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從今以后(完結(jié))
“我當(dāng)初就告訴你要看著點,你家那只小狼狗本來就招桃花,你看被我說中了吧!”劉爽哼哼道,“好戲還在后頭呢,你看大學(xué)里萬紫千紅繁花似錦,你覺得他會不會受到那些年輕的小女生蠱惑,把你這種人老珠黃的家花拋在后頭?”她說后半句的時候,刻意壓低了音調(diào),湊到凌思南邊上,不過后廚的一干女同胞們多少都還是聽見了。 凌思南但笑不語,手上還是不停,嫻熟地給鍋里的菜肴勾芡。 劉爽不爽了:“我說真的啊,你別不當(dāng)一回事,有點危機感懂不懂啊姐妹,你可醒醒吧!” 凌思南搖搖頭,朝幫襯的肖瀟使了個眼色:“她又失戀了?” 葉珊珊不明真相:“‘又’?” 肖瀟慎重地點點頭。 “什么叫‘失戀’?!別胡說,那是我甩了他!”劉爽猛一拍廚案,“靠,男人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追我的時候天天哄著捧著想跟我聊天,沒過幾個月微信找他都要過個半天才回兩叁個字,結(jié)果手機一查那王八蛋在四季酒店快活著呢!當(dāng)初帶我就去如家,什么意思,老娘配不上好的嗎?!” 聞言凌思南揉了揉眉心:“我怎么覺得比起他出軌,你更氣他帶你去如家?” “南南……”被閨蜜這樣調(diào)侃,劉爽委屈兮兮地求饒。 劉爽是她最好的朋友,為人也一直是落落大方,凌思南當(dāng)初以為,她會是朋友之中最早結(jié)婚的那個。 可惜劉爽對顏值太執(zhí)著了,眼光還不行,雖然說長得好看的不一定是渣男,但渣男通常都長得好看,不然又哪里來的資本做渣男呢?于是劉爽就重復(fù)著垃圾桶里找男友的規(guī)律,一路跌跌撞撞拖到了33歲,而到了這個年紀(jì),真想要找又好看又不是渣男還未婚的男人,就更是大海撈針。 其實凌思南還是挺佩服這個閨蜜的,她寧愿繼續(xù)這樣在“戀愛”“失戀”之間反復(fù)橫跳,還是不忘初心,能堅持自己原則到底,又能扛得住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壓力,也可以說是女中豪杰了吧? “所以找男朋友干嘛,單身多好,今天想約就約,明天不喜歡了就拉黑?!毙t接過凌思南遞來的菜盤,朝劉爽挑了挑畫得精致的眉毛:“學(xué)你jiejie我,你品,你細(xì)品?!?/br> 當(dāng)初在這個盛姨的咖啡廳認(rèn)識的領(lǐng)班肖瀟比她們所有人年齡都大一些,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最急需結(jié)婚的,可是她卻是徹頭徹尾的不婚主義者,最讓人羨慕的是,人家還是拆二代來體驗生活,家里父母疼她疼得緊,鬧過那么一兩次之后也就由她去了,現(xiàn)在在知名外企上班,每年公費旅游兩叁趟,過得別說有多滋潤。 眾人話說到這里,凌思南不經(jīng)意間瞥眼,發(fā)現(xiàn)門邊上一個小身影扒拉著門框,在拉簾后鬼鬼祟祟探頭探腦。 小小的眼睛靈動閃閃地和她對上,又怯生生往后縮了一步。 凌思南覺得心里有什么化了。 “七七,干嘛躲著呀,肚子餓了嗎?” 明眸皓齒,燦然一笑,那一瞬間足以讓人盡數(shù)卸下心防。 可是被漂亮阿姨這么召喚,七七更難為情把著門框不放了。 七七是盛姨六年前生的孩子,良好的家教讓他不像熊孩子那樣好動,但也繼承了盛姨的溫馴寡言,平日總喜歡躲角落里,不太與人打交道。 葉珊珊看著七七一陣感嘆:“哎,你說我現(xiàn)在調(diào)包會不會太晚?” “別鬧了?!绷杷寄闲χ哌^去,在七七面前屈膝彎下腰,直視著他的眼睛:“你信不信我能聽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七七盯著她明亮的眼睛,紅著臉搖了搖頭。 凌思南把身后的手抽出來,手心里立著一個面包超人形狀的小蛋糕。 七七瞪大了眼睛,眼中的畏縮與好奇一瞬間被欣喜取代。 “我說的對不對?你想它對不對?” 七七咬著嘴唇試探地舉起手。 凌思南搖搖手指頭:“嗯嗯?不可以哦,你要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它才可以拿走。” “……喜……”七七憋了半天,好半晌才擠出幾個字:“喜歡……南南阿姨……做的蛋糕……” 凌思南欣慰地笑起來,把蛋糕塞進他手里,還順道胡嚕了一下他頭頂?shù)拿?/br> 七七一手拿著蛋糕,一手拍了拍頭發(fā)亂蓬蓬的腦袋,小眼睛又抬起來,嘴角咧了咧:“謝、謝謝南南阿姨……”轉(zhuǎn)身就開開心心地跑出去了,一邊跑還一邊歡欣雀躍:“mama——mama——” 凌思南望著孩子奔跑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慢慢地淡了。 大家在外面忙活最后的準(zhǔn)備工作時,后廚只剩凌思南和葉珊珊。 “你之前說……他最近一直在看親子節(jié)目——會不會是你的錯覺?”葉珊珊難得也靜了下來,似乎察覺到了此刻凌思南有些許不同。 凌思南擺盤的手頓了頓,搖頭:“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還問我,他會不會是個好爸爸?!?/br> 葉珊珊憤憤不平:“他在想什么啊,明明知道你們……”講到這里她偷偷瞄了一眼凌思南的神色,自覺打住了。 凌思南聽到她收口,了然地看了她一眼,“沒事兒,說就說吧,當(dāng)初選了這條路我就知道應(yīng)該承擔(dān)后果。” 葉珊珊反而什么都說不出。 凌思南輕輕笑了一下:“老實說,我覺得我已經(jīng)很幸福了,結(jié)婚這么多年他對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好,所以就算他真的想要孩子我也覺得應(yīng)該的,如果他什么都不說,我才害怕?!?/br> “要我說……你們不如就試一下得了?!比~珊珊抿著唇,糾結(jié)了半天才小聲道,“不是都說了概率問題嘛,有可能有缺陷,也可能是天才嘛,你們基因那么好……” “打住喔?!绷杷寄涎b點完最后一份擺盤,轉(zhuǎn)頭覷她:“投機心理不可取?!?/br> “哎,我是說,你也那么喜歡孩子……” “孩子不是玩具,不是因為喜歡,就可以不負(fù)責(zé)任地去生下來。” “可是女人這一輩子……” 凌思南深吸了一口氣:“人生不會因為有沒有孩子來決定這一輩子有沒有價值。它或許是遺憾,但不是目標(biāo),它可以是我的錦上添花,卻不會是我的雪中送炭。我愛孩子,所以我更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地來到這個世界上,而不是成為我生命里的一場賭注。” 葉珊珊怔住了,下一秒低頭,有些尷尬:“不愧是新聞系畢業(yè)的高材生,說話都是一套套的你……” “……對不起,是我太認(rèn)真了?!绷杷寄吓呐哪槪拔抑滥闶菫槲液?。” “是應(yīng)該認(rèn)真的。”葉珊珊說,“我當(dāng)初要是能像你想得這么開明,也不會現(xiàn)在一天到晚為了小孩忙死累活。” “你已經(jīng)很開明了啊,畢竟你接受了我呢?!?/br> “說什么‘接受不接受’,我們是朋友啊,傻子?!?/br> “是啊……”她眼神黯了黯,“可惜方雯不會再把我當(dāng)成朋友了吧?!?/br> “她、她那是今天沒空來而已。” “珊珊,從我對你們公開和清遠(yuǎn)的關(guān)系開始,她拒絕我十年了,也不差這一次了?!?/br> “……” “但這樣也挺好的。”凌思南微微垂下眼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念,接受或者不接受,本來也不應(yīng)該強求,她沒有正面指責(zé)我,給我留足了余地,這樣才真實不是嗎?” 應(yīng)該生氣嗎,因為朋友接受不了她和弟弟的婚姻? 凌思南從來不是不知足的人。 她爬過荊棘,也路過荒野,最終走進了花園。 而旅途中的風(fēng)雨雷電,皆是這個人間。 百味,是人間。 好不容易忙完了今晚的跨年大餐,大廳拼接的長桌上已經(jīng)滿滿當(dāng)當(dāng),妻管嚴(yán)的段成程在角落里捂著手機給老婆不停道歉,劉爽和葉珊珊一邊安排著座位一邊吐槽男人們不靠譜,肖瀟瞅了一眼不停作響的手機一把按掉,長桌那頭想要偷吃的阿水被老婆鄭娉拍了一掌手背,活寶高航繼凌少爺之后又找到了顧總這個新目標(biāo),而七七不知收了誰的新年禮物,遙控著小賽車滿場轉(zhuǎn)悠,他身后不遠(yuǎn)處的盛姨笑得溫柔如水。 凌思南靠著門框,微微偏過頭,把這一切的溫暖盡收眼底。 肩上微微一重,熟悉的皂香混合著冬雪若有似無的氣息沉下來。 她偏過臉頰,擦過他男孩似的,柔軟的發(fā)。 不由得笑了笑,抬起右手揉了揉左肩上那顆腦袋,提醒道:“小心落枕哦,老公?!?/br> 凌清遠(yuǎn)笑得桃花眼彎成了月牙,眼中卻清清亮亮。 “那你為我再長高點,老婆。” 凌思南斜睨他:“以為我是你嗎?” “你又忘了。”擱在她左肩的手臂悠悠地滑到了她腰間,他嘆了一口氣,“我也叁十了傻瓜?!?/br>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叁十。 也許是比他大兩歲的強烈心理暗示,凌思南一直覺得自己比他老了許多,而他還是十多年前那個放肆不羈的少年樣。可是他又分明長大了,身著科研服穿梭在實驗室里的時候,戴著眼鏡佇立在講臺前的時候,又會變成另一個她忍不住仰望的男性。 凌思南是有危機感的,在世俗眼中,時間之于女人而言是衰老,之于男人是成熟。 所以當(dāng)她看到清遠(yuǎn)的目光落在七七身上,聽他輕聲喃喃了一句——“jiejie……孩子對你來說,是什么意義”時,凌思南的臉色變了。 她匆匆壓下了亂成一團糟的思緒,努力讓自己和朋友們“愉快”地吃完了這一頓跨年夜的盛宴。 收拾餐桌的時候她怔怔望著七七像是個小跟班似的追著清遠(yuǎn),往常沉默寡言的小鬼不知怎么地多話起來,而清遠(yuǎn)不過是隨口幾句,就能把那個小娃娃逗得喜笑顏開。 明明是和睦的氣氛。 明明是應(yīng)該高興的。 可是有一股酸從心里涌出來,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喜歡孩子,可她,更害怕。 “jiejie?!鼻暹h(yuǎn)的聲音不知何時在她耳畔響起,“等會兒我們早點回家吧,我有話想跟你說?!?/br> 凌思南的手頓住了。 [我會不會是一個好爸爸?] [孩子對你來說,是什么意義呢?] 凌思南抬頭睨了他一眼,悶不做聲。 視線里的他,桃花眼輕笑,像一道光,像那首詩。 不過是,溫和地,走進良夜。 那一刻,幼年的元元,在腦海中抱著那輛玩具車,隱隱浮現(xiàn)。 [jiejie。] 有一瞬間犯錯的錯覺。 然后她慌了,像是驚弓之鳥推開他,把自己藏進后廚。 凌清遠(yuǎn)凝著她慌亂離開的背影,淡淡斂起了笑。 眼中的情緒仿佛墨漬一般泛開來,再洇暈消散。 那之后他叁番兩次想要找她搭話,都被她委婉地避開了。 一次是這樣,兩次是這樣,第叁次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不那么忙,卻忽然被人按回座椅,只因為有人提議要來玩幾局狼人殺,而她甚至為了避開他,讓自己身在局外,選擇做狼人殺的上帝。 鬼他媽的狼人殺。 凌清遠(yuǎn)討厭狼人殺是有原因的。 總所周知,狼人殺高手局一般是神仙打架,可是這種聚會時拼湊的陣容,更多是神仙被打。 很不幸,他就是那個神仙。 狼人怕他帶票要殺他,預(yù)言家看他太強要驗他,連平民都覺得他危險要票他,偏偏jiejie就是站在長桌前和眾人打成一片地笑,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 他只是想找自己老婆說幾句話,就那么難嗎? 又一局結(jié)束的空隙,趁著兩人在廁所前交匯的空檔,凌清遠(yuǎn)一把拉住了她。 凌思南嚇了一跳,杏眼泛著水光,目光由下而上。 “你、你干嘛???” 他把她困在咖啡館的紅墻和自己的手臂間,低聲問,“躲我?” 她抵著他的胸口,偏開頭,“沒有?!?/br> “你躲誰都可以,躲你老公能躲到哪里去,今晚不睡一張床?” 凌思南氣極:“你就不能說點正經(jīng)事?” “我很正經(jīng)?!绷枨暹h(yuǎn)說這話的時候確實無比認(rèn)真,一雙眸子鎖著她瞬也不瞬,只一個眼神就直射進她心底,讓她動憚不得,“我要是不正經(jīng),現(xiàn)在在這里就能把你……” “停停?!绷杷寄馅s忙捂住他的嘴,“你那是什么虎狼之詞,這里是盛叔的咖啡店!全都是熟人,你今天要是敢……”她話說到一半,驀然發(fā)覺了他微抿的眼下,深深淺淺的笑意。 “你耍我?!绷杷寄霄畷r了然,微惱地放下堵住他口的手心。 “這可不一定?!彼终f,雖然說的時候就是假設(shè)的威脅,然而……“廁所還挺近的?!?/br> 凌清遠(yuǎn)弟弟前科累累。 “我沒有躲你?!彼D(zhuǎn)移話題。 “——再給你10分鐘?!彼麩o視她的解釋,薄唇微動,“10分鐘后,你怎么樣都要跟我回家?!?/br> “他們說了還要最后再玩一局,我們總不能掃大家的興?!鄙倭怂麄?nèi)藬?shù)就不夠了。 “哦?”凌清遠(yuǎn)偏頭,“我說10分鐘你不信?” 又一局開始,凌思南望著阿水、高航和肖瀟叁匹狼又一次把手指向凌清遠(yuǎn),忽而了然。 他說的10分鐘,是指自己的戲份肯定10分鐘之內(nèi)就會完結(jié)吧,首殺首驗首票,理所當(dāng)然的工具人。 她朝幾個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凌清遠(yuǎn)有首殺保護,這是狼人殺里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上一局游戲被首殺的人,為了游戲體驗,這一局就不能成為首殺對象。 高航他們只好悻悻收回手,指了個段成程。 輪到預(yù)言家睜眼的時候,凌思南的目光正在搜尋預(yù)言家的身影,就忽地見著凌清遠(yuǎn)朝她招了招手。 可等凌思南看向他,又發(fā)現(xiàn)他沒有睜眼,這就有點莫名其妙了。 下意識又巡脧了一圈,她的視線恰好和顧霆對上。 凌思南有點驚訝地朝顧霆蹙眉,此刻凌清遠(yuǎn)還在和她勾手指。 可能是規(guī)則上的問題,見他如此堅持,凌思南不得不走過去。 一邊走一邊在和顧霆繼續(xù)預(yù)言家驗人的對話。 一直走到凌清遠(yuǎn)邊上,他依舊閉著眼,甚至笑著調(diào)侃,勾手示意她低頭聽他說。 凌思南彎下腰來。 他抬起手,像是慢動作,修長的指節(jié)攀上她的后頸,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 在她剎那的震驚中,薄唇熟稔地吻上。 濕潤的唇舌帶著呼吸侵襲,在她微張的口中攪動。 接近,輕咬,放開。 再重來。 占據(jù)她視野的是弟弟眉睫下的灰影。 他吻她,又咬她,還偷笑。 嘴角的弧度都帶起睫毛輕顫。 她下意識“唔”了聲,頸項被困著,只得余光瞥向另一邊的顧霆。 顧霆已經(jīng)開始揉眉心。 “發(fā)生了啥,上帝驗人了嘛?”劉爽在旁邊揚聲,“我怎么好像聽到某個方向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上帝不要給某人開小灶啊,要開回家開?!比~珊珊跟著起哄。 高航也閉著眼哈哈笑:“回家開什么我們都不管,你開個九曲十八彎都成!” 凌思南羞赧萬分地拍打弟弟的肩膀,可是又怕聲響太大,于是這一下下的,倒仿佛成了情趣。 他終于睜開眼,她也終于望進他的眼中,看見自己倉皇的倒影。 他仰著頭,一雙明澈的眼,輕輕抿了抿眼睫。 目光隨之上挑,一如曾經(jīng)少年那般恣肆地笑。 她怔愣在那里,胸口起伏。 太大膽。 他。 他在下一秒放過她,眼瞼沉下,擋住望向她的灼灼目光,像是犀利的雪豹陷入安眠。 只是唇齒開合,無聲兩個字—— 懲、罰。 顧霆毫不意外驗了凌清遠(yuǎn)。 當(dāng)然不是狼,所以小顧總翻了個白眼。 “預(yù)言家請閉眼?!?/br> 凌思南滿臉通紅地拍拍臉頰,還在因為清遠(yuǎn)的放肆心跳過速。 但想避開他的愿望并沒有實現(xiàn)。 “女巫請睜眼?!?/br> 一雙眼,默然睜開。 眼底的光芒覺醒,悠悠撇向她。 凌思南被他的認(rèn)真唬住,向作為女巫的他快速宣布了段成程首輪的“死亡”。 “你要用好藥嗎?” 一般情況下,狼人殺的第一輪都是走個過場,少有人會在敵我未分的情況下輕易使用自己特殊身份的功能,問這些也只是為了混淆視聽罷了。 但是就在凌思南打算直接問下一句的時候,卻看到慵懶靠著椅子的他,朝她點了一下頭。 凌思南用眼神想跟他確認(rèn)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他似笑非笑地又點了點頭。 “你要用毒藥嗎?”她飛快確認(rèn)后,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凌清遠(yuǎn)撐著下顎的手指,毫不遲疑地比向了身邊的劉爽。 眼見著他出乎意料的舉動,凌思南差點崩潰了,首輪隨便用光了自己的特殊功能,實在搞不懂他葫蘆里賣得什么藥,真以為家里開藥店的?。?/br> 可是他根本沒有給她質(zhì)疑的時間,做出了決定后就閉上了眼。 等凌思南恍恍惚惚確定獵人的身份后,游戲中,天亮了。 按照游戲規(guī)則競選警長,頗為意外的是,凌清遠(yuǎn)這次競選到了警長的身份。 大概是因為多了顧霆那一票吧。 “本輪……”凌思南低垂著眼,怕有任何場外信息的泄露,“死的人是……劉爽?!?/br> 她在腦中想了半天也沒搞明白,當(dāng)然更沒注意到此時此刻,凌清遠(yuǎn)的目光早在他們之中環(huán)視了一圈。 等她抬頭,就見到高航皺著眉眼神一直跟她明示暗示。 凌思南不為所動,讓劉爽留第一個遺言。 劉爽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說:“昨天晚上我旁邊動靜很大,大概殺了我是為了滅口吧?!?/br> “——可是第一個死有遺言啊,凌少爺是不是失算了?” 一陣哄堂大笑。 大家一輪自白身份的發(fā)言到了最后,終于輪到了清遠(yuǎn)。 就連原本對弟弟有點怨懟的思南也不禁屏息凝神,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去。 指尖在桌面有節(jié)奏地輕點,靜默了兩秒左右,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我殺你,是因為這樣我才能沉底歸票。” “爆狼嗎?”段成程訝異。 “你們不是都說我陰險么?”他挑唇笑,“這次我來明的。” 凌清遠(yuǎn)偏了偏頭,目光寡淡地在高航身上落定:“這一輪,投票高航,下一輪阿水,再下一輪肖瀟,獵人要帶也從他們?nèi)€里帶?!?/br> 被點到名字的叁人瞪大了眼,紛紛發(fā)出抗議。 “阿。”他輕呵,“原因么?” 此刻的他偏頭,兩根指頭支著額角摩挲,微微瞇著眼說:“我是女巫?!?/br> “其實昨晚要死的是段成程?!?/br> 眾人嘩然。 “畢竟我有首殺保護,我救了他,然后隨手毒死了可以讓我做沉底位,又正好坐段成程邊上的劉爽。一般人都不會想到女巫首輪這么激進,更多只會覺得是上帝犯的錯,所以上帝宣布死者的那一瞬間,狼人們的反應(yīng)……都很精彩。” 阿水肖瀟幾個臉上不著痕跡地僵了一僵。 凌思南更是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 清遠(yuǎn)說話的語速從容不迫,作為一直以來人群的焦點,總是帶著一份自信的篤定。 “我相信預(yù)言家第一輪已經(jīng)驗過我,如果沒有的話,第二輪可以先確定下肖瀟,萬一我被他們殺了,你就浪費了驗人機會?!币膊恢怯幸膺€是無意,凌清遠(yuǎn)的余光自顧霆的方向游移而過,“如果沒有殺我……那我這警長1.5票的位置也不是白坐的?!?/br> 他的話讓狼人們?nèi)缱槡?。沒錯,若凌清遠(yuǎn)說的是真的,作為一個已經(jīng)沒有功能的女巫,他現(xiàn)在與平民無異,殺不殺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狼人們也知道事實就是如此,可他是凌清遠(yuǎn)啊——還是戴著警徽的凌清遠(yuǎn)!這相當(dāng)于他光明正大地告訴狼人他就是誘餌,但到底是殺還是不殺你們看著辦吧。 “你們要懷疑我的話,假設(shè)還有另一位女巫——我是說‘假設(shè)’,今晚可以試一試救人來反駁我,如果沒有,之后就按照我說的順序投票,這輪高航,下一輪阿水,最后一輪肖瀟。要是我有幸擋刀了,預(yù)言家就請明著跳吧?!彼褎e人的質(zhì)疑也考慮到了,就這么滴水不漏地說完,然后望向凌思南,又說:“大家請快速走個流程,我還要忙著和上帝交流交流感情。” 什!么!啊!凌思南和他的目光甫一交接,就飛速地轉(zhuǎn)開。 心跳個不停。 這個人,真的是…… 連光明正大起來,也那樣地陰險。 雖然無恥地不走尋常路,但這一局果然在10分鐘內(nèi)快速解決了游戲。 “凌清遠(yuǎn)啊凌清遠(yuǎn),你真的不愧是打彩彈都能賣隊友搶人頭的狠人!”游戲剛以狼人方的失敗結(jié)束,高航就撲上去死死箍住了凌清遠(yuǎn)的脖子,“隨手毒人你是認(rèn)真的嗎?!毒死預(yù)言家怎么辦!” “我就是預(yù)言家啊。”凌清遠(yuǎn)聳聳肩,雖然在回應(yīng)高航,眼神卻是瞄向了jiejie的方向。 然而人群中找不到凌思南的身影。 他有片刻的慌張。 也就片刻,再然后,身后有人喚他。 “元元,回家吧?!?/br> 跨年夜,他們最終沒有守到12點。 畢竟他們之中已經(jīng)有人成家立業(yè),家中還有人在等著,所以一群朋友再怎么嬉嬉鬧鬧,也沒有不散的筵席。 大家依依惜別,下一次能齊聚,不知是什么時候。 凌思南穿著厚厚的呢大衣,頸項間暖和的藏藍(lán)色圍巾原本是幾年前她織給清遠(yuǎn)的圣誕禮物。 他給她圍了起來。 她依偎在弟弟身側(cè),兩個人在漸小的冬雪中且行且駐。 皚皚白雪已經(jīng)把街道覆上了一層毯子,這個時分路上沒有幾個行人。 他們走在長坡的轉(zhuǎn)角,放眼遠(yuǎn)眺就是城市的煙火氣。 那是。 人間萬家燈火。 她突然走上前,繼而停下腳步。 雪花輕悄落在她的鬢角。 “你要……跟我說什么?”她頭也不回地問,問出這句話付出的莫大勇氣,她不想讓他看到。 凌清遠(yuǎn)愣了愣。 “回家說吧?!?/br> “就在這里說吧。”她堅持,微微側(cè)過頭,“我們說好了,不把怨念帶回家。” “為什么會有怨念?”他走過去把雪中的思南攬進懷里。 凌思南抿了抿唇。 “你是不是……后悔了?”中間短暫的停頓,她咬牙說完了這句話。 “又有年輕的小姑娘追你,又想要做爸爸?!彼秸f越泛酸,想起了這十多年兩人的零零種種,又想到這一刻,那注定她給不了的東西,難受得心都揪起來。 “你怎么就這么沒有自覺呢,jiejie?!?/br> 凌清遠(yuǎn)啞然失笑,貼上她的臉頰,“你就比我大兩歲,也就兩歲。” 她不說話。 “她們再年輕也不是你,你忘了?我們留著一樣的血?!?/br> “我是你的,這一輩子都是?!?/br> 心里被冬雪凍住的那一塊,漸漸消融。 “至于……做爸爸啊——”他刻意了拉長了尾音。 凌思南豎起耳朵。 “我還沒有徹底準(zhǔn)備好,但是我知道,你想要一個孩子?!彼阉膺^身,讓她正視著自己,“對么?” “我才沒……”凌思南想反駁的語氣在他目光下愈發(fā)微弱,最終化作一個“有”字。 她是想要一個孩子。 想要一個,她和清遠(yuǎn)的孩子。 看著他叫爸爸mama,看著他在他們的呵護下一天天長大。 可是她知道不能,因為她不想像父母那樣不負(fù)責(zé)任。 “那就生一個吧?!?/br> “不可以!” “噓?!彼麥嘏拈L指抵住她的唇:“聽我說?!?/br> “我有一個……生物學(xué)家的朋友?!绷枨暹h(yuǎn)道:“大概是幾個月前,他告訴我,他們有一項關(guān)于基因遺傳的秘密實驗研究,需要實驗對象?!?/br> 凌思南怎么都沒想到他們的對話方向。 “從基因中擇選最優(yōu)組合,優(yōu)化基因,規(guī)避遺傳疾病?!?/br> “這類的研究早就存在許久,不過因為不符合倫理,所以即便進行,也只能是在暗地里?!?/br> “研究其實已經(jīng)成功了,只是有一些新的猜想需要實踐支持,所以他才想到了我。” 這一刻她的心中又驚又喜。 但緊隨而來的是害怕。 “你不用馬上答復(fù)我,我知道讓你接受也需要時間?!绷枨暹h(yuǎn)摸了摸她被雪覆住的發(fā),“畢竟我也想了幾個月?!?/br> 原來這幾個月…… “你知道嗎……” “我并不是一個認(rèn)為孩子是完整家庭根基的人。” “但如果是和南南你的孩子。” “我想要?!?/br> 冬雪紛飛,在街燈映照下,像舞臺謝幕時閃耀的碎金。 凌思南驀地低下頭來,捂著臉嗚咽。 許久許久,她埋首在他懷中,終歸像貓兒一樣,安靜了。 好像時間到了12點。 遠(yuǎn)處的穹頂之下,一簇又一簇的花火如新生的生命,飛向天際,奪目斑斕。 她仰首與他對視。 似塵埃歸于大地,像落葉融入根系,如血脈合為一體。 是彼此的生命之光,是彼此的欲望之火。 最終殘缺的一半,會因為對方而被完整填滿。 “元元?!?/br> “嗯?” “余生,請多指教。” 他輕輕的吻過她眉梢。 “唯你?!?/br> “我岸?!?/br> 【番外·從今以后·完】 * * * 終于寫完了這個番外,拖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看到有老熟人的評論,改天找個時間回上,今天有點遲了~ 想說的話很多,我生活里的變數(shù)也很多,如果讓你們體會不到當(dāng)初的感覺,只能說我盡力了。 最后的段落里有兩句來源于微博讀者“涼皮兒仙”對元元南南的評價修改,謝謝你能這樣深刻感受到他們。 狼人殺這個片段有些突兀,因為我當(dāng)初答應(yīng)了我家畫手,她“點播”了狼人殺番外,但我知道我不會再另外寫一篇,所以把它融入了這次的番外里,你們就當(dāng)一段小插曲吧。 這次的番外更多是……唔,對之前和之后兩人生活的一個交代,細(xì)細(xì)碎碎的各種,基調(diào)和正文的風(fēng)格可能有些不太一樣,但我依然希望你們看完會覺得幸福,也會獲得幸福。 啊,對了,唯你我岸來源于歌曲《繁花落岸》- 趙鍇羿,也是我寫這篇番外一直在聽的歌,我一直覺得聽了有點略帶傷感的溫暖,歌詞同樣很適合元元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