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4.夏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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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發(fā)生了很多新變化。 小紅莓主唱桃樂絲在酒店浴室因意外不幸身亡,相約一起去看演唱會的目標(biāo)就此夭折; 楊娉婷跟童野兩人在情人節(jié)前后確定了男女朋友關(guān)系,謝昭棣由衷地替她感到圓滿,畢竟楊娉婷曾說“我不會再作賤自己了,但我也不可能不去愛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童野算是那個讓她得償所愿的人; 嘉璐jiejie在勞動節(jié)當(dāng)天成為母親,為了紀(jì)念這個不平凡的日子,她鄭重其事地給孩子起名為李勞動,在姐夫聲嘶力竭地抗議下,李勞動這個頗具年代感的名字最終做了小名; 端午節(jié)那天正逢程爸爸六六大壽,謝昭棣受邀參席,本就誠惶誠恐的她,更是被嘉璐jiejie的“李澄硯當(dāng)年可沒這個待遇”嚇得接連幾天都沒睡好覺,生怕自己在宴會上出丑; 緊接著,在夏天的第一場雨里,謝昭棣如約見到她最想見的人——程嘉貝風(fēng)塵仆仆地從出站口里走出,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疲憊,惺忪的睡眼被連綿不斷的哈欠漫上一層朦朧的水汽,迷茫的樣子像極了她隔壁鄰居家養(yǎng)的京巴犬。 謝昭棣想了一百個可能,怎么也沒想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誒,你什么時候染的頭發(fā)?” “……好眼力,這么不明顯的發(fā)色你也能看出來?!?/br> “這難道不是小菜一碟?!彼灰詾橐獾胤磫柕?,“你身上什么變化是我不知道的?” “……”謝昭棣毫不留情地捂上他的嘴,“大哥,我拜托你大庭廣眾的稍微注意一下,叔叔阿姨就在門口你看不見嗎?” “還真是?!崩铣谈辖驹诓贿h(yuǎn)處,一臉笑瞇瞇地望向這邊,“我姐他們怎么沒來?” “jiejie跟姐夫帶著寶寶去打疫苗了,大哥一家在酒店張羅晚宴,也就剩下我這個閑人陪叔叔阿姨來接你咯?!?/br> 老程臉上濕漉漉的,領(lǐng)口也濕了一小片;老姜過年才染黑的頭發(fā),如今又開始發(fā)白。 新的一年,對于他來說是成長,對于他倆而言,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老了一歲。 “我的寶貝高了。”老姜笑著摟過一年未見的兒子,“也瘦了。” “媽,我都二十了還能長個兒啊?” “二十叁還竄一竄呢?!?/br> “噢。”他也笑著拍了拍老母親的肩膀,“您說能就一定能?!?/br> “行了,你娘倆快別膩膩歪歪的了?!崩铣炭床幌氯チ耍凹慰邓麄冞€擱飯店等著呢?!?/br> 又是一頓熱熱鬧鬧的接風(fēng)宴。 在叔叔阿姨如狂風(fēng)暴雨般地?zé)崆橥段瓜拢x昭棣果然不負(fù)眾望地……解開束縛已久的腰帶趁機(jī)喘幾口氣,她低頭瞄了一眼被撐得圓滾滾的肚子,憂心忡忡地打了個飽嗝,自己已經(jīng)比剛認(rèn)識程嘉貝那會兒胖了整整十斤,十斤啊。 “昭昭,別為難自己做你不想做的事。”程嘉貝動作生疏地替她扎起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更不用為了哄我爸媽吃得這么撐?!?/br> “我沒有為難自己啦,我感覺叔叔阿姨看我吃飯的樣子還挺開心的,所以我就多吃一點(diǎn),想讓他們一直高高興興的?!?/br> “……我們?nèi)ズ舆呑咦甙桑嘧咦呗窌靡稽c(diǎn)?!?/br> 程嘉貝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把那句話咽下去,謝昭棣是一個獨(dú)立的人,自己沒有權(quán)力去剝奪構(gòu)成其性格的任何組成部分,敏感是她,堅(jiān)強(qiáng)也是她,她可以脆弱,也可以灑脫。 如同腳下這座橋,橋上的人熱鬧地走過,橋下的河水安靜地淌著。 “今晚的月亮咋這么圓。”她的雙臂向后弓起,胳膊肘垮垮地?fù)卧跇蛏?,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又亮又圓像顆大珍珠?!?/br> “也許因?yàn)榻裉焓寝r(nóng)歷十六號?!?/br> “農(nóng)歷十六號?這有什么說法嗎?”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啊?!?/br> “啊?不是只有農(nóng)歷八月十五這天的月亮第二天才圓嗎?” “……不是,基本上每個月都是這樣?!?/br> “虧我高中還是地理課代表?!彼樣樀匦?,“丟死人了。” “昭昭,跟我說說你的高中生活吧,我想聽聽你的過去?!?/br> “我的過去你不是都知道嗎?” “總想再多了解你一點(diǎn),想最大程度地感受你的喜怒哀樂?!?/br> “這樣吧,你先說說你的,我再考慮要不要說我的?!?/br> “你想知道什么?” “其實(shí)我一直很好奇……叔叔不讓你早戀這我知道,但是暗戀你總歸是搞過的吧?”她不信他真的有這么純情。 “有?!彼蠈?shí)回答,“高一的時候曾經(jīng)對我們班文藝委員有過短暫的好感?!?/br> “后來呢?” “高二分班以后她去了文科班,我繼續(xù)待在我們班,我倆就再也沒什么交集了?!?/br> “你會覺得遺憾嗎?” “遺憾?”程嘉貝不解地看向她,“什么遺憾?” “就是,如果沒分班的話,你們也許有希望在一起呢。” “昭昭,你今天晚上怎么奇奇怪怪的?!?/br> “程嘉貝,我一直在想,你究竟喜歡我什么,我自我檢討了很久,發(fā)現(xiàn)我身上沒有任何一處值得被喜愛的地方?!彼部粗难劬?,“我又到了一月一度的自我懷疑階段?!?/br> 她之所以神神道道的,源于前陣子跟林之遠(yuǎn)的一次見面。 上個月,林之遠(yuǎn)代表學(xué)校辯論隊(duì)來B市參加比賽,趁著休息時間順道約她出來吃了個飯,觥籌交錯間,他再次向她剖白心跡。 “林之遠(yuǎn),我記得你上次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不要在我身上浪費(fèi)時間,我不希望你繼續(xù)做這種沒有價值的自我消耗。” “……” “我有一個非??蓯鄣哪信笥?,我們感情很好,我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br> “他喜歡你什么?” “……你不覺得你問的這個問題有點(diǎn)越界了么?” “你曾經(jīng)問我到底喜歡你什么,我現(xiàn)在告訴你——” “你不必說,我不想知道?!彼^不給他留下任何幻想的空間,“你如果還是這么執(zhí)迷不悟的話,我想咱倆以后確實(shí)沒什么見面的必要了。” “……我以為我們是同類人?!?/br> “你等著我回頭去問問同類項(xiàng),叫它看看咱倆能合并不。” 雖是玩笑話,但謝昭棣的內(nèi)心多少還是泛起了一絲波瀾,尤其是楊娉婷跟童野在一起后跟她說的那番話—— “比起他我更喜歡錢,我不能沒有錢,跟童野在一起自然也是為了錢。我是下賤不假,但是錢高尚啊,沒有什么會永垂不朽,除了錢?!?/br> 謝昭棣比誰都清楚,以她的背景和資質(zhì)想要畢業(yè)以后繼續(xù)留在B市的難度有多大,自己不可能一直活在程嘉貝的柔情蜜意里,人心最是多情善變。況且,她也無時無刻不在警醒自己: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正因如此,她決計(jì)不把愛情當(dāng)作人生博弈的籌碼,唯有自己才是值得依靠的退路——你愛我的時候,我也毫無保留地愛著你,但這從來不會成為我生命的全部。 夏夜的風(fēng)一向沉悶且緩慢,一個個千奇百怪的年少心事將它重重承載。 “我七歲那年養(yǎng)過一條熱帶魚,它長得花里胡哨的,尾鰭還斷了半截,是一條怎么看怎么丑的小丑魚。我給它起名叫花花,家里只有我喜歡它,它似乎也只認(rèn)識我,每次我給它喂食的時候都會湊過來隔著玻璃碰我的手。”程嘉貝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姐問我為什么喜歡它,我告訴她,喜歡就是喜歡,哪兒有那么多為什么,在我眼里,它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魚。它膽子很小,總是吃不飽,所以我沒事兒就給它開小灶,它越吃越多越吃越胖,終于有一天……” “撐死了?” “這倒是沒有?!彼缓靡馑嫉匦α诵Γ案绺鐝耐忸^帶回來幾條孔雀魚,又威風(fēng)又漂亮,像火焰一樣絢麗。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花花好像也沒什么特別之處,于是很快就泯然眾魚矣……” “……” “那我將來若是也泯然眾人矣……”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花花,我當(dāng)然也會記得,此刻這輪亙古不變的月亮?!?/br> ### ①本章時間線為2018年 ②楊娉婷是個蠻有意思的姑娘,等我有空寫一下關(guān)于她的故事 ③我最欣賞昭兒的一點(diǎn):獨(dú)立清醒,不戀愛腦(沒有說戀愛腦不好的意思,別杠我杠就是你對) ★“一輩子很短,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瞬即逝??蛇@種心情很長,如高山大川,綿延不絕?!薄淞滞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