻，心想反正都已經(jīng)到這步，被拒絕了也罷，總要把話說開，免得哽在兩人之間，慢慢成了疙瘩。

    “你知道我喜歡你吧？”話問出口，他比當(dāng)初料想得更緊張，掌心都起了汗，心臟在胸腔里跳得飛快。

    姜郁攥了攥拳，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那你怎么想啊？”

    “什么怎么想啊……”

    “要不要在一起啊？和我。”

    “不要?！?/br>
    “……不是，大姐，你這也太直接了吧？”趙成陽簡直哭笑不得，盡管做了思想準(zhǔn)備，還是難免受挫，“你好歹假裝一下啊！委婉點行不行啊？”

    姜郁也很委屈，小聲埋怨：“都說了不讓你說，你非要說。現(xiàn)在怎么辦??？以后還怎么相處??？尷尬死了……”

    趙成陽做夢也沒想到一場表白變成這樣。死不瞑目，非得跟她討個說法：“我有那么差嗎？能不能給個理由啊？”

    “不想跟你談戀愛，分手了肯定連朋友都做不成。”姜郁實話實說，“而且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就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br>
    “……就因為這個？”趙成陽懵了，從沒聽過這么離譜的拒絕理由，“那不分手不就完了?！?/br>
    “那誰說得準(zhǔn)??？我還以為我跟秦頌不會分手呢，最后不還是相處不來？”

    “我跟他又不一樣?！?/br>
    “是不一樣啊。你重感情，他好面子。所以你要分手肯定跟我鬧得雞飛狗跳，他至少能求個體面，跟我做回朋友。”

    “放屁，他那是對你賊心不死。”

    “你不也是？”

    “……”

    趙成陽無言以對，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棋，跟她一個做律師的辯什么論，輸了怪誰。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講出來的話又咽不回去。他只覺得心煩意亂，這間屋子一刻也待不下去，起身就往大門口走，拖鞋都沒顧得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