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墨被接去老宅的那天，溫城陰雨綿綿。土腥味在空氣里發(fā)酵，開了一條縫的車窗擠進(jìn)一股冷風(fēng)，她打了個打噴嚏。

    司機(jī)看了她一眼。

    她安靜地把窗關(guān)上，開始發(fā)呆。

    老宅她一共去過三次。除了第一次畏手畏腳，后面兩次要自在得多。只是不知道這種自在在今后的日子里能不能繼續(xù)維持下去。

    要長期居住呢。

    她的脾氣又臭又硬，那個家的人都不太喜歡她，總覺得她會帶壞連話都不會講的梁楚同。這下她搬出來了，他們應(yīng)該都松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中，車子停了下來。

    雨也停了。

    和司機(jī)道了聲謝，梁墨將行李箱交給出來接她的傭人，隨而落后一步，慢吞吞地跟著走。走過一道抄手游廊，傭人牽著她的行李離開，她便不再跟，停在了大廳門口。

    老爺子不在，梁楚滄在。

    梁楚滄，傳說中別人家的小孩，她名義上的堂哥，學(xué)校里眾所周知的大冰塊。

    身份差距，梁墨與他接觸的機(jī)會不多，但每次見他，他都冷著一張臉，無一例外。好像她欠了他什么似的，不茍言笑，像個呆板的老頑童。

    “來了?！?/br>
    梁墨嗯了聲，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規(guī)規(guī)矩矩的，脊背挺得極直，“爺爺呢？”

    “出去了，晚上回來?！蓖屏吮瓬厮^去，梁楚滄取出紙巾擦手，看著隨意，卻很抓眼。他說：“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說，我來安排?！?/br>
    梁墨莫名分了神，對面的少年明明也還未成年，為什么要以一副長輩的姿態(tài)和她說話？

    “有什么問題？”見她許久不答，梁楚滄抬眸問道。

    “沒有什么問題?！绷耗厣?，她搖了搖頭，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謝謝哥哥。”

    她的聲音不尖不細(xì)，帶著慵懶，每句話的最后一個字都放得很輕?！案绺纭边@兩個字讓梁楚滄后耳沒來由的一麻，像被電流竄過一般。不過這種酥麻一瞬即逝，他也就沒太在意，只點頭，起身看她，“走吧，我?guī)闳ツ惴块g看看。”

    “好啊?！?/br>
    梁墨不經(jīng)意地看向窗外，雨又飄了下來。

    ……

    “在想什么？”

    梁墨歪著腦袋，一個親吻便落在了她的脖子上，還伴著剛睡醒的熱氣，她哼了一聲：“醒了？”

    “嗯。”梁楚滄微微闔著眼睛，漫不經(jīng)心地嗅著她耳后的淡香，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在想什么？”

    “……想起我剛搬進(jìn)老宅的時候，那天的天氣也是這樣，斷斷續(xù)續(xù)下了一整天的雨?！?/br>
    她挺喜歡雨天，但溫城下雨的時候并不多。

    梁楚滄瞇眼看了看窗外，像在回憶，又不像，最后他語氣篤定道：“那天你穿了一條藍(lán)色的裙子?！?/br>
    梁墨錯愕，一時忘了說話。

    梁楚滄繼續(xù)說：“裙子不太長，大概，到這里?！?/br>
    為了增加信服力，比劃間他摸了摸女人光滑的大腿中部。

    “你還記得？”

    梁墨自己都快記不清裙子的顏色了。她只記得那天很冷，而她穿得很薄?；胤繒r路過一道長長的回廊，她打了個寒顫，是梁楚滄把襯衫脫下披到了她身上。很奇怪，相比溫暖，令她更難忘的是襯衫上的味道，干燥的茶香，在濕冷的雨天透著旺盛的暖意。

    “記得啊。”

    梁楚滄突然笑了笑，聲音鉆進(jìn)她的骨頭縫隙里。

    “我當(dāng)時就想著，這裙子下的兩條腿，可真白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