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良心不費(fèi)痛嗎？　　“先生, 有國務(wù)卿那邊發(fā)來的郵件?！背栽绮偷臅r候賈維斯這么說。

    老父親正百無聊賴地看團(tuán)子吃飯。

    新招的保姆舀了一匙羹的蔬菜泥喂到那迫不及待張開的小嘴里去，小東西吃飯吃得很好, 因?yàn)橄矚g，眉眼嫩生生地舒展著, 圓鼓鼓的臉頰動兩下，飯就進(jìn)了肚。

    智能管家的話真有些壞了清晨的大好時光。

    托尼一手托著腮, 另一只手拈起顆剝皮去籽的葡萄rou，故意地饞他女兒, 回答賈維斯就有些漫不經(jīng)心：“你看過就能丟進(jìn)回收站了。”

    “好的先生，我馬上看?！辟Z維斯道。

    白白胖胖的小手指正往上勾著近在咫尺的葡萄。

    寶寶椅顯然限制了黛茜的發(fā)揮, 要站不能坐著也不是, 發(fā)現(xiàn)怎么也勾不著之后就改抓為指，奶音顫顫地對托尼道：“要?！?/br>
    這個“要”字昨天教過, 今天就發(fā)音發(fā)得很清晰, 因而也不用眼巴巴地求, 順順當(dāng)當(dāng)就吃著了甜葡萄。

    吃完飯要出門。

    哈皮很快上樓來, 趁托尼換衣服的空當(dāng)接過保姆手里的mama袋, 打開看，里頭有奶粉、換用的奶瓶、裝熱水的保溫杯、濕巾及紙尿褲若干, 還有一套備用的小衣服。

    帶孩子真不容易。

    這么感嘆的時候，小團(tuán)子扶著墻, 在保姆陪同下慢慢從嬰兒房走出來。

    金發(fā)的寶寶今天穿了嫩黃的小裙, 底下配著蓬蓬的白褲子, 頭發(fā)分兩邊扎成了圓圓的小球球, 一些扎不起來的絨毛在底下飄著。

    黛茜走得搖搖晃晃，但知道要出門，興奮得快跑起來，臨到頭看見站在廳的不是托尼，卻是微笑著彎腰朝這頭張開臂膀的哈皮，笑容漸漸消失，一個急剎車，“呲溜”地拐到旁邊去。

    靈活得令人咋舌。

    哈皮的笑容也跟某國男人的發(fā)際線一樣漸漸消失了。

    黛茜·斯塔克怕她家里的司機(jī)，說來很有意思。

    這是個愛出門的寶寶，往往在外頭玩得興奮，不愿意被抱上車帶回家。

    但不回也得回，最后不是給托尼就是給哈皮硬抱走，眼淚汪汪也沒用。

    要么說不公平——明明干的是一樣的壞事，托尼始終是黛茜第一喜歡的人，哈皮在她眼里就成了壞叔叔，看見就跑。

    哈皮一顆心好蒼老。

    小團(tuán)子逃到一旁環(huán)顧四周，沒瞧見托尼，再回頭看到哈皮上前兩步，正沖著自己而來，慌慌張張地嗯一聲，眼里就醞釀了一層亮晶晶，超級可憐。

    不知道還以為怎么欺負(fù)了她。

    哈皮又好氣又好笑，在原地站住了，舉雙手投降：“大灰狼不抓你了，我的小小姐?！?/br>
    話是這么說，該抓的時候還得抓，要背的鍋怎么也甩不掉。

    黛茜還是不樂，終于聽見走廊里熟悉的腳步聲，一看老父親系著香檳色領(lǐng)帶往這里走來，骨碌碌過去，踮腳急迫地要抱。

    等到如愿以償給抱在托尼懷里下樓，看她一張小臉，又是開心起來的。

    孩子是世界上最難懂的生物。

    停在地下車庫最里頭的是一輛邁巴赫62，哈皮過去打開后座車門，看托尼把那緊緊揪著他西裝外套的團(tuán)子放進(jìn)兒童安全座椅里，扣好安全帶，才轉(zhuǎn)到另一邊去看另一個車門。

    黛茜手里給放了羅德昨天送的布娃娃。

    其實(shí)該給個磨牙的小玩具——她最近長牙，總是嘴巴癢癢地要啃東西。

    “突然想要去皇后區(qū)？”哈皮從后視鏡里看托尼一眼，“你真關(guān)注青少年的健康成長?！?/br>
    “定時家訪是為了你的心臟著想。”托尼道，“我看過你的心電圖?！?/br>
    做個司機(jī)，還要兼職英雄之間的聯(lián)系人，偶爾串保姆，也是不容易。

    但不想做聯(lián)系人的司機(jī)不是好保姆，辛苦辛苦替董事長減輕壓力，哈皮抱怨兩句，該工作的時候還是工作。

    令人肅然起敬。

    “不準(zhǔn)咬?！蓖心嵬赃吙匆谎郏焓职聪瞒燔绶诺阶爝叺牟纪尥薜念^，按按鈕放了前后座之間的隔板，點(diǎn)亮手機(jī)屏幕，往前一揮，投映了昨日看的新聞畫面在上頭。

    兩輛滿載的貨車，能瞬間將一個人的身軀擠壓成rou餅。

    團(tuán)子看著看著，眼前一亮，伸手去指被給了特寫的蜘蛛俠。

    “你很快能看見他了。”托尼閉上眼，靠著車座養(yǎng)神，“彼得?！?/br>
    “皮?！毙‰r菊學(xué)舌道。

    “彼得?！?/br>
    “皮?！?/br>
    她很喜歡彼得·帕克，倒使人意外。

    發(fā)現(xiàn)這一點(diǎn)是在上次皇后區(qū)家訪的時候，托尼帶了她去，臨走時哈皮一貫唱白臉要抱人，惹得小小的一團(tuán)抓著彼得的鞋帶哭起來。

    那時黛茜還不會走路，逼急了就滿地亂爬，奈何哈皮的一雙大手像網(wǎng)一樣將她籠罩，這么一來，惹她哭得更厲害。

    另一雙手拯救了她。

    待淚眼模糊地回過神來，已經(jīng)是在個散發(fā)著高中生特有青春氣息的懷抱里，他抱她不很熟練，低下頭來生疏地哄著，笑容像小太陽。

    ……歸根到底還是哈皮背鍋促成的這個第二喜歡。

    邁巴赫駛過皇后區(qū)大橋。

    抵達(dá)傳聞中鄰家英雄蜘蛛俠居住的小公寓時，團(tuán)子已經(jīng)在車上睡了短暫的一覺。

    跟老父親一樣，黛茜也有點(diǎn)起床氣，表現(xiàn)為非自然醒狀態(tài)下的不愿動彈，嗚嗚地要埋在懷里，奶氣呼呼的小身子好一會兒才能自己爬出去。

    兩只鞋子是托尼給穿的，終于沒像上次一樣左右腳穿反。

    透過車窗望出去，公寓門口已經(jīng)站著個穿“理論物理實(shí)驗(yàn)室”印花白t恤的高中生，有些緊張又假裝不緊張地站著，看見邁巴赫，下意識就往前兩步。

    車門打開，下來的果然是西裝革履的鋼鐵俠。

    他臂彎里那小小的身影看見彼得·帕克就跳跳魚一般亂動彈，指著這頭說要，恨不能背上長雙小翅膀立時飛過去。

    “嗨，斯塔克先生。”彼得抬手打招呼，視線一移看見下來關(guān)車門的司機(jī)，“嗨，哈皮?！?/br>
    他看見黛茜顯然也很高興，因而本想馬上走前來，發(fā)現(xiàn)黛茜給放到地上竟能邁著小腳慢慢地走，就在原地站住了，蹲下拍拍手，笑道：“來這里。”

    大人幾步路的距離，托尼沒攔，看那小小的嫩黃的一團(tuán)高興地跑去。

    黛茜這時候比躲避哈皮還要靈活，扎成小球球的軟發(fā)在腦袋上一蹦一蹦，眼看要投到彼得懷里，笑得眼睛彎彎。

    卻就在這一瞬間，小胖腿平地一絆，自己還沒反應(yīng)，先“啪嘰”地摔趴在地板。

    用老父親的話說，像跑飛起來的小絨雞摔成了軟趴趴的雞蛋餅。

    他將黛茜從寶寶椅撈在懷里，覺察她衣服后頭裝猴子尾巴的拉鏈包蹭開了一點(diǎn)，順手拉好，隨后才拿了她啃開皮的蘋果，放在手里看著，目光莫辨，開口問：“哪來的蘋果？”

    黛茜見了還想咬，嫩嫩的臉挨過去，卻沒碰著蘋果，牙齒輕輕咬在阻隔了食物的大手手背上。

    要這團(tuán)子說，她也說不利索，問多兩遍倒是能懂，指指對著綠植墻的方向，可惜放眼望去，那方向除了條現(xiàn)今沒什么人走的路之外，什么也沒有。

    托尼沉默地往那路上望一會兒，沒再深究蘋果的來歷，但回過頭來該教育還得教育，低頭撥開小東西摸乳牙的手，慢慢道：“以后不準(zhǔn)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如果是壞人呢？”

    老父親一旦這種語氣，說的都是正經(jīng)事情。

    正經(jīng)的事情往往是長句子，比“吃飯”和“啵?！币獜?fù)雜許多。

    黛茜似懂非懂地聽著，心里還是想吃蘋果，對果子望眼欲穿也不見他給回來，舔舔嘴巴，只能吃吃自己的手指解饞。

    她這時候要是處在能更集中精神思考的年齡段，說不定會想，今天給蘋果的那個，好像也算不上壞人。

    那大胡子戴帽男奇奇怪怪，突然走過來，還摸她的頭，講兩句聽不懂的話，很快又走了。

    他說是路過。

    路過這個詞托尼還沒教，小小的一只實(shí)在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他說話很溫柔，還給了她一個蘋果。

    動物園里的這頓午飯吃了很長一段時間。

    托尼不怎么挑食，精力全花在坐在腿上這個等著吃下半餐的小猴子身上。

    博愛是好事，看見什么都想吃，說明能有個好胃口，偏偏許多看著就想吃的食物到了嘴里全然不是想要的味道，像兒童餐里的甜玉米，因?yàn)楦依锍云饋淼牟灰粯?，黛茜嘗一口就扭過臉不要了。

    水果倒還愿意入口。

    奈何水果吃不飽肚，也不能吃太多，午飯吃下來，下午游覽還要隔段時間喂瓶奶喝。

    布朗克斯動物園太大，一口氣逛不完，看了猛獸之后，即便小團(tuán)子意猶未盡，也得乖乖跟著爸爸坐車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