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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歡 第83節(jié)

    顧寒江明?白兩人之間?的那?些?糾葛,可這段時間?他?經(jīng)常把杜矜帶在身邊,潛移默化?的教他?熟悉軍務(wù),觀察到他?時常休息時間?還去醫(yī)棚里看診傷兵,連包扎煎藥都是親自上手。

    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不會冷心冷血,只要糾纏著說些?好話,他?或許就會松口了。

    “你不想救我,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迸崮睫o臉上的病色蓋住了血色,毫不在意道。

    他?衣袍還半搭在肩上,壓邊的暗繡龍紋像是圍著他?環(huán)繞了一圈,襯得整個人如羊脂暖玉般雍容華貴,青白色中透出溫潤的流光溢彩。

    顧寒江見不得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反過去說服杜矜。

    “你想想,那?姑娘現(xiàn)?在還不知蹤跡,裴慕辭他?人雖然不咋地,但是權(quán)力大啊,可不還要仗著他?把人尋回來嗎?你說他?要是死半路上了,誰有那?本事去尋那?姑娘???”顧寒江坐在杜矜身邊,就在密閉的馬車內(nèi)碎碎念。

    他?話本來就多,杜矜招架不住,也?不好不回,“這次針療逼退了靠近心脈的毒素,可以保他?半月無虞。”

    才半月?這哪夠?

    邊城的路本就難走,裴慕辭身體畏寒,無懼無阻的追到了北方邊界線上已是極限,更何況又看見清嫵被祁域脅迫,無奈之下生生錯過,一口氣?沒咽下去,身子?瞬時就跨了。

    連羲知和羲行兩個對他?言聽計(jì)從的人,都勸裴慕辭不要再出去了。

    可他?一意孤行,拖著千瘡百孔的身體,出城來找人。

    裴慕辭內(nèi)力還只剩下原來一半,要是再碰上一次毒發(fā),哪還有活路。

    而且杜矜隨便?出手就能爭取半個月,說明?他?是有辦法解毒的,只是現(xiàn)?在他?還記恨婚宴被毀掉的事,不愿意救人而已。

    顧寒江剛要開口,話沒說兩句,就被裴慕辭打斷。

    “半月,夠了。”

    他?波瀾不驚,好似不是他?自己的身子?一樣,由著使勁折騰也?不心疼。

    “夠什么夠!”顧寒江扯破嗓門,聲音大的連坐在車外的安乞都覺得耳膜疼。

    杜矜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樣,無視顧寒江刺耳的吼叫,拿出幾坨指節(jié)大小的棉花,沾了囊中的烈酒,涂在裴慕辭肩背的針眼?上,又好似不是那?種?為了私仇斤斤計(jì)較的人。

    做完這些?之后,他?也?不多停留,埋身出了馬車。

    顧寒江沒了說話的人,手掌假意揉了揉膝蓋,起身。

    裴慕辭雙眸微微一沉,幽幽瞥了他?一眼?。

    顧寒江被識破了目的,悻悻落回原處坐著,嘴巴不停,“你與杜矜有多大仇多大怨,非要鬧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嗎?我這些?天都和他?呆在一處,發(fā)現(xiàn)?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我還想著說回汴京之后給?他?討個官職呢。”

    “還沒當(dāng)上帝師,就開始拉幫結(jié)派了?”裴慕辭眉心蹙起。

    顧寒江不甘示弱,“還沒當(dāng)上皇帝,疑心就這么重?”

    裴慕辭很容易就屏蔽掉他?的聲音,當(dāng)他?是空氣?。

    顧寒江心里又急又氣?,他?就是因?yàn)榕崮睫o身上的這個毒,才想方設(shè)法的去圍攏杜矜,沒想到現(xiàn)?在某些?人還不領(lǐng)情。

    看在某人這副病弱模樣的份上,他?大人有大量,姑且不計(jì)較了。

    “怎么會出這樣的情況?!彼?轉(zhuǎn)開話題。

    祁域確實(shí)是他?們故意從天牢中放出來的,但是到達(dá)泉州的時間?比計(jì)劃中早了整整一天。

    “那?個泉州州牧確定沒問題?”裴慕辭也?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預(yù)想中的路線是推演了無數(shù)遍的,祁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改變早就安排好的事情。

    顧寒江非??隙ǖ氐溃骸皼]問題,我提拔的那?些?州牧要么是苦讀多年的寒門學(xué)?子?,要么就是赤玉閣背后跟了我們很久的弟兄,好幾個是我手把手帶出來的,學(xué)?識、涵養(yǎng)都是一等一的。”

    裴慕辭難得聽見有人在他?面前自賣自夸的,忍不住打擊他?的氣?焰,“跟了許多年的也?可能會出問題?!?/br>
    就像云聽,大半年的時間?知而不報(bào),若不是透出了些?抓住含月的消息,或許他?還真把自己當(dāng)做清嫵的人了。

    向來滔滔不絕的顧寒江像是被瓶塞堵住了嘴,安靜的駭人。

    裴慕辭半晌沒聽見回應(yīng),疑惑道:“怎么了?”

    “裴元皙,你隔這點(diǎn)我呢?你做人有沒有良心的!”

    要說跟隨他?的時間?長短,誰還能越過顧寒江去?裴慕辭在那?疑神疑鬼的,分明?是在怪他?沒有安排妥帖這次的事情,將他?心心念念的人置于險(xiǎn)境。

    簡直狼心狗肺!狗咬呂洞賓!

    裴慕辭稍微挪動了一下身子?,綢緞似的黑發(fā)隨他?的動作散在軟塌上,任由面前的人在咫尺之距炸毛。

    “就剩半個月了,還有什么吩咐沒交代嗎?”顧寒江故意嘴賤。

    裴慕辭眼?神清寂,好像對顧寒江所說的一切無動于衷。

    “大限將至的時候,我把剩余一半的內(nèi)力傳給?你,要不要?”

    他?雙手軟軟搭在身前的毛毯上,臉上掛著一抹淡然的笑意,冷凝的弧度比冰雪還凍人一些?。

    安乞不知道車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見顧軍師一臉怒氣?的沖出馬車,狠狠摔下車簾,頭也?不回的打馬前奔,仿佛是在用疾馳的速度發(fā)泄心中積郁的不滿。

    他?回頭,撩開車簾的一角。

    裴慕辭半倚在塌邊閉目養(yǎng)神,呼吸輕的好像沒了生氣?。

    ——

    大漠中風(fēng)沙滾滾,滿眼?都是枯燥的土黃色,紅日?從地平線上升起,又從不遠(yuǎn)的地方落下。

    祁域剛到的第一天就被請到了大王的帳中,兩人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而清嫵就在自己的小帳里調(diào)整休息,直到第三日?打算出門走走,順便?打探一下。

    夜里與祁域呆在一個帳里,她整宿整宿的睡不好,做好決定之后就卷了半邊被子?,舒舒服服的睡了個回籠覺,收拾起身。

    不料剛跨出門,就被擋了回來。

    兩桿極為粗糙狂野的大刀交叉著擋住去路,小眼?睛高顴骨的外族人正色瞇瞇的打量來者。

    也?不知道祁域怎么收攏的人心,竟讓那?位大王下令,約束手下的蠻子?不冒犯她。

    清嫵也?不愿意過早暴露會武功的事,用嬌滴滴的眼?神望著兩位披著虎皮的壯漢。

    反正語言不通,她也?懶得多費(fèi)口舌,眸盛秋水,比那?荒漠中的鏡湖更加透亮迷人,再配上能融冰雪的燦然笑容,簡直比最會惑人白狐更加?jì)擅模屓诵母是樵傅某磷砥渲?,不愿意醒來?/br>
    “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看見堂堂公主露出這樣的情態(tài)。”耳邊傳來字正腔圓的官話,帶著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清嫵在腦海里搜索了一圈,也?沒回想起這般聲音在哪聽過。

    她瞧著面前的兩個莽夫已經(jīng)動了退步的念頭,所以又不愿意前功盡棄,眼?神似被驚著的叢林小鹿,慌亂的四處亂竄。

    方才說話的女子?慢慢踱步來到正前方,面色復(fù)雜地站在幾步的距離外。

    “怎么會是你?”

    女人從蓬后走出來,兩人的視線撞個正著,驚訝逐漸轉(zhuǎn)換為不耐煩,清嫵裝都不想裝了,瞬間?跨臉。

    秦素素臉色也?不見得多好看,沖兩個守衛(wèi)擺擺手,說了幾句晦澀難懂的話。

    正當(dāng)清嫵驚異于秦素素在這方的地位時,秦素素竟然要幫她出帳去。

    她自然順?biāo)浦郏瘸鋈ピ僬f。

    部落里的人基本上聽不懂漢話,兩人也?就沒有刻意抑制聲音。

    細(xì)沙中不便?行走,一深一淺得很容易進(jìn)沙,秦素素帶著清嫵圍著人煙密集的地方逛了一圈,出了一身薄汗,倒沒有看見最開始劫持他?們的人。

    兩個人假意寒暄之后便?沒了話說,直到走得小腿肚都泛酸的時候,秦素素才主動開口問她:“還逛不逛?”

    清嫵稍微撐著側(cè)腰,搖搖頭。

    原以為秦素素會帶她回帳了,沒想到她轉(zhuǎn)身朝守衛(wèi)最嚴(yán)緊的地方去。

    “我知道你想打聽什么,我?guī)氵^去,但是你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br>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清嫵一路留意秦素素的神色, 此刻見她言語懇切,眼神中似有難言的期盼,好像真的轉(zhuǎn)了性, 要調(diào)和?二人僵硬的關(guān)系,做一對親近的好姐妹似的。

    “你這是何意??”

    清嫵不會被她示弱的話語欺瞞到, 甚至有些猜不透她接下來要做什么。

    方才見兩個守衛(wèi)對她言聽計(jì)從, 想必她在這的地位不算太低, 而且車騎將軍在破國前夕投敵, 秦素素再怎么說也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偏遠(yuǎn)的部落里。

    聯(lián)想到祁域被偷襲劫持時毫無懼色的樣子,很容易想通其?中的關(guān)翹。

    可剛剛在部?落聚集的地方轉(zhuǎn)悠了一圈, 好似并沒有看到車騎將軍的影子。

    他費(fèi)盡心思的將女兒從京城的一團(tuán)亂遭中救出?來, 難道舍得把她一個人丟在虎狼環(huán)聚的異族人里?

    “jiejie想這么多作甚?要是沒有我?帶著,你在這里面寸步難行,更別說去?偷聽主帳的談話了, 我?們倆不過是各取所需, 你不必對我?警戒心那么重?!?/br>
    兩人都?試圖去?猜對方的心思,一時?間靜的落針可聞。

    身后的矮帳里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

    秦素素的臉色驟時?煞白。

    反倒是清嫵反應(yīng)了幾秒,才聽清女人尖利的叫聲中罵了什么, 而帳中還?有聽不懂的污言穢語, 來自于不同粗啞音線的糙漢。

    “你們這——”她皺起鼻,腳下幾乎燙到站不穩(wěn)。

    秦素素很快收起吃驚,習(xí)以為常道:“都?是養(yǎng)在部?落里的營妓, 是這樣的。”

    跋涉參戰(zhàn)的士兵一旦上了戰(zhàn)場就是個未知數(shù),全須全尾的活著就想找個地方發(fā)泄, 軍營里通常會豢些固定?的罪奴, 那些孤身一人的營妓地位比馬匹都?低,就算糟踐死了也沒人多問。

    清嫵聽著女子響破天際的嚎叫, 默默攥緊雙拳。

    “走吧,我?們?nèi)?大王那邊。”秦素素強(qiáng)忍下心中的不適,轉(zhuǎn)身帶著清嫵走開:“不過我?最多只能?幫你到邊上,想聽什么你就自己斟酌?!?/br>
    她在靠近中心帷帳的時?候,腳步明顯也沉重起來。

    清嫵顧不得想秦素素對這個部?落異常的懼怕從何而來,脫離守衛(wèi)視線時?候就抓緊時?間繞到后面的內(nèi)室,蹲下貼耳。

    里面的人說的都?是那種土話方言,她根本聽不明白,于是招手讓秦素素靠近過去?幫忙。

    秦素素不愿牽扯進(jìn)去?,任清嫵比劃也不肯,甚至出?聲拒絕。

    “!”

    幾個帶著野獸頭骨的守衛(wèi)發(fā)現(xiàn)了兩人,不管秦素素怎么解釋,不由分說的將人逮了進(jìn)去?,俯身在大王耳邊嘀咕了幾句。

    清嫵被推搡著進(jìn)帳,形勢所迫之下,只能?和?祁域站在一處,心中暗罵秦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