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瑯遲遲說不出話，“我是你救下來的？”

    白言霜點頭：“葉姒生產(chǎn)的時候，我還在閉關(guān)，由沉憂出面去接嬛兒。過些時日，我出關(guān)了，念及葉姒命不久矣，于是前往她隱居的地方陪她些時日。”

    這里倒是跟葉墟的說法重合了。

    “然后呢……”白瑯覺得掌心都有些麻木，可能是白言霜寫下的一字一句太過沉重。

    白言霜繼續(xù)寫道：“葉姒癡迷鑄劍，平生最大的愿望是像她父母一般死在爐火中。所以那時候即便她天天跑去鑄劍，我也沒有起疑。直到她死的那一天，我打開鑄劍爐，想要熄滅爐火，將她葬下。”

    白言霜當(dāng)時也是出于尊重葉姒夙愿的想法，沒想到劍爐一開，大夢猶在，火焰里躺著個嬰兒，渾身用精血寫滿了祭文。

    那一幕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極為震撼。

    毫無慈悲的烈火，純潔沉眠的嬰兒，一柄光色陸離的幻夢之劍，好像不經(jīng)意間打開了話本冊子里的怪談。

    白言霜最后寫道：“我猜她是偷偷藏了一個孩子，準(zhǔn)備用來鑄劍。”

    十五年前，他將白瑯從爐火中抱出來，替她洗凈深入皮rou之下的血祭咒文?？赡苁怯捎诔錾詠砭鸵恢贝粼跔t中，沒有直接與天地靈氣接觸，白瑯身子很弱，靈明枯竭，每天都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白言霜要為應(yīng)戰(zhàn)閉關(guān)，不可能寸步不離地照料她，最后只能將她和白嬛一起放進(jìn)藏鋒閣禁制內(nèi)，用純粹的天地靈氣溫養(yǎng)，并且禁止任何人接觸。

    那時候也是出于安全考慮，沒有跟白沉憂多解釋。白言霜覺得等他死后，藏鋒閣重開，白沉憂看見兩個孩子一起，一人有碧主聽秋劍紋，另一個有漆燈夜照劍紋，自然能明白是對姐妹。卻不料中間又殺出來一個琢玉，直接將白瑯帶走了。

    這其中幾經(jīng)跌宕起伏，多個不湊巧撞到一起，所以現(xiàn)在白沉憂怎么都認(rèn)不下白瑯。

    “算了，我不介意?！卑赚槺еドw說，“他就算知道又怎么樣？我們還是敵對的?！?/br>
    白言霜摸了摸她的頭，消失在晨曦微光之中。

    白瑯跳下床，走出里屋。葉墟半閉著眼坐在門邊問：“你說夢話？”

    白瑯沒理他，推門跑出去找折流。她覺得胸口悶得慌，有很多話想講，又不知道跟誰能講。要是折流在身邊就好了，他雖然不喜歡說話，但是很擅長傾聽。

    折流昨晚呆在朝見隱夏、夕聞空春之前住的客房，因為白瑯說要假裝成他在監(jiān)押阿芹的樣子。

    白瑯沖進(jìn)他房里的時候，他懶散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斂。

    他怔了怔：“早。”

    白瑯“哇”地哭了出來，一抽一抽地跟他把事情全講了一遍。

    講完之后，折流說：“她把你扔進(jìn)爐火里，是覺得你對鑄劍有幫助嗎？”

    白瑯真的太高估一個劍修能關(guān)注到的點了，她哭訴半個多時辰，折流就只問出來這個。她氣得眼淚都干了，紅著眼睛質(zhì)問道：“有幫助又怎么樣？你要把我扔回去不成？”

    “不是……”折流訕訕地閉嘴了。

    過了會兒，他又忍不住問：“那最后大夢去哪兒了？”

    白瑯“哇”地一聲又哭出來，扭頭摔門跑了。

    過了會兒，葉墟見她嚎啕大哭沖進(jìn)房里，也不知道短短半個時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又過了會兒，折流也追過來了，他仔細(xì)想了想，還是不能放著白瑯不聞不問。

    “你還好吧？”他進(jìn)到里屋，發(fā)現(xiàn)白瑯把臉埋在被子里，哭得渾身顫抖，看來是隱忍已久。

    白瑯扭過頭，恨恨地說：“你要是早兩句話問這個，我會比現(xiàn)在好很多?！?/br>
    她頭發(fā)凌亂，眼睛紅腫，哭的時候一邊咬嘴唇，下唇上有清晰的齒印。折流在某個瞬間理解到了夜行天的沖動，然后迅速回避起這種丑陋的想法。

    “對不起?！彼皖^道歉，把白瑯的頭發(fā)一點點理順，給她正衣冠，擦干凈臉，“對不起，讓你哭了?！?/br>
    他一道歉，白瑯立刻就有了罪惡感。她心想，又不關(guān)他的事情，沒必要跟他生氣。才認(rèn)識多久，也沒必要要求人家對她噓寒問暖，有求必應(yīng)。

    “我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