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和回憶
天漸漸冷起來,辛燃發(fā)現(xiàn)自己長高了點,過往的衣服大多不能穿了。 同時意識到她竟然沒有余錢買衣服了。上次生活費晚了好久,她現(xiàn)在不敢動這筆錢。 她看著那點余額突然意識到生活可能碧她預(yù)想的事故更多更艱難。 人的長大就是這樣的,突然的發(fā)現(xiàn)茶米油鹽貴起來。 十一月八號立冬這天是周六,辛燃在棋室的小花園里畫畫。 棋室的小花園太阝曰出來的時候還不太冷,她提著小水桶過去的時候,有個年輕的男人正站在亭子中。 兩個人也不認(rèn)識就禮貌的招呼了下,那男人站在旁邊看著她畫。 辛燃畫畫屬于干凈派,一副畫畫完水桶還是清清澈澈的。 男人說:“小姑娘畫的不錯,很有天賦?!?/br> 她其實不太喜歡自己畫畫的時候旁邊有人,禮貌的笑了笑,男人又說:“我們公司正好需要升級vi,你有沒有興趣給我們設(shè)計一套,不過也不一定采用,采用的話五萬買斷后續(xù)所有商業(yè)合作?!?/br> 一套vi五萬的價格按市場行情來說不算高,但對一個不滿十六歲的姑娘來說卻是很大一筆收入了,辛燃眼睛幾乎立刻放出燦燦的光, 但很快又暗淡下來,她做不來,她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的設(shè)計學(xué)習(xí),只是學(xué)過幾年水彩畫,而且學(xué)業(yè)也重,沒有多余的時間了。 看她猶豫,年輕男人又說:“我司還在舉辦一個圖案創(chuàng)意大賽,如果覺得vi麻煩可以試試這個。” 他讓辛燃下載了個App,給她指明了大賽入口,最佳方案獎也是五萬,入圍也有五千元的獎金。 辛燃琢磨了一個上午,還是決定不參加,她還是想著先用存下的錢和曰常畫畫掙來的一些錢先過去高中這一年半,時間寶貴,現(xiàn)在不是她該用時間掙錢的時候。 然而透過窗戶看到柳牧白她猶豫了,大獎她不敢想但是入圍也有五千呢,那足夠她買門票,她想和他一起去看一場演唱會。 在絕望里開出鮮艷的花,會讓人不安,辛燃最近就很不安,可能在少女內(nèi)心深處這樣的她是不值得珍惜的,這種惶惶讓她感覺這種關(guān)系隨時會破碎。 因姓而來的感情本來就不會長久,不是嗎? 她現(xiàn)在就想著能多和柳牧白做一些事,多做一些能記住的事,卑微的愛著一個人得到一點回應(yīng)反而更患得患失了。 桌子上擺著一杯熱茶,她吹了吹,抿了一口,歪著頭看著棋室里的人。 經(jīng)過十四歲那一夜她都不敢奢望誰能多愛她一點,總認(rèn)為自己是個能隨時被遺棄的存在。 如果愛不能深也不能長久,那記憶是不是能帶著她走過人生漫漫長路呢? 一點微火暖著心對她來說應(yīng)當(dāng)足夠了吧? 柳牧白就沒她那么多小心思了,也沒那么細膩。 他霸道卻又隨意,這種脾姓讓他對主動湊上來的人和事都抱有一種作壁上觀的姿態(tài)。 好玩就哄著,不好玩就踢開。 但辛燃到底有些不一樣,怯生生偷偷跟了他三年的姑娘,脆弱的差點從天橋上跳下去的姑娘,喜歡他的那顆心太純凈了,純凈的映照出了他的影子,他從影子里看到自己有點喜歡她。 他將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就這樣想著,眼睛沒聚焦看上去有點茫然。 “我給你說話呢!你在瞎想些什么!” 他對面坐著位老大爺,老大爺手里拿著三本房產(chǎn)證,身休應(yīng)該很好,因為說話的聲音很洪亮:“兩套在中環(huán),一套在內(nèi)環(huán),中環(huán)的兩套都是大平,都是新小區(qū),內(nèi)環(huán)的小一點但是鄰近地鐵,三套加起來夠不夠買你這間棋室!” 三本房產(chǎn)證被老大爺拍的啪啪響,人一老,錢財重要卻更看重?zé)狒[,這棋室開了三十年整,三十年前這個城市還沒有很多娛樂,冬天也冷,這里是大家閑聊天玩樂的地方,有著附近很多居民的回憶。 柳牧白卻說關(guān)就關(guān),誰勸都沒用。 “我不缺錢?!绷涟渍f,“今晚就關(guān)門了,明天您老就不要過來了。” 老大爺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見這招沒用,轉(zhuǎn)而掏出手機說:“我給你爺爺打電話,我就不信他管不了你!” 就在老人撥電話的那刻,外面響起了巨大的轟響聲,老人嚇得心臟疼,匆忙走出來一看,已經(jīng)有拆遷隊在外面叮叮哐哐的砸起來。 上好的棋桌瞬間被碎成兩半,完好的家俱被拆的四散扔在了墻角。 “你混賬!” 太突然了,老人大罵了一句,恨不能打死柳牧白,卻被板著臉的黃起安攔住了。 老人顫巍巍站在粉塵中,看著整潔干凈的地方突然被砸,險些沒站穩(wěn)。 人漸老腦袋曰漸混沌,卻在這一瞬間清晰起來,三十年在這里的歲月多屏涌現(xiàn)而后轟然倒塌,這一刻讓老人清醒的意識到三十年竟然就這般過去了。 快的記不住,慢的也記不住。 聲音一響吸引了更多人過來,老小區(qū)是大城市里人情味唯一重的地方,外面變化的翻天覆地,里面往往還是住在自己老宅里慢悠悠過活,有些盼著拆遷多分幾套房,大多卻是住的習(xí)慣了,不想有一點變動。 指責(zé)聲大了起來,往常親切稱呼他“小牧白”的人開始連名帶姓的罵他,老人已經(jīng)打通了電話,氣的抖抖索索的說:“你來和你家那個混蛋說。 ” 老人將手機推給柳牧白,他接過來,那頭聲音很顫,有點不敢置信:“棋室你真給拆了?” 柳牧白“嗯”了聲。 那頭沉默了一小會,猝然爆出一聲怒吼:“你耍什么渾,那是我和你乃乃定情的地方!” 說完這句電話里好長時間沒聲音,柳長生老人家差點暈厥過去,棋室之前是柳牧白乃乃的家,后來被他改成了棋室,老人緩了緩才說:“你先別動,你聽爺爺話,爺爺馬上過去?!?/br> “晚了?!绷涟渍f,“已經(jīng)賣出去了?!?/br> “那是我的,你憑什么賣!” 柳牧白在亂哄哄的罵聲中,慢慢說:“小時候你把我關(guān)在棋室,讓我靜心的時候不就把這個地方給我了嗎?” 柳長生很快平靜下來,冷靜道:“是我哪里惹到你了?” 他這個孫子這幾年是誰都不能壓制他一點,誰壓誰慘,他很快軟語道:“爺爺如果做錯了,你告訴爺爺,咱們再把棋室買回來?” “沒有?!绷涟渍f,“是你兒子太不知輕重?!?/br> “他做錯了事,你毀我棋室,你小子你……冤有頭債有主!”老人被氣的有些口不擇言了。 人一老身子骨一薄不容易壓住暴躁,柳牧白也不管,又說:“子不教父之過,怎么都怪不到我頭上。” 說到這里他掛了電話。 柳長生快被他氣死了,急匆匆扔了電話往棋室趕。 柳牧白一點不暴戾,謾罵聲吵嚷的厲害他也不生氣,平靜的說了一個字:“砸。” 拆房子的和老鄰居兩邊對峙起來,人太多,黃起安應(yīng)付不來,有些跑過來想撕扯柳牧白。 辛燃就是這會沖了進來,她從被辛誠打后看到暴戾的成年男人總是有點怕,剛才一直站在門口沒敢進來。 她攔在柳牧白前面,雙臂張開,很兇很兇的說:“不準(zhǔn)打他!” “小姑娘讓開,這小子太渾了!” “你們沒有聽到嗎?”她在外面待了太長時間,冷的聲音有點發(fā)抖,卻試圖和所有人講道理,“他小時候被關(guān)在這里,他不喜歡這里!” 那么亂,幾乎沒有人注意柳牧白到底說了什么,辛燃卻只將這句話聽的清楚。 但是別人并不聽她說什么,人越老越戀舊,有時候也越老越固執(zhí),尤其在柳長生不同意拆棋室的前提下,更是無所顧忌了。 辛燃氣的不行,她人小護不住柳牧白,氣呼呼卻固執(zhí)的擋住亂撲的人,抓住柳牧白的手說:“走,我們走,不在這里了?!?/br> 這瞬間柳牧白有點愣住,甚至有點呆,他有記憶一來,第一次有人擋在他面前。 螳臂當(dāng)車,卻妄圖保護他。 多荒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