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個(gè)人說一聲，這才納完吉，一雙大雁還在院子里撲騰呢！怎么又跟著一聲不吭地來下聘了？夫人，那抬聘禮的杠箱都排到后街去了！咱這府外整條街道都被堵得水泄不通！世子派來維持秩序的侍衛(wèi)就有好幾十個(gè)……！老百姓們都爭著出來看熱鬧呢！”

    “整條街……？！”饒是卿母這等見過大世面的人也沒頂?shù)米∵@消息的震撼沖擊，腳底生不留地一滑險(xiǎn)些栽倒在身后的圈椅里，她捂住嘴驚呼，“天哪……我是招了個(gè)女婿還是招了個(gè)財(cái)神啊。”

    雖然滿扈沽城的人都曉得月氏有錢，但這錢終究沒落到自己懷里，不知道輕重。陡然落到自己懷里，這誰頂?shù)米?？?/br>
    “快，快吩咐人都去前院里幫忙！我一會(huì)就來！”卿母按著胸口，趕忙招手喚嬤嬤，“如是在做什么？”

    “剛聽皎皎說好像在院子里逗那兩只大雁玩兒呢。”嬤嬤笑回。

    “這個(gè)時(shí)候了她還玩什么大雁？！多大了也不嫌丟人！真是愁死個(gè)人了，怎么好像要嫁出去的不是她似的。”卿母恨鐵不成鋼，“趕緊去把她叫進(jìn)來！世子多半又跟著下聘的來了，待會(huì)看見她蹲地上玩大雁成什么體統(tǒng)？叫進(jìn)來給世子倒倒茶也是好的?！?/br>
    身邊丫鬟應(yīng)是，趕忙出門去招呼了。

    “老爺呢？老爺去哪兒了？”卿母又緊著問嬤嬤。

    嬤嬤笑了笑，回道，“老奴方才還沒說完呢，帶人來下聘的是月氏族里的老學(xué)究，亦是兒孫滿堂，多福多壽之人，早些年還得女帝看重，請(qǐng)他入仕，但此人頗有風(fēng)骨，婉拒之后便待在扈沽山研究學(xué)問。老爺剛帶著人親自出去迎了，收下禮單之后就去了正廳里說話?！?/br>
    卿母一口氣提到心口來，隱隱有些猜測，忙低問道，“可是寫《月氏百年史》的那位先輩之子？”

    “正是！”嬤嬤笑道，“老爺?shù)胗浿娺@位學(xué)究多少年了，世子當(dāng)真有心?！?/br>
    剛說著，卿如是拍落兩掌的灰塵，跨過門檻，“娘，找我什么事？”她的衣裙上還沾著方才抱大雁時(shí)從它們足底帶去的泥，袖子挽了好幾轉(zhuǎn)，直翻到肩膀上去，手腕戴著護(hù)腕，腰間還別著卷了枯草的長鞭。

    卿母看她的眼神一言難盡。上下打量卿如是一番，不是她自貶，她是真覺得自己這閨女配不上人家世子。

    卿母道，“世子下的聘禮太重，咱得多拿出些頂面的嫁妝來，娘再給你劃些賬出去，你自己瞧瞧。嬤嬤，快去把我?guī)旆康膬?cè)子拿來?！?/br>
    卿如是坐過去，隨手拿了塊糕點(diǎn)，被卿母一巴掌拍掉。丫鬟遞了手盆來，卿如是轉(zhuǎn)頭，邊凈手邊說道，“娘，不用cāo心。他說晚上會(huì)悄悄派人來添禮，且將那些額外添置的禮一并充作我的嫁妝，再抬過去?！?/br>
    “……”卿母震驚地看向她，“你說的可是真的？！他何時(shí)同你說的？”

    “剛才啊，跟我玩了會(huì)就走了?！鼻淙缡莾敉晔?，終于拿起糕點(diǎn)咬了口。

    卿母嘖嘖稱贊，“這女婿真是絕了……虧他想得出來。不行，如此咱們就更不能失了禮數(shù)，嬤嬤，快去拿冊(cè)子。”

    她抬眸瞥了眼卿如是，嘆道，“你呀你，真是天生好命。我本想說你幾句，瞧著你一點(diǎn)不cāo心。如今可好……嫁妝都被別人給cāo心完了，你倒是真不用cāo心了。你就等著嫁罷，娘也沒什么可說的了。”

    說完，她又立即起身，“我得親自出去看看?！?/br>
    卿如是摸了個(gè)蘋果回屋啃。近日待嫁無事，索xing找些月氏的書籍來看，提前摸索一番。

    她看書向來心無旁騖，不知覺入了夜，晚膳也不曾吃，抬眸時(shí)見外頭燈火通明，她便撐著下巴瞧了會(huì)。忽而有隱約的嘈雜聲傳來，她起身出門，聽得有人喚“卿卿”兩聲。

    咬字輕緩，但她偏就是聽著了，循著聲音望去，竟在自己院子的墻頭上瞧見了月隴西。

    他盤腿坐著，一手抵在膝上撐起下顎，偏頭朝她笑，另一只手就隨意耷著，那手還挑著一盞琉璃燈，琉璃瓦上是金紋芙蓉，明黃的燭火映得他一雙鳳眸流光溢彩。銀白的華裳落下一角，耷拉在墻面，被風(fēng)翻起，他用銀冠綰起青絲，冠下落著細(x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