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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斬桃花 第55節(jié)

    林沉玉并不?知道他變化的原因,她從?小就在閣樓長大,被爹娘教育的好,卻并沒有告訴她過度男人?的事,她也并沒有真正意義上接觸過男人?,她側(cè)過身?摸了摸他的額頭,guntang熾烈,叫她指尖有些發(fā)顫。

    “我適才聽錢為說?,你想死,是怎么回事?”

    她總疑心這件事另有緣由。錢為不?是個(gè)膽子大的,怎么會去暗殺海東青?想必是得了人?指使,她特意多嘴去問了句,錢為剛開始什么都不?說?,直到自己提到桃花的名字,他眼里?有明顯的慌亂。

    她留了點(diǎn)心眼。

    顧盼生穿著褻衣,微微直起?身?子,挽著林沉玉的手,他身?子好似在發(fā)燙,頭輕輕依在林沉玉肩上,就這樣抬眸看她,眼里?帶著點(diǎn)點(diǎn)晶瑩星光,聲音又輕又啞,染上莫名的委屈之?意:

    “師父覺得是我的錯(cuò)么?”

    林沉玉并不?說?話,只是垂眸看他。她手心擱著一串念珠,撥著珠子——哥哥適才給她的,說?帶著睡覺的時(shí)候,能清神醒人?。

    顧盼生仰頭看他,他一雙鳳眸里?蓄滿了淚光,惶恐和不?安交織成脆弱的模樣,鬢發(fā)凌亂,鼻尖微紅,薄唇上血色全無?,凄美?如雨中海棠。

    “都是我的錯(cuò),都怪我?guī)煾浮!?/br>
    他嗚嗚咽咽哭起?來。

    倒叫林沉玉不?知道怎么辦了,她拍拍他的背,不?知道怎么哄法,少女哭的一顫一顫的,好不?可憐:

    “是我害怕,所以在水房哭,惹得錢師兄誤會了?!?/br>
    “你……為什么要哭?”

    顧盼生平息心虛,一雙含情目直勾勾看向他:

    “太妃走了后,托長信宮的嬤嬤收留了我當(dāng)女兒,從?此日子過的也算順?biāo)?,雖饑寒倒也安穩(wěn)??蓻]過多久,她又領(lǐng)回來個(gè)姑娘……”

    他眼里?映著林沉玉清雋冷漠的側(cè)臉,林沉玉垂眸看她,并不?言語。

    “然后,我的日子就到頭了。”

    “她表面是個(gè)和善可愛的,她大我兩歲,名義上照顧我,可背地里?可勁的欺負(fù)人?。罵我是狐媚子,害得宮里?沒人?愿意和我玩;我的衣食都被她剝奪去了,吃不?飽飯;甚至我告訴了嬤嬤后,嬤嬤不?相信,她回來就用刀子剜我……”

    顧盼生輕輕解了衣裳,裸出他半只手臂來,滿是陳年的刀疤和傷痕,縱橫交錯(cuò)在一起?。

    林沉玉指尖摩挲上去,他微微喘著氣,淚更多了,似乎是抑制不?住似的一把撞進(jìn)?林沉玉懷里?。

    他哭的梨花帶雨,死死的攥住林沉玉的衣領(lǐng):“師父,我害怕,海東青來了他也要跟著您,他比那宮女更兇惡更可怕。我夢見他欺負(fù)我,害怕的整夜睡不?著覺,師父……”

    “都是我的錯(cuò)……”

    林沉玉不?知道說?什么好。

    良久,她撫摸上了顧盼生的頭頂:“疼嗎?”

    他抽著氣,淚盈盈道:“不?疼?!?/br>
    可說?罷,攥著林沉玉衣領(lǐng)的手更加收緊,他單手勾住林沉玉的脖子,眼里?眸里?都是她,聲音沙啞又輕柔,他無?辜的將頭又依靠在林沉玉肩上:

    “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遇到師父后什么疼都不?算了,只是師父無?緣無?故的猜疑叫我舊傷又喚起?來幾?分……”

    他攬住林沉玉脖子,淚眼婆娑:“如今這傷口又疼起?來了,師父疼疼我,好不?好?”

    幾?個(gè)字尾音弱而綿長,被他咬的又凄涼又纏綿。

    林沉玉嘆了口氣,這小徒弟委實(shí)嬌氣的不?得了,可他到底是有嬌氣的資本的,一是他的身?份;二是他的容貌。

    這樣一張俊美?妖異的臉,這樣一雙剪水秋瞳,如狐貍般窩在里?懷里?,毛茸茸的尾巴勾著人?心,仍是誰都難以拒絕。

    海東青哪里?有他重要?哪里?有他嬌氣?

    她腦子熱嗡嗡的,什么都思考不?出來,只覺得為了海東青忽略了徒弟的感受,真是她的錯(cuò)。這么乖巧可憐的徒兒,讓他落一滴淚都是舍不?得的。

    “對不?起?,是徒兒太任性了。師父以后一定有更多的徒兒,也會有丫鬟小廝圍繞著您,我怎么能擋著師父的道兒呢?!?/br>
    他見林沉玉并不?言語,獨(dú)自啜泣了,轉(zhuǎn)過身?睡過去了,把自己抱著縮起?,脊背微微發(fā)顫。

    林沉玉一下子憐惜的心就上來了,她扳過來徒兒的臉蛋,笑:“師父和你保證,以后只有你一個(gè)徒弟,也不?會再收亂七八糟的人?,好不?好?”

    顧盼生大又狹長的鳳眼呆在那兒,眼淚水還在打?轉(zhuǎn),鼻尖哭的紅撲撲的,又可愛又可憐,他似乎不?敢置信,怯生生的望著她:

    “真的嗎?”

    “我們拉鉤上吊。”她聲音更柔。

    他趴了過來,微微伏在林沉玉腿上,青絲糾纏在她雪白衣擺,燈光下她容顏如玉,伸著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單手和他拉鉤。

    窗外傳來風(fēng)聲,呼嘯而過。

    *

    林沉玉漸漸睡熟了,不?知道為何,自從?上過那次船后,她似乎有點(diǎn)越來越昏沉了,睡著的時(shí)候和平時(shí)不?同,一點(diǎn)意識都無?,怎么喊都醒不?來。

    顧盼生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但?他并不?打?算說?出來。

    他卻睡不?著,他側(cè)身?撐著腮,看著林沉玉的睡顏,又聽見了錢為痛苦的呻*吟聲和海東青的咒罵聲,瞇著眼,師父的呼吸和體溫近在他耳側(cè),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禁忌的刺激并這疼痛的叫喚雙重刺激著他,這聲音似乎比聽瑤池仙樂還叫他聽的入迷。

    他眼里?哪里?還有可憐的意思?猶如嘴角帶血的狐貍假寐雪中一般,狡黠又無?情。

    忽然,他想起?來什么。

    林沉玉睡眠很淺,他輕輕環(huán)住她的手,林沉玉玉白手腕的那串佛珠,一霎掉落下去。

    隨即他的手覆了上去,和她十指相扣。

    他心想,師父越來越昏沉,越來越愛睡,也不?是什么壞事。

    第50章

    顧盼生睡到半夜就離開了。

    他心內(nèi)如?火燒, 恍惚中做了個(gè)夢。

    顧盼生的臉頰浮現(xiàn)微紅之意,那是個(gè)旖旎萬分的夢境,師父輕輕抱著他, 青絲如?墨, 散亂在床上。他居高臨下的按著她,林沉玉也不?抗拒,只是伸出手,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

    師父的懷抱那樣的軟,腰肢是那樣的柔韌, 他幾乎要飄在云端里,溺死在師父溫柔的眼里, 那夢境好似天上, 他這輩子都不曾擁有過的溫柔, 居然是在夢里……

    醒來后他身體一僵,幾乎是忙不?迭的下了床, 他衣裳凌亂,氣息糜亂,他狠狠的抓了把頭發(fā)?, 咬了自己舌尖,血性刺的他清醒過來。

    他真是膽比他大, 若是一覺睡到天亮,豈不?是露餡了?不?過就是這樣才夠顫栗, 在師父眼皮子?底下隱晦的事情, 就是要看她單純又?無辜的睡顏,那霽月風(fēng)光的模樣, 他只感?覺心底的陰暗一霎被?填滿,漲漲的, 從未有過的饜足和滿足。

    他低笑,親親吻上師父的額頭,真是他的好師父。

    這輩子?,在離開前,他都不?會放手。

    他加緊了和林沉玉十指相扣的手,就抽身起來了。

    他稍微推了窗,咸濕微涼的海風(fēng)吹進(jìn)來,帶著水汽,撲在他面上,這里正可以看向錢為和海東青,兩個(gè)人被?倒吊在那兒。

    他忽的笑了,笑意里卻帶著一絲陰郁。

    他本來是想讓海東青反殺了錢為的,錢為一死衡山派必然不?會放過海東青,憑著林沉玉和衡山派的交情,她再也不?可能把海東青塞在身邊。

    海東青愚鈍,可他看的分明。

    那傻子?嘴上罵的輕巧,可一雙眼分明拴在了林沉玉上,若是他對林沉玉沒?有半點(diǎn)感?覺,男兒怎么會跪下雙膝,任人踩踏,他哪里心不?甘情不?愿?他心底情愿的很,只不?過他還沒?發(fā)?現(xiàn)罷了。

    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鼾睡?即使酣睡之人是傻子?,他也忍不?了。

    最可怕的是,師父嘴上嫌棄,心里卻似乎不?討厭他。

    至于錢為,他看都沒?看一眼,就披著衣回房了,他若是再待在師父房中,只怕他今兒晚上就別想睡好。

    他到了門口,又?折回去,摸了摸師父鬢邊亂發(fā)?,他心里柔的一塌糊涂,恨不?得?把她揉進(jìn)身體里,又?怕她破了碎了,只輕輕抵了抵她額頭,輕笑著離開了。

    *

    月黑風(fēng)高,錢為感?覺自己已經(jīng)死了很多次,他喘不?過氣來,腦子?一片混沌如?漿糊,可死又?死不?了,痛苦折磨著他,他憋紅著臉,茍延殘喘一刻都不?得?安寧。

    他哪里受過這種罪?在家里吃過最大的苦是藥湯里的黃連,小時(shí)候在家里,跌個(gè)跤都要七八個(gè)丫鬟哄著給他擦藥喂蜜餞,剛剛行?刑的時(shí)候,那一點(diǎn)青都驚嘆于錢為皮膚之嬌嫩。

    用他的話說:“皮鞭子?還沒?挨上去,先看見紅痕被?嚇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女娃呢?!?/br>
    他哭,眼淚反過來順著他額頭滴落在發(fā)?上,他頭發(fā)?已經(jīng)全然濕透了。

    海東青迷迷糊糊都快睡著了,被?他哭醒了,他冷笑:“哭什么哭?老?子?還沒?發(fā)?火呢你哭,要不?是你老?子?能遭這個(gè)罪?”

    錢為不?說話。

    “我看你純純有病?!焙|青翻個(gè)白眼,繼續(xù)睡過去。沒?過一會就聽見錢為啞著嗓子?開口:“你是不?是,欺負(fù)桃花meimei了……”

    海東青擰著眉:“你說什么?我欺負(fù)誰?欺負(fù)那個(gè)小兔崽子??我倒是想打趴他師父,關(guān)她什么事?!?/br>
    “你真的沒?有欺負(fù)嗎?”

    “我對于小雞子?似的小兔崽子?沒?興趣,唯有強(qiáng)如?鷹盤旋九天的人才能入老?子?的眼,林沉玉勉強(qiáng)算一個(gè)吧,再說了,那小兔崽子?長的也就一般般,還不?如?他師父那小白臉俊俏好看?!焙|青不?耐煩道。

    錢為愣住了,他不?知所措:“可是……桃花meimei說……你欺負(fù)他?!?/br>
    “小兔崽子?親口和你說的?”

    錢為又?愣住了,他仔細(xì)回響起來,這一切似乎都是他的一腔情愿,桃花從來沒?有告訴過他自己被?欺負(fù)了,可他看見桃花meimei的淚眼,他腦子?一瞬間?就空空如?也了,他什么都顧不?得?了。他就下意識的覺得?,是他被?人欺負(fù)了。

    所以都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嗎?

    海東青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卻比尋常都冷:“好好好,本來以為是個(gè)容易拿捏的白面饃饃,看樣子?并不?簡單??!我就說他叫我提防著衡山派是做什么呢!原來打著這個(gè)主意在??!”

    他冷冷的啐了一聲,卻不?提防自己是倒掛著的,被?口水嗆了個(gè)半死。

    *

    第二日,林沉玉起了個(gè)大早,她打著哈欠起身,來到船頂,和一點(diǎn)青放下了錢為和海東青,錢為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她把他背在背上,帶回了房間?交給了葉維楨。海東青依舊活蹦亂跳,吃了個(gè)早飯又?去瞭望了。

    錢為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淚汪汪的看著師父。

    葉維楨拿著勺子?沾了水,一點(diǎn)點(diǎn)送進(jìn)錢為的嘴里,錢為擦擦淚,看見師父眼底的青黑,啜懦開口:“您沒?睡好嗎?”

    “師父一夜沒?睡,就守著窗兒看你,生怕你厥過去了,可惜你就知道哭,看不?見師父。”牧歸嘆口氣。

    葉蓁蓁端來了湯藥,葉維楨坐在椅子?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喂給他,錢為下巴已經(jīng)合不?上了,剛剛喂進(jìn)嘴里又?從嘴角流出來,他渾身汗透了,整個(gè)臉紅的比猴子?屁股還艷,只流著淚,說不?出話來。

    葉維楨嘆口氣:“你可是覺得?師父對你太嚴(yán)苛了?處罰太嚴(yán)厲了?”

    錢為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他想起來了什么,垂淚,啞著嗓子?道:

    “我……只是以為桃花meimei被?人欺負(fù)了……師父,您平時(shí)不?是教我們,要菩薩心腸,要救助婦孺嗎?”

    葉維楨扶額:“那你覺得?,你的初發(fā)?心,當(dāng)真是救助婦孺嗎?”

    錢為眨眨眼,不?知所措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