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出吱呀一聲長鳴。薛嵐因適才從房梁上一躍而下，望著沈妙舟漸漸遠去的背影發(fā)呆失神。

    “這婆娘……魔怔了不成？”薛嵐因微一抬腿，將角落里疊羅漢似的三大“躺尸”輕輕踹了一腳，隨后皺眉不解道，“看她辦事兒的勁頭，我都得著急上火。”

    “誰知道。”

    晏欺曲起兩指，有意無意把玩著手里黑糊糊一團草yào梗子，繼而又道:“我看啊，這些東西……八成都是送去給莫復(fù)丘的補yào。”

    薛嵐因習(xí)慣xing接話道:“也確實，聆臺山上，就數(shù)他一人是個大yào罐子，每天多少都吃不夠?！?/br>
    然而話剛說完，忽而猛地一愣，想起晏欺剛剛提起的事情，又忙不迭地出聲重復(fù)道:“慢著慢著……你說什么？那yào是給莫復(fù)丘的？”

    晏欺淡淡道:“不給他，還能給誰？”

    薛嵐因微有詫異道:“可你剛剛還說，這批草yào里……有du？”

    晏欺不置可否，只偏頭與薛嵐因?qū)σ曇谎?。二人同時會意，再次將目光稍事偏轉(zhuǎn)，無聲投往沈妙舟匆匆離開的方向——

    與此同時，仍是寒潮驟降的深夜。

    沈妙舟一手端著熱氣升騰的yào碗，則另一手垂搭著一件溫暖厚實的雪白狐裘，彎曲朝前繞過數(shù)步，推開枯枝林木jiāo疊掩蓋的數(shù)道門扉，即是一間設(shè)有防御結(jié)界的寬闊木屋。

    屋內(nèi)悶咳聲陣陣，顯然已有些嘶啞。沈妙舟緩緩邁過門檻，那桌前油燈正燃，而在桌后則是一人消瘦枯冷的身影，映在渺渺一星昏黃之下，便愈發(fā)顯得憔悴難言。

    “yào來了，復(fù)丘，近來天涼……趁熱喝了吧?！?/br>
    瓷碗與桌面相互碰撞，發(fā)出清脆一串微響。莫復(fù)丘聞聲抬頭，卻未動作，只望著她微微一笑，道:“……多謝?！?/br>
    沈妙舟轉(zhuǎn)身替他將狐裘蓋在腿上，展開，然后細細鋪平:“你我之間，何需言謝？”

    說罷又端過yào碗，輕輕置于莫復(fù)丘手邊，繼續(xù)叮囑道:“大夫說了，眼下深冬，你這咳疾若不盡早醫(yī)好，時間拖得太久，便更難根治了?！?/br>
    莫復(fù)丘垂下眼睫，碗中蒸騰的霧氣，將他細紋遍布的面頰漸漸熏至一片朦朧。半晌，復(fù)又悶頭輕咳數(shù)聲，俱是說不出的沉郁與壓抑。

    沈妙舟再次上前，溫柔撫摩他起伏不斷的后背，同時不忘低低勸慰道:“身子不好，就不要老顧著門派里的事情。等到來年開春，咱們就要推選新任掌門了……如今年末這時候，你總該放下一切事務(wù)，好生休息一陣了吧？”

    莫復(fù)丘起先沒有說話，只盯著油燈下一碗清黑色的yào汁。良久過去，終是低笑著仰起下頜，將那熱燙苦澀的湯yào一飲而盡。

    瓷碗再次磕上桌面，已是空落落的一聲輕響。沈妙舟不知為何有些尷尬，伸手將那四下?lián)u晃的小碗扶穩(wěn)，忍不住對莫復(fù)丘道:“你……不用這么急啊，燙到了該如何是好？”

    “……都在盼著我讓位，是吧。”莫復(fù)丘忽然沒由來地道。

    沈妙舟微微錯愕道:“復(fù)丘，你……”

    莫復(fù)丘擺了擺手，適才眼中yin霾盡數(shù)一掃而空，待得再望向沈妙舟時，仍舊是滿面平緩溫和的笑容。

    “沒什么，我累了。”他道，“你也早些歇著去吧，年后有的是時間忙，可別累壞了身子?！?/br>
    沈妙舟沒有出聲拒絕，也沒有立刻轉(zhuǎn)頭離開。她默默凝視著油燈下那一張異常蒼白的面龐，兩人眼底的情緒不知在何時，已產(chǎn)生些許微妙的變化。

    “復(fù)丘?！鄙蛎钪鄣皖^，將桌前那只余溫尚存的瓷碗碰握在手心里，再一次，不抱希望地道，“推選新掌門一事，你真的打算……”

    “嗯?！蹦獜?fù)丘提前將她打斷道，“留給將來有潛力的門中弟子?！?/br>
    頓了頓，他沒再去看沈妙舟的眼睛，而是將空冷的視線緩慢投向窗外:“……如果有必要的話，副掌門這一職位，興許還需要谷師弟主動做出退讓?！?/br>
    沈妙舟眉心一顫，瞬時變了臉色:“復(fù)丘，這……你這樣做，不怕寒了谷師弟的心么？”

    “去歇著吧。”

    油燈昏黃微弱的光暈之下，莫復(fù)丘滿面皆是說不清的困頓乏力。但他那一雙清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