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疤臉男
京城連下暴雨,江南那里情況更糟糕。 蘇州運河河堤被全線沖垮。 餓殍遍地,哀嚎遍野。 一路走來,與人間地獄無異。 “大人,現(xiàn)在怎么辦?戶部的錢糧還在路上?!?/br> 壓抑著怒火,沈鈺沉聲道:“先找蘇州知府開倉放糧食,魚米之鄉(xiāng),我就不信找不出一顆糧食了。” “……可這么多災(zāi)民?!?/br> “我記得今年的稅糧還沒有押往京城?!?/br> “用稅糧,那朝廷要是怪罪下來怎么辦?” “本官一力承擔(dān)!” 此時,蘇州張知府正睡得昏天黑地。 門外突然傳來叩門聲。 “誰啊!大半夜的竟敢擾老爺我清夢?!?/br> “大人,欽差沈大人到了。” “什么深大人淺大人的,老爺我……”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你說什么,誰來了?” “欽差沈大人,就是那個當(dāng)朝輔沈大人??!” 叮咚哐啷一陣響后,圓滾滾的張大人就披著外衣沖了出來。 “為什么欽差大人已經(jīng)到門口了才叫我?” “哎呦我的大人啊!沈大人輕裝簡從,低低調(diào)調(diào)的,這我們哪里能隨時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蹤?。 ?/br> “回頭再收拾你!”張大人邊跑邊穿鞋邊放狠話。 正堂中,沈鈺已經(jīng)喝完一杯茶了。 “大人深夜駕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張大人像一顆皮球一樣,快的滾進了正堂。 “哪里,本官走的急,舍去了欽差的依仗,張大人不知也正常?!?/br> “那大人此次來,是為了?” “自然是為了此次江南大水之事了?!?/br> “……” 苦著臉看著沈鈺,張大人忍不住抹淚。 “大人啊!下官苦啊大人!下官任蘇州知府四年了,哪一年不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呢?可是今年……哎!” “哦?”沈鈺疑惑,“難道今年大水還有什么內(nèi)情不成?” “大人??!您既然這么問了,那下官也就實話實說了?!?/br> 將新沏的茶遞給沈鈺,左右看了看,做賊似的道:“這話說來話長,大人可知下官的直屬上級,劉巡撫?” “你是說劉踞?” “就是那劉踞劉巡撫!這次修繕河堤本是下官負責(zé)的,河堤年久失修,那些老木匠也說恐怕?lián)尾贿^這次的雨季。聽老木匠這樣說,下官哪敢懈怠啊!立馬親自驗看,定了一批木材??墒强煲獎庸さ臅r候,卻突然被劉巡撫叫停了。” 邊思考邊下意識的用手指敲擊著茶杯,沈鈺示意張大人繼續(xù)說。 “巡撫大人說,朝廷已經(jīng)很久沒有撥款了,省上的財政已經(jīng)捉襟見肘。這批木材太貴,只是修繕個河堤,浪費。不如換成次一等的,先撐過這次的雨季,等朝廷撥款下來,再重新返工。” “這下官當(dāng)然不能答應(yīng)了,既然要修,那就直接一勞永逸多好,所以下官就給巡撫大人上書??墒悄嵌螘r間巡撫大人卻一直對下官避而不見。底下那些人也一直拖著下官。本來定好的木材商也反悔了,就這樣下官跟他們一直扯皮,還沒扯出來個結(jié)果呢!暴雨下來,運河就決堤了。” 沈鈺:“……” “那城中遍地餓殍,你為什么沒有開倉放糧?” “不是下官不放,實在是沒有那么多糧食?。 ?/br> “今年的稅糧呢?應(yīng)該還沒有押運走吧!” “那稅糧……下官不敢動?。 ?/br> “本官會上書朝廷的,不會治你的罪?!?/br> “……哎!好!” 張大人苦著一張臉應(yīng)承了下來。 此時京城已經(jīng)連下五天大雨,蘇子矜他們一行人也被困在尼姑庵中五天了。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劉桓一行人就已經(jīng)回宮了。 “一直下雨,真討厭。”將煎好的藥遞給蘇子矜,阿金撇嘴。 偷偷看了眼蘇子矜,阿金又道:“夫人,雨下的這么大,我們也沒法走,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搖頭,蘇子矜神色淡然。 “不回,也不急著走?!?/br> “你幫我去叫一下師太,我想點一盞長明燈?!?/br> “……夫人!” “快去!” “哦!” 師太來了后,蘇子矜將自己繡的往生經(jīng)經(jīng)卷給了她。 “夫人,你這幾晚不眠不休的就是在繡這個嗎?” 看著那卷往生經(jīng),阿金眼睛酸澀。 “我保護不了他,只盼著來生他可以有一對真正愛他的父母。” 第七天的時候,京城的大雨終于停了。 一路上,阿金嘰嘰喳喳。 “本來再有幾天,我們就能到林州了,現(xiàn)在倒好,在京郊逗留了這么久,還要再走十幾天?!?/br> “看你,嘴撅的都能掛個油瓶了?!?/br> 蘇子矜含笑捏了捏阿金的胖臉蛋。 “哇,夫人你終于笑了。” 抱著蘇子矜的手臂撒嬌。 “長明燈點上之后,夫人你就一直不笑,看的阿金也笑不出來了。” “……讓你擔(dān)心了。” 馬車行了一天,傍晚的時候停在了一個小客棧門前。 “夫人,我們今晚就在這里歇息吧!”阿大在車轅旁放了個小板凳,恭敬的將蘇子矜迎了下來。 臨下馬車前,蘇子矜將阿金遞給自己的藩籬戴在了頭上。 小客棧中魚龍混雜的,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幾人進客棧的時候,阿金突然被一個臟兮兮的小乞丐撞了一下。 “沒長眼睛嗎?”站穩(wěn)之后阿金氣鼓鼓的瞪了那小乞丐一眼。 點頭哈腰的賠禮道歉后,小乞丐就想走。 “站住!”侍衛(wèi)阿二突然出聲。 一把抓住看情況不對,就想跑路的小乞丐,手上用力,阿二直接卸掉了小乞丐的一只胳膊。 從小乞丐懷中搜出一只錢袋后,阿二冷笑:“膽子不小啊,偷東西偷到了爺爺一行人頭上了?!?/br> 疼的眼淚鼻涕都冒了出來,小乞丐跪地求饒。 看著瘦小又可憐的小乞丐,蘇子矜心中一軟。 左手撈起藩籬的細紗,蹲下身來,右手幫小乞丐擦了擦眼淚。 “別哭了,以后不要做這種事情了?!?/br> 聲音悅耳動聽,帶著少女獨有的嬌俏意味。 直愣愣的看著蘇子矜那張柔嫩傾城的臉,小乞丐看癡了。 啊啊啊的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你是個啞巴嗎?”蘇子矜皺眉。 看著仍舊鉗制著小乞丐的阿二,“放了他吧!” “滾!下次再抓到你,就不會這么算了?!卑⒍致暣謿獾囊话褜⑿∑蜇ね屏顺鋈ァ?/br> 輕輕松了一口氣,蘇子矜放下藩籬,一行四人走進了客棧。 此時,客棧拐角處,一個滿臉疤痕的粗壯男子死死的盯著蘇子矜。 嘴巴張張合合吐出了四個字:“靜妃娘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