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媒婆串門來
施家的宅子在凌城的偏處,雖偏遠,但清凈,而且施老爺鼓搗石頭起來,也不用擔心吵了別人。 “施施回來啦?!币贿M門,就見娘親挑了一籃子的菜要去廚房,見女兒進門,舒緩了心,“聽劉叔說,你讓凌府留下來了,沒事了嗎?” 施家的下人就兩人,家丁劉叔、廚娘劉姨,劉叔和劉姨是兩口子,在施家也有十多年了,工作呢也是時辰制的,過了晚飯,收拾好了,便可以回自己家去了,第二日中午來就行?,F(xiàn)在形同家人。 “沒什么事?!笔┠珒菏樟藗悖咸鞝斦媸菒埕[,她一路走回家,這天光打雷,就不下雨...... “這傘?”一看就是貴的,施夫人看著女兒小心翼翼捧著。 “天不好,凌府借我的......” “凌府的人倒是熱心,不像......”施夫人頓了頓,淺淺嘆了口氣,“施施,你把傘放了,出來吃飯吧?!?/br> 施墨兒點頭,“爹爹呢?” “你爹,一聽隔壁村挖到塊好石,急急忙忙出去了,讓劉姨給他留口飯就行?!?/br> 施墨兒輕笑,將傘放至房間里,一出里屋,就聽到自家廳里有一嗓門,說話之聲尖銳。可家里向來沒什么賓客的啊。 踏進廳門, “哎?。」媚镆苍谘?!”這一聲足足穿耳,震的施墨兒都沒站穩(wěn),果然見娘親已經(jīng)食指輕摁著腦額了。 “您是?”施墨兒出聲問,見這老婦人鮮亮的紅衣著身,頭戴金飾,手串玉珠,一把巾扇,說話時晃著,嗓門大,身上的金銀聲也大。 “哎喲喲,您不認得我,我可認得您?!泵狡乓荒橊薨櫍恍?,脂粉全擠在了一起,“我是這凌城里趙媒婆,這凌城呀,經(jīng)我說媒的人兒,那是數(shù)不清啊數(shù)不清!”說著,一雙狐眼從頭到腳地來回掃著施墨兒,“而且呀.......” 說話還留了三分停頓,抓了一旁的茶杯,潤了潤喉,繼續(xù)道,“而且呀,找我做媒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富甲紳士。姑娘可是交了好運了,哈哈哈哈哈?!?/br> 一串破鑼似的笑聲,施夫人本能地扶著木桌,施墨兒偷偷瞄著自家的房梁。 “咳咳?!泵狡攀樟诵β?,“凌城的江家,可是都認得!” 一聽這姓氏,施家母女二人對視一眼。府臺大人江家。 “江家的大公子,江一郎??瓷夏憷?!你說,是不是好運來了?嗯?”媒婆又喝了口茶,“施夫人啊,這府臺大人什么來頭,我都不必費口沫,姑娘要是嫁過去,那是錦衣玉食,一輩子榮華富貴!姑娘命好!命好??!” “這位......媒婆啊......”施夫人終于開口,“抱歉啊,我家姑娘呀,配不上這江公子,江媒婆辛苦,這一趟多跑了?!倍Y貌回拒。 “我是趙媒婆!” “啊是是是,趙媒婆?!笔┓蛉苏f著起身,大有退客的意圖。 “怎么!嫌江府不夠誠意嗎!”說著,又吼了一嗓子,屋外幾個人捧著幾批綢緞、抬了箱珠寶進了大門,“瞧瞧這些,都是大手筆!” 施夫人搖頭,“呵呵呵,哪敢啊,我家墨兒福薄,這些東西都不受用?!苯o足了顏面和臺階,可這老婆子偏偏不接話。 “是不是介意做妾呀!” 什么!居然還是納妾! 施夫人冷了臉,可婆子話更多了,“這年頭,當富家的小妾,好過當窮小子的妻!吶,我是知道的,姑娘今年已是十九了吧!不是我婆子說話難聽,今年一過,便是二十,到時候就是想當妾,都沒這份兒了?!焙迷谶@丫頭生的好,十九的年紀,看起來倒是顯小。雖是素色衣衫,卻難掩氣質(zhì)。 “婆子說的是,我已經(jīng)年邁,入不得江府!”施墨兒淺笑,站在娘親身側(cè),一同趕客。 “你們!”趙媒婆見二人態(tài)度絕交,立刻換了張臉,軟的不吃,那就來硬的,“呵,施夫人啊,大家都是明白人。也不說這拐著彎的話了!江家要的人,還容你說不字?人家是客氣,送了些厚禮來,你們要是不識抬舉,這凌城,可還要待下去呀!” 偏偏,施夫人也是暴脾氣,吃軟呢不吃硬,“啊呀,江媒婆把話說開了就好,我也不裝什么客氣了,我們家粗鄙,端著說話也累!”說著,找了座,翹起了腿,雙手環(huán)胸,眼神從頭到尾掃著那婆子,鄙夷的神情毫不遮掩,“我們家府上呢,老祖宗定下的規(guī)矩,女兒家絕不為妾!這府臺大人的兒子各個都有妻有妾了,不合我家祖宗規(guī)矩。你若覺得有商量的余地,就去和我家老祖宗說!” “我是趙媒婆!”婆子又一破鑼嗓子, “那就請老祖宗出來談事吧!” 施墨兒忍不住一笑,果然就聽娘親語道,“墨兒,給江媒婆遞三支香,吶,這能不能請出老祖宗,就看江媒婆本事了!” “你?。?!” 施老爺才回府,就見家門口幾個下人抬了錦緞、箱子,入門就聽見自家夫人和一婆子在吵吵,不過近了,看自家夫人端坐著翹著二郎腿,一副凌人的樣子,就知道自家沒吃虧,才緩緩出口,“怎么回事?” 婆子一看主事當家的老爺回來了,立刻回轉(zhuǎn)槍頭,聲情并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將事情緣由說了一遍。 “來晚了,我家墨兒,已有婚約!不日要成親的?!笔├蠣斂偨Y(jié),“請回吧。” 一句話,啞了三人。 婆子走后。 施墨兒急忙問道,“我有婚約,我怎么不知道?” 施夫人敲了她腦袋,“你爹瞎說的,早知道我也扯個謊,費了這么多話,吵的我腦瓜子到現(xiàn)在都疼?!闭f著揉了揉額頭。 施墨兒才放下心就聽爹爹說,“我沒扯謊!” 母女兩表情一致,眸子圓的形狀都一樣。 “夫人不記得了,剛懷施施的時候......”家里人喚施墨兒為施施,也算乳名,施夫人懷的時候,施老爺就說了,不倫男女都叫墨,墨石的墨。施夫人不同意,說要是女兒,叫墨兒,多難聽啊。施老爺堅持,說自己的孩子與墨有緣,有何不對;施夫人也堅持;爭了許久,也沒個結(jié)果,于是在懷孕期間,二人便喚肚里的孩子為施施。等孩子出世后,再做定奪。 結(jié)果孩子出生了,施夫人初為人母,太過感動,竟然應允了墨兒的名字。等她感動的勁過了,才覺得對不起女兒,得了這么個難聽的名字,所以她還是喚女兒施施。施老爺呢,也跟著夫人叫了,反正大名是定了,他也無遺憾了,叫乳名就乳名了。 施夫人經(jīng)老爺點播,終于明了,見女兒盯著自己,解釋道,“哎,那哪算啊,當時呀,你在娘肚子里,我們還沒搬來這,還在郊外的村里住著,你爹呢經(jīng)常出村去尋活,娘受隔壁家的夫人照顧,那時兩家人就走得近,她家有6歲的男孩,說笑著,給你指腹為婚。不過,后來倒是他們先搬走了,她家老爺一直希望兒子能出人頭地,最好能做官!” “是啊,早年,還有些消息,后來就斷了,我們也搬家了。”施老爺接話。 三人說著,一同去飯廳吃飯。 “所以說,爹爹也不算扯謊,要是那婆子不依不饒,我們也有底氣!”施老爺斷言。 施夫人輕蹙了眉,“還是老爺想的周到,我看那婆子受了命,也沒那么容易打發(fā)。施施,這些日子,你就不要去送貨物了,省得碰到?!?/br> 施墨兒點頭,唉,最近怎么總是不宜出門...... 結(jié)果,媒婆天天來施府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