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

    不知道說給誰聽。

    為一個(gè)無辜誕生下來的孩子，還是其他。

    “阿想……”

    同感祁念想的痛苦，勉強(qiáng)緩過不適的傅煜修不顧自己尚未愈合的身體坐起身，從后抱住了祁念想。

    “不必愧疚，這不是你的錯(cuò)。”

    祁念想想起很久遠(yuǎn)很久遠(yuǎn)前的事情，那時(shí)他還是個(gè)剛啟蒙的孩子，尤為喜歡漂亮小巧的活物。

    一日照顧他的仆從，獻(xiàn)上了一只翎羽漂亮纖長的野生翠鳥，他喜歡極了這只翠鳥，為它打造了一個(gè)精美的鳥籠。

    可鳥籠再精致漂亮，翠鳥都不喜歡，抗拒他的喂食照養(yǎng)，最后活生生餓死在了籠中。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也是第一次明白生命自由且珍貴。

    可如今他做了什么，又干了什么？

    他是什么時(shí)候成了這幅模樣？

    屠龍之人終成惡龍，凝視深淵終化作深淵惡鬼。

    就像是因果輪回，淪落到他身上的報(bào)應(yīng)。

    他說。

    “傅煜修，你知道么，我想殺了你?！?/br>
    一道紫色的困仙陣法，悄無聲息的展開，傅煜修心臟抽疼，筋脈痙攣，腹部大開的傷口停止愈合，沾滿鮮血的凌霄劍沉重墜地，再起不能，他雙臂卸力不由自主的松開了祁念想。

    “...念想?！?/br>
    祁念想背對(duì)著傅煜修，消瘦的背影佝僂，大片的黑暗遮蓋了他的半身。

    “可你身具仙身我很難殺了你，所以我另辟蹊徑誘你吃下子母果，子母果孕養(yǎng)出來的孩子對(duì)修士身體傷害極大，哪怕是你也不能幸免，他會(huì)破壞你的仙身，吞噬你的力量，你分娩之日便會(huì)是你最虛弱的時(shí)候?！?/br>
    “我早早設(shè)下誅仙陣法，并將你分娩重傷的消息放了出去，現(xiàn)在想殺你的人怕是已經(jīng)到了太歸宗大門外了吧?！?/br>
    “今晚若無意外，你會(huì)死在這里。”

    “我知道。”傅煜修說，病弱的仙尊滿臉蒼白，他深看著祁念想，似是想把對(duì)方深深地映在眼中，霜雪如畫的面容多了幾分鏡花水月的易碎感。

    祁念想的手攥緊，聲音沙啞?！澳銜?huì)死，傅煜修?！?/br>
    “嗯?！备奠闲逌睾偷膽?yīng)了一聲，道。

    “所以離開吧，念想，在那些人沒來之前，帶著孩子一起離開吧?！?/br>
    ……

    凌雪峰外，殺意蔓延，數(shù)道黑影穿過太歸宗防護(hù)陣法，直沖凌雪峰而來，突然一道金色的陣法展開從峰底想外蔓延，頃刻間萬道法文至天而降，一道九轉(zhuǎn)，殺機(jī)畢露。

    萬法誅仙陣！傳說中陣之先祖才能使用的誅仙陣法！

    “糟了！有陣法老祖鎮(zhèn)山！我們中計(jì)了！快撤！”

    “不行，我們動(dòng)不了了！這陣法.....?。。　?/br>
    凄厲的慘叫聲接二連三的傳來，有些人連凌雪峰山腳下還沒有入，就化作血霧葬入陣法，不過片刻，那些在大戰(zhàn)后茍延殘喘僥幸活下來的老祖大能全都死在了誅仙陣中。

    后趕來的太歸宗宗主以及其他宗門弟子，看到這一幕無一不面色青白難看，以及摻雜的一絲瑟縮后怕。

    因?yàn)樗麄兦宄诹柩┓迳希肆柘鱿勺鸶緵]有什么陣法老祖，有的只有那位他們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的凌霄仙尊的道侶，祁念想。

    金色的碎光傾灑，令人膽寒的誅仙陣法威懾地運(yùn)行著。

    禁錮傅煜修的陣法同時(shí)碎裂，在傅煜修震驚地注視下祁念想將孩子放入柔軟的襁褓中，放入早就備好的搖籃中，轉(zhuǎn)過身。

    “我們兩清了，傅煜修?！?/br>
    滔天的喜悅砸向了傅煜修，他克制地靠近祁念想，清冷的眉目幽深，輕緩道。

    “其實(shí)我還有后半句話沒有說，若你此番離去，千萬不要被我再抓到，不然我不知道會(huì)干出什么事情。”

    “我很高興，你能選擇我?！?/br>
    傅煜修伸手將祁念想圈入懷中，一柄尖銳的寒刀隨即刺入了他的心臟。

    祁念想面無表情地推開傅煜修，拔出短刀。

    “我們兩清了，不代表我不想殺你，傅煜修?！?/br>
    傅煜修捂住心臟，滲血的傷很快就愈合了起來，這世上如今除了凌霄劍，普通靈器造成的傷對(duì)他構(gòu)不成傷害，哪怕是淬了毒。

    “沒有用的，念想?！?/br>
    祁念想扔下短刀，仔細(xì)的將手上的血跡擦干凈，并不在意自己是否真的傷了傅煜修，他坐到傅煜修身邊，他說。

    “我不明白，傅煜修，你什么都能料到，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離開，你該知道我不愛你了，即便是有感情，也只會(huì)是怨恨，憎惡。”

    “我不在乎?！?/br>
    “我在乎！”祁念想伸出手?！澳憧?，傅煜修，你現(xiàn)在看著我，還記得我原來是什么樣子嗎？”

    “無論你什么樣子，我都?xì)g喜?！?/br>
    “歡喜？若是你一開始遇到我，我就是這般瘋魔的模樣，你還會(huì)歡喜我？”祁念想笑了，微紅的眼角鋒利上挑。

    “傅煜修你喜歡的真的是我嗎？還是你歡喜的其實(shí)一直是你心中想看的那個(gè)影子，那個(gè)赤誠灼熱全心全意愛著你的影子?！?/br>
    “你看我如今的模樣，多么的可笑，連我自己都覺得惡心作嘔?！?/br>
    “不是的，念想?！?/br>
    “如何不是！”

    祁念想忍住自己尖銳的情緒，他直視傅煜修，一字一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