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公主登基了 第78節(jié)
昭昧笑著說:“可你永遠(yuǎn)是我姊姊。” 李素節(jié)情不自禁彈了她一個腦瓜嘣。不疼,昭昧卻?揉了半晌,一路嘻嘻哈哈地走回去,到院子時,她腳步一折,忽然說:“我去看看小翅膀吧。” 自從上次被它?啄傷手指,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它?了。 李素節(jié)遲疑片刻:“好啊。” 在她開口前,昭昧就已經(jīng)按著自己的心思往那個方向去了。小翅膀早失去了自由,籠子每日?只擱在房間里,不需要找,昭昧就知道?它?的方向,走過去,推門而入。 房間里頓時亂成了一片。 又很快安靜下來,幾個人垂手侍立,心虛地喚:“公主。” 半空中,緩緩飄下一根羽毛,和鳥籠門前散落的那根一模一樣。 李素節(jié)嘆口氣,道?:“你們以為公主當(dāng)真?不知道?嗎?” 昭昧接住了那根羽毛,問:“我不知道?什么?你們偷偷放它?出來的事情?” 隸臣們的頭更低了。 “我當(dāng)然知道?。”昭昧說。 旁人她不敢說,但以素節(jié)姊姊的良善,當(dāng)初逃難出宮,那樣危機(jī)的時刻,都不忘帶上受傷的燕隼,又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它?絕食而亡呢。 “所?以,它?現(xiàn)?在能飛多高??”昭昧問。 李素節(jié)說:“只在房間里飛過。也?只有那么高?。” 昭昧吐出一口氣,認(rèn)真?道?:“素節(jié)姊姊,我們放它?飛吧?!?/br> 李素節(jié)凝視著她:“你決定了嗎?” “我決定了?!闭衙撂崞瘌B籠,看著里面又漸漸豐腴起來的小翅膀,說:“不是說嗎,它?就該翱翔在天空。” 李素節(jié)答:“好?!?/br> 昭昧提著鳥籠走出房間,小翅膀終于見到天空,又不安分地?fù)潋v起來。 昭昧卻?沒有打開那扇門,而說:“我想去個地方?!?/br> 李素節(jié)不知道?她說的是哪里,可是坐著馬車跟她一路顛簸,漸漸識出了熟悉的方向。 正是那一日?,她帶著昭昧來到山巔,不知她見到了什么,卻?說出了那震耳欲聾的一番話。 現(xiàn)?在,她們又回來了,再次站到山巔。 這一次,她的心情也?不同?了。 上一次來到時,昭昧不曾說出那番話,她也?不曾許下那般承諾。 如今,昭昧說出了那番話,她也?握住了那雙手,甚至,還會握住更多的手。 她想起剛剛逃出皇宮,那時候,只想著帶公主到一個戰(zhàn)亂無法殃及的地方,隱姓埋名?,終老一生???烧l曾想到,幾番輾轉(zhuǎn),她放棄了那簡單的向往,卻?重新找回了少年時的心態(tài),就好像折翅的鳥兒,終于長回那雙翅膀。 多少人的翅膀曾被折斷,在往后的歲月里不斷愈合那道?傷。有的人,那道?傷口愈合了,卻?再不敢張開翅膀,還有的人,她們依舊固執(zhí)地想要展翅翱翔。 她不敢自詡勇敢,如同?后者那樣,但是,至少……她看向昭昧。 或許她也?曾險些?折斷昭昧的翅膀,但今后,她愿護(hù)她的翅膀,愿它?永不受傷,愿她能夠永遠(yuǎn)地、自在飛翔。 那一刻,鳥籠打開。 重獲自由的小翅膀不假思索地展開翅膀,雪一樣的羽毛上,每一片都滾過陽光。 它?沒有回頭,它?執(zhí)著地飛,飛向遠(yuǎn)方。 昭昧揚著頭,問:“如果我現(xiàn)?在喚它?,它?會不會飛下來呢?” 李素節(jié)沒有回答。 昭昧也?沒有呼喚。 她看著它?飛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遠(yuǎn),一振翅,終于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她或許曾經(jīng)馴養(yǎng)了它???伤?終究是自由的。 昭昧看著天際消失的那一點雪白,彎起了嘴角,說:“素節(jié)姊姊,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李素節(jié)揚著頭,輕聲問:“什么地方呢?” 長空萬里,野云孤飛。 昭昧看著眼前為早春喚醒的山川,說:“開始的地方。” “這是開始的地方?!?/br> 今日?,她只是在這里放飛了一只鳥,可今后,她卻?要從這里開始,張開翅膀,與更多的人,奔赴共同?的遠(yuǎn)方。 第62章 六月里, 暑氣未歇,秋節(jié)將至。 金風(fēng)吹過麥浪,窸窣的聲音在田野中作響。 士兵們正在收割。數(shù)百人分成幾排, 熟練地?fù)]舞著鐮刀,不知疲憊地向前推進(jìn),沉甸甸的麥穗在她們身?前俯首, 又接續(xù)著倒在她們身后。 這是她們經(jīng)歷的第二次秋收。 昭昧接收她們時,正?在冬季, 受邢州大?面積水災(zāi)影響,糧食減產(chǎn),糧價飛漲,數(shù)百人的糧食成了?問題,不得不四處籌措,才度過寒冬。 但供糧的穩(wěn)定仍受影響, 曲準(zhǔn)不肯通融, 她們便采取“農(nóng)時耕種, 閑時練兵”的策略,每逢播種收割的時節(jié),便組織士兵參與農(nóng)忙。 對邢州兵而言,這樣的分工只會縮減訓(xùn)練時間,可對她們而言,卻如同體能訓(xùn)練。第一年春播時, 她們訓(xùn)練還沒有多久, 體能較尋常農(nóng)婦都差上一截,拖拖拉拉, 效率奇差,到?秋收時, 訓(xùn)練初見?成效,她們已經(jīng)能夠及時完成任務(wù),看著收拾空蕩的田壟,露出頗具成就感的微笑。 如今,又是一次秋收,她們已經(jīng)成為熟手,甚至隱隱較勁,爭先恐后。 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陸凌空。 這活兒她做得熟練。當(dāng)初在駝駝山,她們也?會耕種,她做得多了?,當(dāng)仁不讓地拔得頭籌。 她直起身?來,往身?后看去。 大?片麥田在身?后鋪展,間或穿插人影,半數(shù)沉甸甸的麥穗仍隨風(fēng)起浪,半數(shù)只余麥秸泛著金黃。 她突然大?笑,跨過麥秸,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幾乎到?了?田邊,才從短促的一排麥秸中?找到?那個正?埋頭苦干的人。 在她面前,是綿延無際的長?長?田壟。 昭昧直起身?來,和陸凌空四目相對。 陸凌空掛著毫不收斂的笑,露出雪白的牙:“我的小公主,感覺怎么?樣?。俊?/br> 昭昧微笑,微笑著把鐮刀拋過去,說:“好極了??!?/br> 陸凌空接住鐮刀,掂了?兩下,明知故問:“不繼續(xù)了??” 昭昧瞥她一眼,反身?走出田壟。 陸凌空“嘿”一聲。掄起鐮刀,接著昭昧的爛攤子干活。 昭昧繃著臉走到?李素節(jié)身?邊,才展開雙手,露出傷痕累累的掌心,握了?握。 李素節(jié)吩咐隸臣取藥,又嘆道:“習(xí)武和耕種本就不同,何必和她較這個勁呢?!?/br> “沒什么?不同?!闭衙敛粠榫w地說:“一樣都不如她?!?/br> 她沒有過多沉浸,抬眼問:“有什么?事嗎?” 李素節(jié)說:“曲大?回?來了??!?/br> “他居然活著?!闭衙琳f:“馬呢?” 李素節(jié)說:“損失了?幾匹,但大?體安好。” 昭昧點?頭。 李素節(jié)說:“他來了?,想見?你?!?/br> “讓他等著?!闭衙琳f。 隸臣取來藥膏,李素節(jié)接過,在她手上涂抹了?幾層。 昭昧晾了?晾手,不緊不慢地往回?走。 她早在邢州城中?找了?住處,正?式搬出曲府,但麥田在城外,距離仍遠(yuǎn),她也?不騎馬,回?府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大?半個時辰。 隸臣通報,曲大?仍在客廳里等候。 昭昧帶著滿身?塵土來見?他。 曲大?迎面便是笑容,恭恭敬敬地行禮,哪怕等候多時,臉上也?不見?怒色,比從簡直前判若兩人。 “什么?事?”昭昧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 曲大?說:“名洲僥幸得從戰(zhàn)亂中?逃脫,所得馬匹雖然損失少?許,但多數(shù)健在——” 昭昧打斷:“說重點?。” 曲大?直言:“此行得一匹良馬,欲獻(xiàn)與公主?!?/br> 昭昧揚眉,目光一掠:“哪里?” “此時已在廄中?,”曲大?躬身?道:“請公主移步。” 他抬手引路,正?露出那截斷掉的小指。昭昧的目光一落,曲大?立刻收回?手,問:“公主?” 那截小指是昭昧親手?jǐn)財嗟?。?dāng)時她用玉佩引曲大?入甕,曲大?果然中?計,不僅失去一截手指,還失了?曲準(zhǔn)的寵信,又逢駝駝山事情不順,便被命去北方買馬。 邢州北接豫州,豫州再北則靠上京。上京,是趙孟清的地界。 曲大?自接過了?買馬的活計,來回?已有數(shù)次,初時趙孟清自何賊手中?奪得上京,為接手勢力,短暫平靜了?一段時間,但自今年春日?,又蠢蠢欲動,不曾揮刀向邢州,卻先向周圍零散勢力發(fā)?動進(jìn)攻。 曲大?再度北上買馬,便途徑戰(zhàn)亂之地。此前傳來消息,他遭遇流兵,險些?失陷,幸而逃脫,雖然有些?損失,但到?底帶回?了?馬匹。 這些?馬中?最好的那一匹,正?在昭昧的廄中?。 昭昧早想有一匹馬,但并不也?容易。上等良馬都被充作軍備,余下良馬按權(quán)勢分配,二者都由?曲準(zhǔn)把持,真正?散入民間的只有劣馬老馬,卻也?很少?進(jìn)入市場,似駝駝山那般,才能得到?幾匹。 可昭昧只要良馬。 她直接和曲大?說了?,果然,曲大?便給她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