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之人，壽終正寢安然而逝，不曾經(jīng)了半點(diǎn)的苦楚。只可憐我家郎主，歲過半百傷心得幾yu昏厥，才稍緩些，誰知家中又出命案，天子腳下，賊人這等張狂?！?/br>
    雷剎度他話音，對李侍郎極為尊崇，對李老夫人卻是平常，道：“侍郎待人和善，與老夫人倒不大相同?！?/br>
    門子警惕起來，小心答道：“老夫人有了年歲，腿腳不便，難免孤僻，倒也并非苛刻家主?！?/br>
    阿棄抱胸chā嘴道：“那如夫人為人如何？”

    門子迷茫道：“這位小郎，如夫人深居后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有外出也不過照面，小的一個門子哪能知曉?！?/br>
    阿棄不信道：“你們府中仆役這般嘴緊，私下便不曾有傳言議論？你管著大門，你家娘子管著院門，不曾聽過半絲言語？”

    門子干笑，道：“小的一介下人怎好妄議主家?！?/br>
    雷剎用拇指撫著刀柄上纏繞的紅緞，道：“人命關(guān)天，你卻推委忌諱，暗指另有玄機(jī)？”

    門子倒吸口氣連連搖手：“不不不，不敢相瞞，實(shí)無可議之處。如夫人生xing溫婉，待下人和氣，對夫人更是恭敬有加，不曾聽說有什么嫌隙糾葛?！?/br>
    阿棄一挑眉：“李家上下倒是一團(tuán)和氣?！?/br>
    門子生怕多說多錯，垂首一側(cè)賠著小心，再不肯多說半句。

    說話的功夫大雨傾盆而下，室內(nèi)昏暗不明。門子誒了聲，拿火折點(diǎn)燃油燈，豆大的火苗虛虛浮在燈芯上，像要飄忽忽地從燈上飄下來，搖曳間，人影晃動，滿室jiāo錯扭曲的暗影，連帶著各人的面目都變得丑陋可憎。

    風(fēng)寄娘坐在暗處，側(cè)耳聽了聽，道：“有貓叫聲?！?/br>
    門子手一抖，險(xiǎn)些將油燈摔倒，抖著聲道：“這……位娘子……莫要胡說……哪哪來的貓叫？”

    “聽?！憋L(fēng)寄娘擺手示意他悄聲。

    雷剎與阿棄都是耳明之人，凝神靜聽，果然又聽到幾聲凄厲的貓叫，再去細(xì)聽，貓叫聲煙似得消散在了遠(yuǎn)處，只聽聞屋外檐前滴雨成線。

    門子臉色煞白，哆嗦著手去剪燈芯：“天暗，錯聽了錯聽了?！?/br>
    雷剎將油燈往里移了移，故意道：“坊內(nèi)多野貓，有貓叫也不足為奇?！?/br>
    門子連連點(diǎn)頭：“郎君說得是，坊內(nèi)野貓找食，擾得各家各戶不安生?！彼羌疑掀?，心里害怕也勉強(qiáng)遮掩，看廊外了有人提燈過來，暗松一口氣道：“郎主那定有了回話?！?/br>
    原來李府內(nèi)管事得了吩咐過來引路，雷剎與阿棄與他打過jiāo道，倒不陌生，李管事揖禮，見了風(fēng)寄娘，不由面帶疑惑，多嘴問了一句：“這位娘子也是差人？”

    雷剎道：“她是司中仵作?！?/br>
    李管事吃驚，勉強(qiáng)道：“仵作行人污名賤業(yè)，倒少有女子入行?！?/br>
    風(fēng)寄娘答道：“我是無來處之人，六親斷絕，孤絕不祥，宜事死之事?！?/br>
    李管事自知失言，連連賠罪。

    一旁雷剎略有所感，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風(fēng)寄娘，見她神色間無一絲為自己身世傷感，心里又添一絲疑惑。

    天似濃夜，小廝縮肩含胸提著燈，管事在前面引路，院中紙?jiān)靸x沾不得水，被移置另搭的草棚中，栩栩如生的紙人兩頰涂得通紅，唇角微翹，凝固出一個帶著惡意的淺笑。

    電光雷閃中，了無生氣的眼睛，像是活轉(zhuǎn)過來，定定地看著來人去客。

    小廝年小膽細(xì)，被嚇得一個踉蹌 ，險(xiǎn)些扔了提燈，管事不滿他失禮，礙于客在不好發(fā)作，硬生生忍了下來。

    雷剎使了個眼色給阿棄，阿棄心領(lǐng)神會，風(fēng)寄娘見他們眼法，識趣地收聲跟在一側(cè)。

    她這般見機(jī)，雷剎很是滿意，問道：“李管事，今日府上似乎格外冷清，也不見唁客?！?/br>
    李管事嘆道：“不瞞雷副帥，府中接連出事，一時(shí)沒了主意，不知怎么應(yīng)對，借著今日急雨郎主與族老相商如何理事，得個兩全之法，大都四親六眷暫避了開。 ”

    雷剎點(diǎn)頭：“原來如此！”又問，“敢問老夫人享年幾何？”

    李管事答道：“恰是古稀，老夫人福壽兩全，若說有不足，也只身去后府中不大順利，以致身后事失了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