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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復(fù)嫁(雙重生) 第35節(jié)

    雖然到太學(xué)后聽說匪人未能得手、已經(jīng)被寧家小公子當(dāng)場解決,沈如風(fēng)還是焦急不已,一面著人往家中送信好叫家人莫要擔(dān)憂,一面繼續(xù)守在大門外,等著meimei出來。

    直到親眼看到人,沈如風(fēng)一顆心才總算落回胸腔里。

    因太學(xué)院出事,門口聚集的人很多。

    沈如風(fēng)雖未刻意拔高聲量,但成年男子胸腔有力,語氣急促焦慮,怎么也不可能小小聲。

    旁邊路過的人全能聽到,不住地側(cè)目看來。

    沈遙凌臉皮熱得發(fā)炸。

    上一世她已三令五申要求家人給她換個小名,防的就是這種時刻,可惜她的訴求始終沒得到重視。

    沈遙凌不由得想,若自己當(dāng)真只有十六歲,臉皮生嫩得很,此時恐怕早已七竅升天,但她是活了兩輩子的人,見慣了大場面,自然應(yīng)該沉穩(wěn)許多,她穩(wěn)得住,嗯,穩(wěn)得住。

    沈遙凌手中竭盡全力扯著阿兄的衣袖,面上端的淡然,輕言細語道:“阿兄我沒事,我們快走吧?!?/br>
    太平盛世長大的貴家千金哪見過冷刀冷槍的,哪里有說沒事就沒事的道理。

    沈如風(fēng)心疼自家meimei無辜牽扯其中,正滿心憐念柔腸百結(jié),甚至料想她應(yīng)是生恐卻不言、默默咽下苦淚。

    沈如風(fēng)越想越是心酸,于是很不好糊弄,堅持道:“看你穿得單薄,快來暖和暖和。”

    沈遙凌心想我根本不冷啊,結(jié)果還是被阿兄一把拽過去認真嚴(yán)肅地圍上斗篷。

    沈遙凌試圖接過:“我自己來。”

    沈如風(fēng)堅決地擋開她的手,很快速地系了個漂亮的繩結(jié),還替她整了整發(fā)髻和衣擺。

    沈遙凌臊得臉上通紅,掙扎著從阿兄手里逃出去,手腳并用地往車?yán)锱馈?/br>
    兄長的目光片刻不離地追隨她,沈如風(fēng)正打算也一同上車,余光卻忽然注意到什么,定住身形在人群中望了望,朝著不遠處微微拱手,略行一禮。

    寧澹亦抬手回應(yīng)。

    同在陛下面前效力,彼此的名號還是聽過的。

    沈如風(fēng)行完君子之禮,就立馬撩起衣擺,火急火燎地鉆入了車廂。

    只見沈家的馬車一路駛出昌平大道,家丁護衛(wèi)列陣隨行,聲勢烜赫器宇軒昂,浩浩蕩蕩踏上回府路,到了路口忽然“吱嘎”一扭,急匆匆地轉(zhuǎn)去另一個方向,似乎是奔去了書市。

    “……”

    寧澹挺直的脊背緩緩松下來幾分。

    在原地又定了一會兒,往宮中去。

    沈遙凌被她兄長帶走,保護得好好的,還陪著去逛了她想逛的書市,他也就沒了跟著的理由。

    只是,遺憾揮之不去。

    有些該做的事情沒能做到。

    被人搶了先。

    寧澹迎面穿過人群,顯得有些形單影只,很快躍上屋檐,身影消失不見。

    宮中層層禁制,寧澹穿過其中卻毫無阻滯。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趙鑫賢趨步迎出,拂塵搭在肘上,弓著腰笑呵呵道:“公子來得巧,正撞上了好時候?!?/br>
    趙鑫賢說的好時候,自然是指陛下心情好、有空閑的好時候。

    一般人得了這番提點,怎么也要奉承兩句,寧澹卻依舊面無表情,來時該是什么樣,還是什么樣。

    趙鑫賢也不意外,好似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反而倍加殷勤地引著寧澹一路升階入室,朝著里邊兒道:“陛下,寧公子來了?!?/br>
    到得門簾前,趙鑫賢便止住,寧澹曼步而入。

    屋內(nèi)地爐燒得熱,皇帝只穿一襲寬逸的白色中衣,正伏身在案邊寫一卷章草,聞聲直起身子,眼中含笑地望來,慈和道:“小淵來啦?!?/br>
    寧澹頷首,目光落在皇帝的薄衣上。

    皇帝低頭看了眼,擺手笑笑:“無礙,神醫(yī)說了,衣著輕便利于通達。來,小淵來坐?!?/br>
    寧澹正襟危坐,以簡單言辭稟報了一番今日太學(xué)之事。

    皇帝在水盆中撿了條帕子擦去手上墨跡,唇邊的笑淡淡地隱去。

    聽罷后,卻是看向了寧澹。

    聲音越發(fā)緩和:“小淵覺得如何?”

    寧澹垂眸,不置一詞。

    皇帝拭凈的食指點了點他,聽不出什么情緒:“你母親豪奢放逸,怎把你教得三眼一板的?!?/br>
    寧澹仍未開口。

    他身世有異,眾人每每見他便靡知所措,敬而遠之。

    只有皇帝會叫他小名,并對寧玨公主稱呼為“你母親”。

    但他在皇帝面前,依然是一貫的沉穩(wěn)淡漠,并未比對待旁人多出一絲親近。

    皇帝笑罵他一句,隨即冷聲:“自搭臺自唱戲,還要先借禁軍之手透露消息叫朕知曉,生怕戲唱不響!乞哀告憐,惺惺作態(tài)。那幾個世家如今也就剩了這點心計?!?/br>
    寧澹仍是沉默。

    只是聞言抬眸,瞥了眼窗外。

    皇帝哼的一聲,卻也沒有再往下說,又變回了平和的姿態(tài)。

    他總算穿上外袍,邊道。

    “這事八成查不出什么消息,挪去大理寺便是。過些時日變成桌案上積壓的一張卷宗,也不會有人再理。”

    皇帝眼角眉梢透出冷嘲,“你不必沾手。”

    “知道了?!?/br>
    寧澹應(yīng)承一聲,順勢起身離開。

    “慢些。去庫房挑些血斛燕窩帶上送去喻家一趟,免得他們白唱戲。只盼他們在位的這些年,除了玩弄心術(shù),能真培養(yǎng)出些人才?!被实勖嫔系募t潤逐漸褪去,越發(fā)顯出森嚴(yán)的皺紋,笑已不達眼底。

    喊了聲,“趙鑫賢!”

    外邊兒的大太監(jiān)“喏”了一聲,急急地小碎步進來,好似什么也沒聽著,面上一團和氣,卻無需主子再提點,對著寧澹笑呵呵地彎腰:“公子,請?!?/br>
    寧澹狹長的眼眸最后在皇帝的身影上落了落,旋即收回,跟著趙鑫賢出了門。

    方才,他有瞬間的猶豫,有一事險些要同陛下說。

    最后還是按捺下來。

    其實他懷疑自己腦子生病了。

    那時不時閃現(xiàn)腦海、無法忘懷的幻象,真實到幾乎能與現(xiàn)實混淆。

    每每要分離開來時,都需要花上一段時間。

    甚至有時他會恍惚覺得,幻象里的才是真實。

    而他是注定要上場殺敵的人。

    在戰(zhàn)場上,受傷流血只是常事不值一提,但腦子里若是長了病,則是自取滅亡的征兆。

    因此這段時日以來,寧澹時常在判斷自己的情形,是否需要找醫(yī)師。

    若是醫(yī)不好,該如何做。

    直到今日。

    在太學(xué)院遇襲之時,他腦海中閃過的幻象竟與之后發(fā)生的事完全重合,那喻家小姐說的話,竟然一字一句都不差。

    他與喻家小姐并不熟悉,無從猜測她的遣詞用句,因此,即便是腦子里生了病,他也絕不可能在聽到那句話之前便先行在腦海中模仿出來。

    那便是另一重可能。

    也許他并非罹患瘋病。

    而是,有了些近似于預(yù)言的才能。

    若真是如此。

    以過去的幾次幻象來推斷,這個預(yù)言還有偏向性。

    現(xiàn)實并不會完全依照幻境來進行。

    不好的事情,似乎都不會發(fā)生。

    譬如,沈遙凌空等他一夜。

    又譬如,沈遙凌也在那張臺上、險些被匪人襲擊。

    寧澹忽而又想到在梅樹下看到的的那段幻境。

    幻境中沈遙凌面如桃花,喘息細細。

    “公子,好了?!?/br>
    不知不覺中,手中不知何時已被堆滿了禮品。

    趙鑫賢領(lǐng)著幾個小宮婢挑挑揀揀一番,忙得直擦汗。

    直起腰提醒他道,“這些差不多就夠了,勞煩公子代為送去喻家,聊表陛下心意?!?/br>
    寧澹斂神,眸光嚴(yán)肅正直。

    這幻境究竟是不是預(yù)言,他會再搞清楚。

    -

    沈喻兩家離得近,只隔了一條直道,爬得稍微高些甚至能望見彼此院中的人。

    回沈府時,便也免不了要經(jīng)過喻家門前。

    遠遠地便瞧見喻府十分熱鬧,連階前都站滿了人。

    仔細一瞧,還都是熟人。

    喻崎昕被十幾個人圍在正中,眾星拱月一般。

    沈如風(fēng)掃了一眼,又看一看小妹,便想將車窗關(guān)上。

    都是曾同過窗的人,上一回乖囡獨自養(yǎng)病凄清孤寂,而今喻家小姐受了驚嚇卻門庭若市關(guān)懷備至,沈如風(fēng)擔(dān)心小妹見了此景會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