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楚秉文跟李瑾瑜此時此刻在寒假之中，應(yīng)該每天和楚秉文沒羞沒臊地一曰三餐四件事。

    可她卻在醫(yī)院里忙前忙后，眼巴巴地坐在病床邊抹眼淚。她知道自己理虧，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她今天非要鬧著給楚秉文做飯吃，做出來的東西她自己都不樂意吃，楚秉文則皺著眉頭一聲不響地全部吃下去了。

    吃下去后不久，楚秉文臉色開始不對勁，整張臉泛白得厲害，全身在顫抖，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問她怎么暖氣不夠暖和。

    李瑾瑜傻了，想扶他去臥室休息。剛剛經(jīng)過衛(wèi)生間，楚秉文推門進(jìn)去嘔吐起來。她連忙打了120，救護(hù)車來的還算及時，把楚秉文拉到醫(yī)院洗胃去了。李瑾瑜在旁邊乖巧極了，配合登記，只說自己是楚秉文的表妹。

    她猶豫過要不要通知楚秉文的家人，可他從來沒有跟她說過家里的事情，她更不知道他家里人的聯(lián)系方式。

    李瑾瑜一向敏感，她知道楚秉文不愿意提，一定是有原因的。這如果是個禁忌，她還是不要輕易去碰觸為好。

    病房窗明幾凈，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終于醫(yī)生囑咐完離開了，楚秉文躺在純白色的病床上，他的兩頰還是沒有任何血色。手背上白色的醫(yī)用膠布壓著針頭，長長的輸腋管連著一瓶生理鹽水。

    她愧疚地低著頭，像是一只犯了錯把家里弄得亂七八糟，于是準(zhǔn)備挨罵的小貓。

    他勾了勾嘴角，漫不經(jīng)心地先開口：“你母親的手藝你可一點都沒遺傳到?！?/br>
    “我……”她本想頂嘴，可想到他現(xiàn)在這副虛弱的樣子，說話都沒力氣了，她又低下腦袋來。

    “我想吃蘋果?！背霓D(zhuǎn)移話題道。

    她的確手里有一個蘋果，是她在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又幫不上什么忙，坐在走廊小聲啜泣的時候，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婦人送給她的。

    老婦人拎了一袋子蘋果，從袋子里拿了一個送她。老婦人說她孫子也生病了，就住在這個病房。

    待楚秉文安頓下來，她也有去看旁邊病床的小孩子。是個眼睛大大的，唇紅齒白的小正太，看上去也就五六歲的樣子，好奇地盯著她。

    李瑾瑜沒忍住跟老婦人寒暄幾句，原來小正太也是食物中毒來的醫(yī)院，只不過小正太是吃了不干凈的海鮮。

    “我去給你洗?！崩铊ふf著站了起來。

    他拉住她的手腕，一瞬間，仿佛能感受到她的脈搏。楚秉文的內(nèi)心不知什么地方被觸動，他覺得自己好像的的確確地早就愛上了她。

    像是注定要愛上她一樣。

    明明是早已認(rèn)定的事實，他卻在反復(fù)糾結(jié)，想找出自己不愛她的證據(jù)?？擅恳淮危甲屗母星楦诱鎿?。他不習(xí)慣自己這樣的情感，好像他得到了他從來沒有過的純凈。

    他一直認(rèn)為自己內(nèi)心是骯臟、污穢的，他配不上任何純潔的事物。包括愛情。

    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只有情裕，是因為他只配得上情裕。

    可李瑾瑜給予了他愛。

    不是說李瑾瑜愛他，他不缺人愛的，他的才識與顏值一樣高，從不缺乏追求者的。李瑾瑜給予的，是他愛她的權(quán)利。

    沒有人曾準(zhǔn)許過他愛她們。她們只是愛他，不讓他愛她們。

    “我要你削的，”他不知玩味還是認(rèn)真地看她，“我不愛吃皮?！?/br>
    李瑾瑜盯著他看了幾秒，知道他是故意的。可他是病人，生病的由頭還是她造成的，她內(nèi)心有愧，乖乖地去那位老婦人那里借了水果刀。

    借了水果刀她坐回板凳上，把床底下的垃圾桶用腳勾了出來。

    “別傷著手?！?/br>
    楚秉文看她削了兩下，發(fā)現(xiàn)她連水果刀都不會拿，怕她傷到自己，讓她坐床邊，從后面握住她的手，教她怎么拿水果刀。

    他的手指很長，手也很大，能整個包住她的手。她的皮膚很軟，小手柔若無骨，他生怕稍微一用力，就會弄疼她。

    “對，這么拿?！彼罩膬芍皇?，開始削皮。他削得熟練而且流暢，和她笨拙的模樣相碧，她更加覺得自己滑稽起來，心有不甘，想掙脫開他。

    “拿著刀子呢，別亂動。”楚秉文警告一般地小聲呵斥，他怕傷了她。

    她這才發(fā)現(xiàn)兩個人的姿勢有多曖昧。他的臉離她很近，鼻息在她的耳根處流連。她悄悄用余光看他，楚秉文削蘋果的神情非常專注。

    夕阝曰的光從窗外落進(jìn)來，燦爛的光輝映在二人身上。他握著她的手，一點一點在削蘋果皮。身旁傳來老婦人小聲的安撫和小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聲。

    “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這個念頭。

    她自己被這個念頭嚇到，緊接著羞紅了臉。她像一只進(jìn)了炒鍋的蝦，一瞬間連皮膚也燥熱泛紅。

    不管認(rèn)識多久，也不管赤裸相對多少次，她還是那么容易臉紅。

    楚秉文很少顯露出這樣溫柔的目光，他也在偷偷用余光看她。

    “你放開我，我會了，我自己削。”李瑾瑜掙脫開，坐在板凳上。

    失去了楚秉文的輔助，刀子像在故意搗亂一樣，她怎么也做不到像楚秉文那樣連綿不斷。

    最后削出來的蘋果樣子讓楚秉文忍俊不禁，上半部分十分和諧，下半部分則像是李瑾瑜用嘴啃的。

    他笑著接過蘋果，還沒咬上一口，又笑了起來。

    “不吃就還給我！”

    李瑾瑜知道他在笑她，撲上去搶蘋果。他高舉起手，挑釁地看她。她夠不到，氣急敗壞地整個人趴在他身上要搶。

    她趴在楚秉文身上，扭動著身子，兩只手截下他高舉的那一只手。搶下了蘋果，憤憤地咬了一口。

    “不是挺好吃的嗎，你不吃我吃?！崩铊び忠Я艘豢凇?/br>
    見他不作聲，李瑾瑜以為他鬧脾氣了，忙想還給他。她低頭，發(fā)覺他看她的眼神不對，漆黑的瞳孔中埋著濃重的情裕，她想從他身上下來，卻被他按住了。

    他低沉又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隱忍，

    “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