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248 章
子,談天說地,偶爾見著晏欺擦身走過去了,還能招手與他打聲招呼。 “家里養(yǎng)徒弟的那位晏郎又將菜給炒糊啦……” “是么,我今兒個瞧他穿著一身白衣服上山劈柴吶,多好的一身綢緞喲,算是廢了!” “可別說,那衣裳一件件的洗得倒是挺干凈的,也不知在河邊搓了多久?!?/br> 昔日張揚跋扈無惡不作的晏姓魔頭,如今帶著他的徒弟窩在斂水竹林里,這又是當(dāng)?shù)质钱?dāng)娘的,洗衣做飯,上天入地,簡直無所無能。 只是偶爾在廚房里燒菜的時候,還是會分不清鹽和糖之間有何區(qū)別。 晏欺自己分不清鹽和糖,倒沒什么要緊。頂多事后摻點水?dāng)R鍋里,炒一炒,去去味兒,自己也就吃下去了。 薛嵐因卻不一樣,菜里放糖,他吃不下,整個人便懨懨的,趴在桌邊,伸手摳著桌角翻起的木頭屑兒,問他:“……師父,你燒雞怎么總是放糖?” 晏欺大多時候是愣著的,伸出筷子一嘗,果真又放錯了。木木地瞧了他一眼,便將那整盤燒雞托起來,轉(zhuǎn)身走向門外。 薛嵐因又問:“師父干什么去?” 晏欺道:“……潑掉?!?/br> 薛嵐因:“哦……那下回,記得別放糖了。”完事兒了,還不忘笑嘻嘻地瞅著他,道:“我?guī)煾刚嫔?。?/br> 是挺傻的。 晏欺出門將那盤油亮的燒雞潑干凈的時候,自己也知道,當(dāng)初笑著將他做爛的飯菜一口氣吃完的薛嵐因,再也沒有了。 再也沒有了。 ——但,這根本怪不了他。晏欺知道的,原是什么都想不起來的一個人,很難將過往那些蒙了灰的東西一層一層地揭開召回,喚醒他腦海深處那些掩埋已久的記憶。 他們在洗心谷的時候,晏欺教過薛嵐因的很多東西,薛嵐因都沒什么印象了。有時候?qū)χ鴷荆赡軙砂桶湍畛瞿敲匆粌删?。晏欺拿他沒辦法,便只好將原來教過的那些詩詞歌賦,一遍一遍地攤在桌前,重新教給他。 他從十七歲一直教到三十三歲,整整十六個年頭,坐在那一盞暈黃的燭燈下,每天都在盼望著,他們師徒二人,能和原來一樣。 但事實就是這樣,過往在洗心谷朝夕相伴的記憶,回不來便也回不來了。 晏欺這樣一個人總是很懶,曾經(jīng)有過的東西失去了,他自認(rèn)為追不回來,便也不會再費盡心神去討得一絲半點補(bǔ)足。 他親手將所有希望一并遮得一干二凈,也只是借此換取心中短暫可笑的短短一陣安寧。 事實大多時候,連綿不絕的不安與苦楚,還是遠(yuǎn)遠(yuǎn)超越了他可以掩埋的那一層底線。 薛嵐因知道晏欺是叫晏欺,也曾單手握著墨筆,在紙上一筆一劃仔仔細(xì)細(xì)書寫過他的大名兒。但他不知道晏欺叫或玉,也沒那個膽量直呼他的名諱,平日里在斂水竹林里見了,也就恭恭敬敬稱他一聲“師父”。 親昵但不越矩,溫軟帶著恭謹(jǐn)。 所以晏欺沒抱多大期待,指望薛嵐因還像從前那樣,笑意盈盈地趴在他腿邊,撩他,逗他,叫他:“媳fu。” 他做不成薛嵐因的媳fu,曾經(jīng)用來定情的信物,也在洗心谷那一戰(zhàn)里,被徹底碾碎成了齏粉。 “煙光凌空星滿天,夕陽蒼翠忽成嵐?!?/br> 那是秦還給他起的新名兒。自那之后,他再不必將自己的靈魂拘束在那枚活劍專屬的鎏金方戒上,日夜飽受禁錮與束縛帶來的痛苦。 因果重生,再臨人世。 他將什么都忘了也好,過往那些破碎的、不堪的、鮮血淋漓的記憶,再也不會遍布在他的面前,肆意凌/虐他尚還年輕有力的一條生命。 晏欺先是這么想的,直到一日帶著薛嵐因前往山谷中打獵。 絢爛透藍(lán)的天,就似那洗心谷底望不斷的無限山川。 滿目成蔭的樹海,連綿起伏的綠葉,薛嵐因就在那繁枝jiāo錯的頂端,輕輕跳下來,在晏欺頭頂,扣上一串精致如舊的花環(huán)。 “好不好看?”薛嵐因笑嘻嘻的,用那一雙汲滿水光的桃花眼望著他,“師父原就生得好看,配花環(huán)……最是合適了?!?/br> 晏欺愣住了。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