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前后，浦江的氣溫急轉(zhuǎn)直下，取暖的方式很簡單，要么靠抖，要么靠電器，而電器中，使用最普遍的就是空調(diào)了。

    何舟別墅里，除了廚房和衛(wèi)生間，每間屋子里都裝有空調(diào)，一天一夜的用下來，每個月的電費自然不少。

    當(dāng)初租房子的時候，何舟圖方便，他沒裝分電表，現(xiàn)在自然就來麻煩了。

    有的人用的電多，有的人用的電少，用的電多的人自然高興平攤電費，但是用的少的人，自然不樂意了。

    只是，眼前這個女孩子不該屬于抱屈的那個人。

    蔣瑤瑤，何舟的第一個租客，陸家嘴金融區(qū)上班的一名資深小貸業(yè)務(wù)員，他太了解她了，不占便宜會死的那種。

    何舟道，“大姐，你開什么玩笑，你開空調(diào)嫌干，是，你是不開，可你大功率取暖器一天開到晚，2500瓦的，看電表轉(zhuǎn)的我心臟都要掉了。不信的話你摸摸我這心，跳的我噗通噗通?！?/br>
    說著抓起來蔣瑤瑤的手，要讓她摸一摸。

    蔣瑤瑤一下子甩開她的手，氣憤的道，“喂，你耍流氓啊。”

    何舟不屑的癟癟嘴，“你放心吧，我品味沒那么差?！?/br>
    “你個臭流氓?！笔Y瑤瑤氣的咬牙切齒。

    何舟道，“大姐啊，你是有工作的人，整天不上班，在家窩著干嘛？”

    “姐樂意，你管得著嗎？姐是有工作的人，為社會主義四個現(xiàn)代化發(fā)光發(fā)熱，是中流砥柱，總比你這種靠收租度日的吸血蟲好。”

    蔣瑤瑤是做業(yè)務(wù)的，時間上比較自由，只需要早晚打卡，何況又是老業(yè)務(wù)員，同行中介多，每個月靠介紹過來的單子，能輕松完成業(yè)績，主管也不怎么束縛她。

    “我租房子是為社會創(chuàng)造需求，你要是不滿意，你可以不住，去找別的地方住，”何舟一點兒也不覺得羞恥，反而好奇的問道，“你們工作到底做什么的，天天都這么清閑。”

    他每天六七點鐘起床，吃好早飯，蔣瑤瑤才慢慢悠悠的去上班，等他去菜場買完菜回來，蔣瑤瑤居然已經(jīng)下班了！

    在他眼里，蔣瑤瑤的工作太輕松了，每日只要打打電話，發(fā)發(fā)微信就可以了。

    蔣瑤瑤道，“想攆姐走，你做夢吧。”

    別墅配置齊全，房子干凈、寬敞，關(guān)鍵租金低的不像話，畢業(yè)這么多年，她就沒租過這么高性價比的房子。

    所以，只要能留下來，哪怕是何舟漲租，她也不是不能同意，住的太舒心了。

    何舟道，“別鬧，問你正經(jīng)事情呢，你既然是做業(yè)務(wù)的，你不出去找客戶，客戶能來找你？”

    蔣瑤瑤道，“我朋友多啊，他們隨便給我介紹兩個，也夠了吧?！?/br>
    何舟道，“不愿意說就拉倒唄。”

    他其實就是純屬好奇。

    蔣瑤瑤轉(zhuǎn)而笑嘻嘻的道，“你閑著也是閑著，要不我介紹你去我單位上班唄？我馬上要升職做團隊經(jīng)理，去我手底下，怎么樣？”

    “開什么玩笑，去受你管？”何舟朝她翻了個白眼，他現(xiàn)在確實是缺個正兒八經(jīng)的工作，“真要工作，我也不去放高利貸?！?/br>
    “什么叫放高利貸？我們是普惠金融，知道什么叫普惠金融嗎？”好像被踩了腳似得，蔣瑤瑤一下子跳了起來，“我們?yōu)橛匈Y金需求的人提供金融服務(wù)，有什么錯？”

    何舟道，“月二分息，要人命呢？幾個人能撐得住？”

    蔣瑤瑤更氣憤的道，“超過央行同期基準(zhǔn)利率4倍就是高利貸，我們小貸沒超過，你還有什么說頭？”

    何舟道，“不愿意被砍頭，那就只能認(rèn)命當(dāng)奴隸了。”

    他老子的筆記本記得清清楚楚，在能闖蕩的年齡，不要認(rèn)命。

    所以，他老看不起那些哼哼哈哈度日的人。

    有苦有累，男人自己扛。

    蔣瑤瑤冷哼道，“你不認(rèn)命，靠著父母當(dāng)包租公？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

    何舟先是愣了愣，然后一下子默然。

    他要是不認(rèn)命，也應(yīng)該闖蕩的，不應(yīng)該和母親賭氣。

    因為他是男人，他應(yīng)該拼著命，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而且，他這輩子最愿意聽見的詞匯就是‘父母’。

    “我沒有父親?！彼难劬σ幌伦訚駶櫫?，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不明不白，他本來已經(jīng)是欣然接受自己沒有父親的，但是現(xiàn)在突然提到父親，他還是忍不住的難受，心里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什么都塞不下了。

    她看著他的睫毛一抖一抖，心里不禁軟了，開口道，“對不起?！?/br>
    何舟不好意思揉眼睛，勉強笑著道，“沒啥，我老子短命鬼，誰都不怪。從小到大，我就不知道他長熊樣，我mama說了，長的磕磣，肯定沒我?guī)洝！?/br>
    說完昂著頭。

    “對不起?！笔Y瑤瑤繼續(xù)道。

    何舟繼續(xù)道，“從小到大，不管我怎么努力，我老娘都說我比不了那個死鬼?！?/br>
    他不能說那個死鬼一句壞話，否則迎來的就是老娘的毒打。

    他十歲的時候，因為不懂事，說了一句我老子什么東西，他老娘把他吊在門口的柳樹上打。

    柳樹底下是河溝。

    遍體鱗傷！

    一向不待見他的姥姥和舅舅都替著他求情！

    再打要死人的！

    滿莊子的人看他的笑話！

    他從來沒有過尊嚴(yán)與尊重！

    他不服。

    他是老娘的親兒子。

    比不了一個死人。

    墳頭草三尺高的死人。

    他還要向他跪拜！

    憑什么！

    蔣瑤瑤看他眼淚水下來了，不敢再用重話刺激，小心翼翼的道，“他們感情深厚，老一輩，不是我們年輕人能理解的?！?/br>
    何舟苦笑。

    蔣瑤瑤沒說話。

    靜靜的看著他。

    她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很心疼他。

    何舟用襖子袖開揩揩臉，不好意思的道，“明天我跟你去上班去，閑著也是閑著?！?/br>
    蔣瑤瑤認(rèn)真的道，“我是跟你開玩笑呢，你可千萬別當(dāng)真。”

    她是真開玩笑！

    她不笨。

    用腳后跟子想也能明白，住千萬豪宅的富二代，怎么可能去和她一樣去掙個三五千底薪。

    也就她們這種老業(yè)務(wù)員才能拿個一兩萬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