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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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季霆給昏睡中的女兒理理耳際散亂的碎發(fā),看著她此刻孱弱無害的乖巧樣,想起了方才疏晨失魂落魄跑出病房后,季博征仰天長笑,滄桑悲戚地說了句“季家反倒是這個孽畜,最像我的孫兒?!?/br> 季家季博征這脈的小輩里,最令長輩捉摸不透的,不是已故的才華橫溢季輝,不是世故圓滑的季仲恒,不是深藏不露的季岱陽,更不是內(nèi)秀安分的季疏桐,而是深諱中庸之道巧于瞞天過海的季疏晨。 聰明分很多種,季霆給女兒的慧敏定義是——飄忽不定的大智若愚。 比如季疏晨四周歲不到就被黎若雪逼去學(xué)芭蕾,不到半年舞蹈老師就夸她把基本功練得很扎實(shí),下學(xué)期可以直接報(bào)高級班。季霆自然是高興,親自送女兒去上課,見證她把貓爪鞋換成木繃鞋的那刻,他扶著女兒踮腳走了幾步,小小的季疏晨緊緊攥著他的手不肯放,清澈的瞳仁里帶著純真的篤定,她說:“爸爸,以后我替mama跳芭蕾給你看,好不好?” 季霆心頭一震,心窩內(nèi)像是鋪上一層柔軟舒適的毛毯,溫暖寬慰。這么多年過去,季霆都沒有忘記那刻女兒帶給他的震撼。她還那么小,所以所有人都理所當(dāng)然以為她跳得好是遺傳她母親,或是天資聰穎。殊不知,她聽mama的話勤學(xué)苦練,只是為了彌補(bǔ)爸爸心中的遺憾。 至于飄忽不定……季霆笑得有些心疼與心酸,女兒的聰慧是什么時候被掩蓋的呢?他不愿回憶。 抬手給季疏晨掖掖被子,細(xì)小的動靜之后,疏晨緩緩轉(zhuǎn)醒,入目的是季霆那張略帶憔悴的臉。她低低喚了聲:“爸……” 季霆摸摸她的腦袋,和小時候每一次她受委屈了一樣。只是這一次啊,他不能再心軟了,他只能,只能這樣開門見山地說:“晨晨,其實(shí)你是知道的對不對?你才是爸爸的孩子啊?!?/br> 季疏晨在季霆與世隔絕的莊園里休整好幾日身子才緩過來,期間只有沈柏勉來過一個電話說米粒已經(jīng)被季岱陽安全送達(dá)德國。其他的,沈柏勉沒再多說,季疏晨也沒再問。 事到如今,她已無力再問任何結(jié)局。 這日疏晨被季霆關(guān)在書房里臨帖,季霆敲門進(jìn)來等她寫完才道:“子駿小婉帶著小可來了,我們下去吧?!?/br> 關(guān)于那天在場的所有人,季疏晨都不想見,然而唐子駿和佟婉是例外。 這對孩子都快兩周歲的夫妻,竟然是來送婚宴請柬的,這讓剛被退婚的季疏晨很抓狂:“你們倆是來刺激我的嗎?” 佟婉略覺愧怍地拉拉疏晨衣擺:“疏晨,除了你,我身邊真的一個待嫁的好友都沒有了,你給我做伴娘好不好?” 疏晨憤慨地指著唐子駿罵:“你丫是不是抽?。课覄偙荒鉳eimei搶了未婚夫,你現(xiàn)在居然就要辦婚禮?還要讓我給你老婆當(dāng)伴娘?你是腦子water了還是眼睛hell了?” 傳說中嗜血暴虐的唐家少主非但沒生氣,竟還開起了玩笑:“不必管我腦子是否water眼睛是否hell了,你倒是hellcat了一把?!?/br> 剛剛還捂住兒子耳朵的佟婉聞言抿嘴笑起來,眉目好看得就像正在梳妝的新娘子。見季疏晨瞪過來,只好可憐兮兮回望她。季疏晨無法,只好叉著腰氣鼓鼓地喊了句:“爸!飯好了沒有?小可餓了!” 季霆恰巧從樓上找到供嬰兒舒適的軟墊下來,揚(yáng)聲回到:“又不是你爸我做飯,問我做什么?小可,小可你餓了?” 才剛剛學(xué)會說話的小可像模像樣跟著說:“餓——” 這下,連季疏晨都破功了。 吃完飯兩個大文人談三教九流百家爭鳴去了,唐子駿開啟奶爸模式馱著兒子在莊園的花田里瘋玩,小可想叫季疏晨一起:“姨姨玩呀”的叫個不停。 季疏晨在發(fā)呆,唐子駿放下兒子讓他自己玩會兒,他抻開用人遞上來的巾帕拭去額角的汗珠,轉(zhuǎn)眼又變回了那個盛氣凌人的唐子駿。(老唐:盛氣凌人這個詞……你是在黑我對吧?阿海:嘿~呀!) “在想什么?” 季疏晨失笑:“在想小可長大后會不會怪你給他取了個女生用的小名?!?/br> “說實(shí)話。” “……為什么我已經(jīng)失去一切了,卻還沒有贏?” 這下輪到唐子駿笑了:“因?yàn)檫€沒有結(jié)束?!?/br> Everything will be okay in the end. If it’s not okay, it’s not the end. 季疏晨如約做了佟婉的伴娘。美麗圣潔的白紗垂在地上,季疏晨望向鏡中那張嬌顏,似乎是在緊張。 “都老夫老妻了,還怕出漏子?”疏晨揶揄她。 佟婉搖頭:“疏晨,你不怕嗎?” 疏晨彎眼勾唇,“我已經(jīng)預(yù)想過最壞的結(jié)局。我沒事,都過去了?!?/br> 怎么可能沒事?佟婉愈發(fā)愧疚。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這時旁人都早已退避,襯得空蕩偌大的準(zhǔn)備室愈發(fā)寂靜,而季疏晨的聲音就這樣清晰明朗地落在佟婉耳邊,聽得她心都發(fā)顫—— “我只是在想:為什么我們不能和第一次愛的人在一起一輩子?” “是因?yàn)樘珢哿?,所以覺得分開只是暫時的?”季疏晨邊說邊走向門邊,“還是因?yàn)閺囊婚_始就認(rèn)定了,那是我們,第一次愛的人?!?/br> 手觸到門把的動作同時配伍門外莊重的敲門聲,伴娘季疏晨打開門,正對的,是伴郎屈湛。 眾人無聲的側(cè)目中夾雜著興奮的叫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屏息,妄想從這對“決裂”的昔日戀人目光的交互中查出絲毫端倪來。 然而什么也沒有爆發(fā),眾人只看到妝容精致的季疏晨粉唇劃出一道沒有溫度的優(yōu)弧,她口氣淡淡的:“你們來啦?!彼齻?cè)身讓開,等所有人都進(jìn)屋后自己卻閃身出去。季疏晨給另一位伴娘打電話,這位伴娘小姐不知出了什么狀況還沒到。 “沈柏姿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出現(xiàn)我就把你……”季疏晨接通電話就罵。 “就把我怎樣?”酷酷的女聲突兀地在背后響起,季疏晨終于露出了連日來最放松的一笑,撲過去緊抱某個跩得鼻孔都快朝天的女人,故意咬牙切齒地說:“我就把你——碎、尸、萬、段!” 沈柏姿朗聲大笑:“你也就這出息!走!伺候本宮更衣?!?/br> 作為現(xiàn)任沈夫人的嫡女,沈柏勉的親姊,沈柏姿的身份給唐家少奶奶、佟家大小姐做伴娘不足為奇,只是這季疏晨的身份就引人深思了。她雖與唐家少主交好,可與佟婉皆為舊日“屈家少奶奶”候選人,換言之便是情敵。既是情敵,又怎能是當(dāng)伴娘的關(guān)系呢? 原因無他——佟婉是季疏晨名喚“博文”的堂兄之“卿卿學(xué)妹”,兩人多年前便有交集,相互欣賞后維持君子之交。直到佟婉成為唐少夫人,知道季疏晨的往昔,兩人才推心置腹成了密友。 “渣男賤女!”沈柏姿再次忍不住吐槽,“真想把這對‘至賤’組合吊起來毒打一頓!真當(dāng)我們家晨晨是圣母?。繉κ裁慈硕嫉么缺癁閼?!誒喂!那個誰,把沈白兔給我拎回來!伴郎是真讓他當(dāng)?shù)膯幔渴亲屗隽Υ颉v’來的!” “季疏晨你是不是抽???對付小三不能手軟,耳光毀容通通給我上!還治不了她?”沈柏姿還在罵,季疏晨動作干凈利索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摁到椅子上,示意她安靜?!罢f這么多沒用的,我有一句話就能讓她的完敗,你信不信?” 沈柏姿雙眼“刷”的就亮了,沈柏勉在不遠(yuǎn)處見他jiejie這模樣,便也湊過來要聽,卻什么都沒聽到。不等他言語,就被沈柏姿拉開了。 “姐你拉我干什么?!” “廢話!你不走怎么看戲?” 沈柏勉回憶起當(dāng)初季總教舌戰(zhàn)詹憶茵那情形,興奮地和他姐潛到附近。 不出季疏晨所料,唐允白這個見到她不找茬不炫耀不奚落的“唐三睬”一見季疏晨身邊空了位,就馬不停蹄趕過來“三睬”。 “疏晨,你身體好些了吧?”不等疏晨回答她就自顧自接下去,“那天真是嚇到你了吧?哎呀我也沒料到阿湛會那么突然就……”她邊說邊用眼瞄季疏晨的表情,還似無意般舉起右手撩一下頭發(fā),亮出無名指上的克拉鉆戒。 季疏晨沒說話,低頭,左手空空的,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疏晨你也別傷心了,當(dāng)初屈湛選定你時,我就知道變數(shù)是一定的?!碧圃拾昨湴翗O了,“只是我也料不到那些變數(shù),竟是為了作為唐家私生女出生的我?!?/br> 季疏晨心中只剩冷笑。 “疏晨,你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講嗎?” “有?!奔臼璩枯笭?,眸底的冰冷片刻未消?!癘ld soldiers never die,”唐允白的表情頓時緊張得不自然,望著她如臨大敵的形狀,季疏晨抱著貓抓老鼠的玩味緩緩頌完:“they just, fade away.” 老兵不死,漸近消亡。 多么恰當(dāng)?shù)谋扔鳌?/br> 季疏晨晃晃酒杯,搖曳著裙擺瀟灑離開。 不遠(yuǎn)處的沈家姐弟倆抱著笑成團(tuán),只是不自覺的,眼中都透著悲涼。 婚宴結(jié)束時已經(jīng)很晚了,沈柏勉替柏姿、疏晨擋酒醉倒在了包間,在弟弟掩護(hù)下“毫發(fā)未傷”的沈柏姿仍然精神抖擻,拍下季疏晨肩,“我們喝酒去吧!” “好呀!可是我想看星星!” 于是兩個女神經(jīng)病婚宴上滴酒不沾害得沈小少爺吐得天昏地暗,結(jié)束了反倒在后花園續(xù)攤喝上了,暢談人生。沈小少爺若此刻清醒,非得被這倆女人活生生氣死不可。 兩人肩并肩躺著,耳邊都是小蟲子吱吱叫嚷的聲音,可她們卻像是連小生物爬上身都可以容忍,女人豪邁起來真的和大頭兵有得一拼。 “柏姿,我們很久沒見了呢……” “是啊,你這個笨蛋連未婚夫都被搶走了。” “不是被搶走的,”季疏晨坐起來喝了口酒爭辯到:“是我不要他了!” 沈柏姿也一個挺身坐起來:“是是是,是你不要他的!那你現(xiàn)在又在這兒給姐矯情個什么勁兒?!” 星空把夜色渲染得很寧靜,夜色就把小生物們的協(xié)奏襯托得很嘹亮。涼涼的月光寫滿了季疏晨冰冷無神的容顏,蒼白得好似鋪了層薄雪。 “本來、或許……哎呀,我不想說的呀!” “再矯情牽華妃來咬你!” 季疏晨噗哧笑出聲,頗有些無奈:“說出來更矯情?!?/br> 沉默。 “我本以為自己不會悲傷,因?yàn)檫@是我早就設(shè)想過的結(jié)局?!?/br> “可是剛才我打開門望見他們十指相扣鉆戒閃亮,還是忍不住去想。” “想什么呢?” “想我終于,再也等不到這個男人的雁字回時了?!?/br> 又是沉默。 “疏晨?” “嗯?” “不要哭?!?/br> “才沒有哭?!?/br> “那聽我講。” “好呀!” “我總是在想,這世界有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無論對錯、無視底線地愛。我可以自由地走到那個人面前,把我所想全部告知。而那個人,干凈的就像樹林深處的麋鹿,一眼,就能看穿我的靈魂?!?/br> “好不現(xiàn)實(shí)哦!” “對呀!” “就像我一樣,分明知道他一直深愛著別人,卻、卻還是傻傻地想博他一個縱容?!?/br> 縱容才是愛的初端啊。因?yàn)榭v容,所以容納她所有錯誤;因?yàn)椴粣?,所以絕不縱容。 “Old soldiers never die!”季疏晨不再低吟,而是用力叫喊起來。 “They just,fade away!”沈柏姿為她補(bǔ)上。 “不是我,她才是……”季疏晨喃喃。 沈柏姿一把摟住她的脖子,舉杯邀星辰,叫得比方才更大聲、更瘋狂:“今夜,世界是旋轉(zhuǎn),我們是錯誤??!” 季疏晨笑,揚(yáng)手將酒杯湊上去,玻璃相撞時發(fā)出“叮當(dāng)”的脆響,動聽至極。“不對,今夜,世界是錯誤!我們是旋轉(zhuǎn)!” Cheers! My good fri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