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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國公主登基了 第50節(jié)

    陸凌空揚了下眉。

    “我不?喜歡曲大,這件事是他做的,我就不?想它成功。”昭昧自然地說:“如果說條件,那這就是了?!?/br>
    陸凌空看著?她,忽然笑了,眼神嘲弄:“好啊?!?/br>
    保護(hù)江流水是陸凌空離開后的事情,陸凌空如何不?驚動曲家地離開,才是擺在眼前最急切的問?題。先前曲家只派人遠(yuǎn)遠(yuǎn)監(jiān)視,給了陸凌空脫身的機(jī)會,但這兩天風(fēng)頭突然變緊,夏花有意到城門?處走動,發(fā)?現(xiàn)排查嚴(yán)了很多,使江流水肯定了猜想,也打亂了她的計劃。

    昭昧直接道:“我有辦法?!?/br>
    她沒?有細(xì)說,只和陸凌空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離開時,看到望風(fēng)的夏花,才想起為什么來的。

    進(jìn)門?時,她隨手把藥材放在桌上,之后忘得一干二凈,這會兒也就隨口一提,夏花卻顯示出幾分?尷尬,好像吃藥是什么羞恥的事一樣。

    昭昧腳步一停,問?她:“你吃的什么藥?”

    夏花不?自然地說:“尋常的藥?!?/br>
    昭昧疑惑,可?夏花吃什么藥和她又沒?有關(guān)系,就沒?追問?,徑直出門?。

    等她走了,夏花松了口氣,忙將桌上藥材收起來。陸凌空和江流水不?曾留心,注意力都?放在昭昧身上。

    陸凌空向?后一靠,張開手掌遮著?臉,沉悶一聲:“啊……”

    江流水道:“以她的身份,能答應(yīng)幫忙,是件好事,你怎么愁眉苦臉的。”

    陸凌空拍拍臉,坐直身體,罵道:“小兔崽子?!?/br>
    江流水道:“我倒覺得她說的不?錯?!?/br>
    “哪里不?錯了?!标懥杩帐直鄞钤谙ドw,身體前傾,沖江流水說:“我都?遇到過什么,又做了什么,她不?知道,但你可?是知道的?!?/br>
    “改聲音、逛倡肆——你也做了。”江流水說。

    陸凌空張口欲言,江流水慢條斯理?地截斷她:“兄弟,你也做了。”

    陸凌空繃緊下頜,緊盯著?江流水,忽又嘲諷地笑:“不?然呢,和一群男人做姊妹?”

    江流水倒杯熱茶,塞給陸凌空暖手,緩和了劍拔弩張的氛圍,說:“你以為,我為什么要那些女人留下來?”

    “是了,我就不?明白你讓她們留下來做什么!自從她們留下來,山寨里的兄弟們個個心思浮動,多少人來找我說要娶她們,偏偏你又不?許,結(jié)果,你也見到了,他們可?半點不?客氣,到頭來,吃虧的還是那些女人?!?/br>
    “她們不?是‘那些女人’。陸凌空,”江流水說:“她們是你的姊妹?!?/br>
    “姊妹?”陸凌空高昂了聲音:“你要是當(dāng)她們是姊妹,就絕不?會讓她們受這樣的屈辱!”

    “陸娘子……”夏花不?禁出聲提醒。

    陸凌空反應(yīng)過來,冷靜了幾分?,別過臉去不?看江流水。

    江流水的情緒沒?什么起伏,過了一陣,房間里已經(jīng)十分?安靜,才開口:“那么,你為什么不?制止他們的羞辱?!?/br>
    陸凌空不?假思索地說:“因為我是大當(dāng)家。我靠的是他們。不?然,難道靠一群女人嗎?”

    “你也是女人?!苯魉f。

    “我——”

    江流水不?客氣地打斷:“老當(dāng)家臨死前最大的心愿不?是要你做大當(dāng)家,而是見到你嫁人。依我看,他也不?要你守這兩年多的孝,你不?如早點成婚,也卸了這大當(dāng)家的擔(dān)子,好好做個女人。”

    陸凌空道:“到我手里的東西,就沒?有給別人的道理??!?/br>
    江流水道:“可?惜,已經(jīng)有人來搶了。你那么多的好兄弟,也沒?能為你堅持多久。”

    陸凌空道:“難道你以為換做女人,那么幾個女人,就能堅持多久?”

    “那么幾個女人。”江流水重復(fù)著?,眼神諷刺:“你也不?希望她們變多。你只想把她們趕走,再嫌棄她們的人太少?!?/br>
    陸凌空下意識反駁,可?什么音也沒?發(fā)?出來。

    “你說你遭遇的困難我都?親眼見到,可?我卻覺得,”江流水看著?她,眼中沉淀著?復(fù)雜的情緒,輕聲說:“忘記了的人是你?!?/br>
    陸凌空喉頭微動,垂下眼眸,躲開她的視線。

    江流水無?意追逼,將放亂的茶杯一個一個擺得整齊,又為自己斟茶說:“如果你還能回到駝駝山,就去看看她們怎么樣了吧。”

    陸凌空抓了抓頭發(fā)?,硬梆梆地說:“我知道了。就是不?知道那小崽子怎么想的,說什么沒?有條件,我可?不?信。”

    “她和夏花說的話,你不?是聽到了嗎。”江流水輕輕吹去水面浮葉,說:“沒?有條件的幫助,往往是代價最高的。”

    陸凌空冷笑:“不?管什么代價,能抵得過寨子里被她燒死的人命嗎?”

    第40章

    昭昧從明醫(yī)堂走出來時, 驚訝地抬頭。

    天空白蒙蒙的,寒冽的氣?息凝成細(xì)雪,空氣里都是清冷的味道。

    “下雪了?!鄙砗? 趙稱玄的聲音中雜著嘆息。

    再往后,哩哩啦啦又走出十幾個人,穿著雪白的衣裳, 圍著雪白的面巾,幾乎融進(jìn)這片天地。

    一個身材高大的女子問:“還去嗎?”

    她聲音清亮, 卻有些不自然的緊繃,開口時,一大團(tuán)白霧從面巾里鉆出?來。

    “當(dāng)?然去啊。”丹參說。

    趙稱玄沒吭聲,裹緊了面巾,掂了掂腰側(cè)的匣子,快步往城門處去。身后的人都跟著她的腳步, 偶爾閑談, 猜測著城外那些流民的現(xiàn)狀, 發(fā)出?一兩?聲輕嘆。

    昭昧和她們?穿的都不同,狐裘把?她從頭到腳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密不透風(fēng),蓬松細(xì)軟的狐毛輕輕擦著她的臉頰,她幾次伸出?手來,用暖得?泛粉的指尖把?狐毛壓下去一點,再把?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掖在耳后, 又趕緊把?手收回衣服里面。

    趙稱玄就在她旁邊, 說:“既然冷就回去,你跟著也沒什么用?!?/br>
    昭昧道:“我要出?城?!?/br>
    趙稱玄說:“你要是想出?去, 哪一天不行?!?/br>
    出?城的管理早沒有昭昧當(dāng)?初入城時那么嚴(yán)格,連難民也不再限制, 只是有針對性地盤查某些可疑人員,像昭昧這樣年齡首先就對不上的,想出?城并不費什么力氣?。

    昭昧說:“我偏要今天出??!?/br>
    趙稱玄再沒說什么。

    一行人走到城門處。相比往日,這里更冷清些,幾名小吏站在簡易搭建的棚子里,時不時有斜飛的雪灑進(jìn)來。他們?把?兩?只手揣在袖口,盤問時走來走去。

    見到昭昧?xí)r,小吏只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就不耐煩地擺手。等她過去,小吏的眼神落到趙稱玄這些人身上,表情熱絡(luò)些,寒暄道:“趙娘子,今天這天氣?,你們?還要出?城去啊?!?/br>
    “嗯?!壁w稱玄道:“今天這天氣?,才該出?城。”

    “……也是?!毙±裘C然起敬,臉上又露出?難色:“只不過咱們?上邊下了命令……”

    趙稱玄會意?:“你們?該查就查吧?!?/br>
    “好嘞?!毙±袅⒖虛P聲,招呼另外幾個人湊過來,說:“麻煩娘子們?把?面巾摘下來,給我們?看幾眼?!?/br>
    丹參和另外那個聲音清亮的女子都身材高大,站在隊伍前方?,她們?率先摘下面巾,露出?臉來。昭昧初見丹參時,丹參一身白晃得?她以為見鬼,可面貌卻透著股仙氣?兒,相比之下,旁邊的女子長?得?粗糙些,像是貧苦出?身,卻收拾得?干凈利落,尤其開口時,聲音悅耳。

    “看過了沒有?”她問。

    小吏仔細(xì)對照著手里的畫像,又細(xì)數(shù)著旁邊標(biāo)注的特點,不自覺地念出?聲來。

    女子瞄了一眼畫像,問:“這人是女的?還是男的?”

    小吏隨口道:“女的?!?/br>
    女子接話:“看著不像啊。這頭發(fā),是多少年沒洗過嗎,還有這亂糟糟的劉海兒……”說著,不自在地理著鬢角,生怕發(fā)絲哪里不服帖。

    “誰說不是呢?!毙±裟抗忭樦膭幼髀湓谒念^發(fā)上,像找到了知己,忍不住說:“不過她常年混在男人堆里,肯定也混成了個男人婆,哪像娘子您……”

    旁邊丹參“撲哧”一樂,推開女子,擠到面前來:“你們?再閑聊下去,我們?不知道又要排隊多久了。”

    小吏顯然認(rèn)識丹參,殷勤笑?道:“您不用查,咱們?誰不認(rèn)得?,趙娘子的高徒嘛?!?/br>
    丹參輕哼一聲,讓出?位置來。

    一個接著一個,一群人接受檢查,都走出?城門去。

    城門外,還有些難民聚集在這里,于?她們?而言,進(jìn)城與否已?經(jīng)?不再重要,都是在等待死亡到來。洪澇帶來的災(zāi)害似乎在大水退去后變得?越來越遠(yuǎn),可事實上那只是開始。第?一波難民已?經(jīng)?被卷入洪水,成為退潮后留在岸上的尸體或幾只不成雙的鞋子;第?二波難民逃過了洪水,卻面對粒??蓴?shù)的救濟(jì)糧,空望著高大威嚴(yán)的城墻;而第?三波難民,即將迎來寒冷的冬天,而毀在水里的屬于?這個冬日的糧食再不會生長?出?來,直到第?二年的秋天。

    恍惚間,昭昧想起自己是怎樣一步步走到這里,還想起那些在她眼皮子地下死去或瀕臨死去的人——那些人里,有的死在她手里。

    醫(yī)者們?已?經(jīng)?見多不怪,迅速進(jìn)入狀態(tài),四散開來,慢步走進(jìn)衰弱的人群。丹參站在趙稱玄身邊,沒有走,昭昧也沒有走。

    丹參旁邊的那個有著清亮聲線的人也沒有走。

    她像全身都泡在柳絮里,忍得?幾乎戰(zhàn)栗,幾次抬手想要抓頭發(fā),最后生不自然地一折,去理鬢角。對上昭昧的視線,她按下手臂,沒好氣?地說:“你看什么?”

    昭昧仍打量著她,太專注,不自覺就歪了歪頭。

    陸凌空又撩她一眼:“有什么好看的?”

    昭昧說:“奇怪?!?/br>
    丹參親熱地搭著昭昧的肩膀,笑?嘻嘻地問:“什么奇怪?奇怪她居然能扮成這副模樣嗎?”

    陸凌空此時的形象和往日里差得?很多,平日里總是亂蓬蓬的頭發(fā)梳得?服服帖帖,總是遮住眉眼的額前亂發(fā)全部攏起來,露出?寬闊的額頭和直射的目光。

    丹參轉(zhuǎn)向陸凌空說:“你還是這樣看起來順眼,為什么偏要把?頭發(fā)抓得?那么亂?”

    陸凌空理鬢角的手頓住,慢慢放下來,嗤笑?一聲:“我樂意??!?/br>
    丹參驚訝地問:“但是你看起來也覺得?難受?。俊?/br>
    陸凌空一頓,不接茬,看向昭昧,下頜繃緊,欲言又止,吐出?一句:“我走了!”

    昭昧看著陸凌空的背影,若有所?思。

    “還發(fā)呆呢。”丹參拍她一下。

    昭昧開口:“只要換身裝扮,就能換一個人嗎?”

    “嗐,你還糾結(jié)這個啊?!钡⒄f:“想要找人,除了畫張似是而非的圖,也就只能列出?些特征,什么頭發(fā)長?短、皮膚顏色、口音步態(tài)的??沙四槪裁刺卣鞑荒芨淖??就是臉,也可能認(rèn)不出?來呢?!?/br>
    昭昧看她:“如果這些都不能確定一個人,那什么才能做到?”

    “或許,”丹參想了想,說:“是骨相吧。不管外在的怎么變,骨子里的東西總是不會變的。但是,即便是醫(yī)者,也很難看穿一個人的骨相……”

    “丹參!”有人打斷她的話。

    昭昧轉(zhuǎn)過去,見到不遠(yuǎn)處一位醫(yī)者正向這邊招手,還喚:“阿昭,你也來!”

    這可奇怪了。她們?是為了治病救人來的,真?的遇到棘手的病人,叫丹參就算了,叫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