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想，這話問著著實沒有意義：無論文臣還是武將，哪里都有黑暗，也哪里都有光明，就像這片黑漆漆的夜色中，依舊有萬家燈火如炬。

    “苻離，你還記得朔州戰(zhàn)亂時，我們在逃難途中遇見的那個孕fu嗎？”姜顏朝著苻離所在的方向挪了挪，與他臂膀抵著臂膀，再順勢一歪頭，將腦袋輕輕擱在苻離肩上，繼而道，“那時我問你‘救嗎’，你只說了一個字。”

    救。

    似乎沉溺于往事中，苻離的身形漸漸放松，抬手攬住了姜顏的肩，低聲道：“你記得這般清楚，莫不是那個時候喜歡上我的？”

    他將嗓音壓得很低，莫名撩人。

    姜顏笑了聲，道：“或許罷。那時我已與你斗了半年多，還是頭一次覺得你那般高大可靠。我們的小苻大人一向講道義，亦有傲骨，手中握著刀刃，卻依舊心懷仁慈……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我覺得你做的很對?！?/br>
    說完，頭頂半晌沒聲音，只是攬著她肩膀的那只手臂緊了緊。

    姜顏許久沒等到他的回應，不由想要抬起頭看看他的臉色，問道：“你怎么不說……”

    話還未說完，苻離伸手將她的腦袋按回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有些局促地抬起抵著鼻尖，清了清嗓子方別扭道：“突然甜言蜜語，居心不良?！?/br>
    一陣風吹來，迷離了雙眼。姜顏掙扎起身，盯著苻離浸潤在夜色中的側(cè)臉看了片刻，方低低笑道：“你害羞啦？”

    苻離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準她看自己泛紅的耳尖。

    “哎呀，你捂著我作甚？放手！”姜顏不服輸，努力想拉下苻離捂住她眼睛的手掌，兩人在屋頂上你來我往地嬉鬧，俱忘了近日來全部的煩憂苦悶，放松了身心。

    誰也未曾想到，意外偏在此時發(fā)生。

    黑暗中，苻離的眼角余光瞥到對面屋脊后的一點寒光——習武之人，對這冰冷的折光最為敏感！嘴角的笑意不禁僵住，他幾乎立即察覺到了危險，低喝一聲“小心”，順勢推開了姜顏！

    咻的一聲，箭矢猝不及防破空而來！

    姜顏還未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便被苻離推得仰面倒下，幾乎同時，一支羽箭擦著她的鼻尖飛過，而她一時身體失去平衡，頓時大叫著滾下屋檐！

    “姜顏！”苻離踩著瓦礫快步飛奔，在姜顏即將墜下屋檐時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下墜的巨大慣xing拉得姜顏的手腕生疼，幾乎要脫臼斷裂！她咬緊牙悶哼一聲，身體懸在半空中不住晃dàng，顫巍巍抬眼一看，苻離眼中滿是驚懼，脖子上筋脈暴起，一向清冽沉穩(wěn)的嗓音發(fā)著顫，一字一頓道：“抓緊我！”

    說罷，他朝著自己住處暴喝道：“有刺客！竇正何在？！”

    那躲在對街屋脊yin影處的刺客猶不死心，又是數(shù)箭飛來，箭箭都是直取兩人xing命！苻離瞳仁一縮，索xing翻身滾下屋檐躲開那兩箭，半空中迅速調(diào)整姿勢，將姜顏整個兒護在懷中！

    與此同時，苻離府中值守的錦衣衛(wèi)校尉被驚動，立即按刀沖了過來。

    砰地一聲悶響，兩人相擁著墜在院中，盡管苻離將她護得很好，姜顏依舊被震得后腦和鼻根生疼，強烈的失重感和生死一線的驚亂嚇得她閉了氣，只瞪著眼，喉中像是被人扼住般無法呼吸。苻離艱難地翻身起來，拍了拍姜顏的臉頰，慌亂道：“阿顏，你沒事罷？阿顏！”

    那一拍倒是喚醒了姜顏的神智，她猛烈咳嗽數(shù)聲，張開嘴大口喘息，還未順過氣來便從苻離懷中起身，驚懼問道：“壓疼你了沒有？還好嗎？疼不疼？”

    苻離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盯著她，眸中殘留著幾分明顯的后怕。他忽的一把抱住姜顏，用盡全身緊緊地抱住，呼吸微顫，啞聲道：“不疼，你沒事就好。”

    姜顏心有余悸，眼眶泛紅，顫抖著手回擁住苻離。

    一刻鐘后，千戶府中。

    竇正呈上一把弓箭，垂首對苻離道：“刺客跑了，屬下失職，只在對街墻角下拾到了此物。”

    苻離接過弓箭摩挲一番，沉聲問：“可看清刺客樣貌？”

    竇正道：“天黑，并未看清，只辨認出其中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