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不能喝。

    我看見肖為喝得臉色有些發(fā)白，也看見了他的一只手悄悄移到胃部，隱隱地用力。雖然他的動作很含蓄，但由于我媽常年胃不好，我對這種事很有經(jīng)驗。所以我自告奮勇地幫他擋了幾杯酒，但我高估了我的實力。

    而且，紅酒的后勁大。我喝得太猛，走出飯店的時候還沒感到什么，但到家就感到有些上頭。

    回到家放下行李，本來是想在床上躺兩分鐘再去開會，結果這一躺就迷糊過去了。

    醒來以后，渾身都是汗，粘膩膩的好難受。房間沒開空調(diào)，又悶又熱。我就去浴室沖了個澡，溫潤的水沖洗掉旅途的塵穢，果然舒服多了。穿上浴袍，我突然想起來：壞了，會還沒開呢。這事兒我都忘了。

    打開門，肖為在客廳拿著電腦不知道在看什么東西，房間里靜悄悄的。我就問他別人都去哪兒了。他抬頭看我，臉色看上去不是一般的不爽。我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說話。

    他說，他們都走了。我給你會議紀要和后續(xù)的工作安排。

    我手上還拿著擦頭發(fā)的毛巾。好吧，肖為還算講究，雖然可能之后一頓訓是免不了的，人家好歹還把成文的資料給我整理出來了。略帶忐忑不安地絞著手上的毛巾走過去，三人真皮沙發(fā)上我倆并排這么一坐，感覺怪怪的。

    他把電腦放在面前的茶幾上：“睡得還好？”

    我低下頭：“肖總，我……我也不是故意的?！?/br>
    他扭頭看我：“我也是沒想到你能再來一覺。很累？”

    “這……其實也沒有?！?/br>
    他在鍵盤敲擊幾下，把電腦推給我：“你先看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br>
    我湊上前，讀著他做的會議紀要。突然我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我的衣服。

    我穿著件浴袍。里面一件小吊帶和運動短褲。

    而且我好像沒穿內(nèi)衣。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我就這么出現(xiàn)在我的領導面前，合適嗎？

    我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盡量讓領口看上去顯得不那么低。但我仍然感到如坐針氈，臉上越來越燙，后背也開始涔涔冒汗。我用余光瞟了肖為一眼，還好，他低著頭在擺弄手機，并沒有看我。

    我飛快地瀏覽完，然后和他保持了一個相對更遠的距離。

    “肖總，我看完了?！?/br>
    “看完了？有什么問題嗎？”他抬起頭。

    “呃……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他笑了笑，“那好，我有問題要問你?！?/br>
    他高亮標出紀要上的一條內(nèi)容。

    “第2點，從明天開始你要負責整理哥倫比亞當?shù)匦侣勔c。為什么需要你整理這個？需要收集的重點信息是什么？一般情況下去哪兒收集？”

    肖為這三個問題一拋出，我張口結舌。臉上更燙了。

    我不知道。第一天來哥倫比亞，我怎么會知道？

    他看著我，似乎也沒有期待我能夠回答。

    “聞卿，哥倫比亞剛剛結束長達52年的內(nèi)戰(zhàn)，這你該知道吧？”

    我點點頭。

    “過去咱們公司在這邊開展業(yè)務時，始終要求每一個駐外工作的人都關注所在國的政局和經(jīng)濟形勢。無論是什么性質(zhì)的企業(yè)，在業(yè)務往來中，政策的導向都十分重要。哥倫比亞的動蕩平息之后，政府將逐漸掌控之前武裝分子所占據(jù)的待開發(fā)地區(qū)，土地改革、基建都會逐步落實?，F(xiàn)在哥倫比亞是一個處于復蘇中的經(jīng)濟體，機會相比之前會變得更多。關注當?shù)氐男侣?，做好大事記能夠整理出很多非常寶貴的潛在業(yè)務信息?！?/br>
    他拿過電腦，鼠標稍稍點擊幾下，打開一個文件夾。

    “這是我之前整理的當?shù)匾?，你可以看看。?/br>
    文件夾里都是當?shù)鼐W(wǎng)站的西語新聞截圖，囊括哥國主流媒體R，還有經(jīng)濟媒體、各政府部門如水利、能源、交通、農(nóng)業(yè)部網(wǎng)站的相關政策及招標信息，每一條新聞都配了中譯文。分門別類整理得非常清晰。

    我不禁赧然。肖為伸手過來關掉了那個文件夾。

    “這些我之后都會拷給你，你慢慢看?，F(xiàn)在我想和你談談你的工作態(tài)度問題。”

    我一聽，不由覺得腦后一緊。完了。領導這是要上升高度。我好奇接下來肖為會怎么沖我發(fā)飆，終于有機會得見坊間傳聞變成現(xiàn)實，而我卻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