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星域。

    明墨從主艦上向外望去，一艘艘戰(zhàn)艦像一柄柄利刃對準(zhǔn)他曾經(jīng)保護的星球。

    這是一場賭博。

    如果聯(lián)邦能夠做出不顧自由星域民眾死活的事情，那他可以借機將自由星域收歸帝國。

    但他更希望的是聯(lián)邦因為林夕是馮瑤而迫不及待地將她推出來。

    他賭的不是軍力，而是人心。

    從林夕殺死明皓到現(xiàn)在，叁年多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

    聯(lián)邦沒有人知曉馮瑤還活著，只能說明聯(lián)邦高層為了顏面掩蓋了她的身份。

    如果馮錚還活著，一定會覺得這個國家不值得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護。

    可正是因為他死了，所以那些人才會肆無忌憚地去欺凌馮瑤。

    明皓冷漠地想著。

    有什么區(qū)別呢，帝國，聯(lián)邦，都是一樣。

    強權(quán)政治，社會地位的差距，人與人的不平等，虛偽，沒有什么不同。

    多可笑呀，當(dāng)年馮錚的死贏得了帝國的尊重，現(xiàn)在聯(lián)邦卻有人迫不及待希望馮瑤去死。

    這是怎樣黑白顛倒的世界。

    明墨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對他而言，這已經(jīng)是最快的方法了。

    不知道林夕知道會怎么想。

    他淡淡想著，冰冷的心里只余最后一點溫?zé)?，是她的名字?/br>
    為了正確的結(jié)果而采用了錯誤的方法，那到底是錯還是對呢？

    如果林夕，不，馮瑤見到現(xiàn)在的他，還會不會接受他？

    馮瑤會不會不愿離開祖國，即使她可以獲得自由？

    他在一個個問題中沉浮，自我說服，自我批判。

    但最起碼，有他的帝國，比沒有他的聯(lián)邦，更安全。

    他和她分開的歲月已經(jīng)長過在一起的時光。

    “明刃”的明墨是“殺神”，但并不是一個暴力分子。

    他喜歡探索宇宙的奧秘，不喜歡與人勾心斗角；他愿意去面對危險的蟲族，卻不愿意面對叵測的人心。

    可是回到帝國的明墨，只能去面對他最不愿面對的人心。

    于是，他帶上了冷漠的面具，時間久了，他幾乎忘記了自由星域的明墨到底是什么樣子。

    那個林夕愛著的明墨到底是什么樣子？

    為了坐上現(xiàn)在這個位子，他殺了很多人。

    來自母親的強大精神力，是刺殺者最佳的工具和護身符。

    不同于使用機甲作戰(zhàn)，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他清晰地感知到對方的恐懼。

    以及牽掛。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無論他是否幫助那個女人迫害過自己，他都有著自己珍視的人以及愛著他的人。

    他有權(quán)利為了拯救自己的所愛就去殺死別人的所愛嗎？

    可是在政治漩渦之中，如果他不去殺人，那么死的就會是他。

    就像當(dāng)年那個逃往自由星域的孩子，根本沒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的人生。

    等待聯(lián)邦回覆的日子，比過去的幾年更加漫長。

    人類的本能，越是接近終點，越是覺得時間漫長。

    該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只等最后的結(jié)果。

    明墨讓衛(wèi)兵將楊梟帶過來。

    這幾日的相處，兩個男人從再次見面時的陌生，變?yōu)閴m埃落定的坦然。

    他們像很久不見的老朋友，喝酒聊天。

    準(zhǔn)確地說，是他聽，楊梟說。

    失去林夕之后的人生乏善可陳，回想過去，他居然沒有值得拿出來說的事情。

    楊梟說了馮瑤的故事。

    那是跟林夕完全不同的一個女生。

    他曾經(jīng)認為林夕與自由星域的女人有著本質(zhì)上的不同。

    林夕不會為了活下去而變得麻木，也沒有習(xí)慣被凌辱傷害后的死氣沉沉。

    從她可以比擬皇室的優(yōu)雅儀態(tài)就知道她出身不凡。

    他一直都是這么想的，覺得在自由星域只有林夕才是他的同類。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的他，簡單的像一個被慣壞的孩子。

    雖然有著對人類的基本同情心，但內(nèi)心多少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心態(tài)。

    是林夕的離開讓他學(xué)會收斂，知道何為求而不得，明白命運的無常。

    但也是在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那一刻，他才明白為何她如此與眾不同。

    可是楊梟口中的馮瑤，像是另外一個人。

    一個絕對不可能成為林夕的女人。

    從小在惡劣環(huán)境下長大見慣了男女性事的女孩，和已經(jīng)擁有足夠成熟的價值觀然后一夜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女孩，哪種遭遇更能泯滅人性？

    前者將一切視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所以可以自我說服，而后者在承受痛苦的同時還要在內(nèi)心自我對抗。

    如果接受現(xiàn)狀，那么所有曾經(jīng)的對都成為了錯；如果不接受，無力反抗錯的足以將人逼死。

    怎樣想都是死路。

    可馮瑤卻走出了第叁條路。

    她堅持自己的信仰，自我拯救，然后成為了揚名聯(lián)邦第一軍校的林鏡，成為了自由星域的林夕。

    她從來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無垢的林夕，卻比那個人更讓他動心。

    愛情最神奇的一點，就在于你以為已經(jīng)達到愛的極限了，卻在下一刻發(fā)現(xiàn)還可以愛她更多。

    聽完楊梟故事，明墨找回了愛著馮瑤的自己。

    沒有猶豫，沒有懷疑，沒有再去想那些問題的答案。

    一如當(dāng)年沖進靜默場的他一般。

    因為可以救她，所以他做了，不論結(jié)果。

    次日，聯(lián)邦通知帝國，同意用林夕交換自由星域的一億人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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