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來，接過濕手巾，擦干凈自己，再系好腰帶的。

    她只知道，

    接下來這四五個時辰，會異常難捱。

    蘇越止也擦干凈手，不多說話。他看葉絮那臉色，估摸著隨便說句什么，她都要羞恥得跳車了。

    “睡吧?！?/br>
    葉絮僵硬：“師父，我都睡了一整個白天了?！?/br>
    “你晚上有別的事要做?！?/br>
    “……啊，好?！?/br>
    葉絮靠著車窗，閉目養(yǎng)神，也不敢再碰師父了。

    蘇越止取了張小毯子，蓋著兩個人的腿。體溫蔓延到一處去，十分舒適。他靠著另一側(cè)車窗，也閉上了眼睛。

    天黑前，他們到了一處破落酒館。

    酒館只有一個伙計，一個老板娘。

    伙計要做飯、算賬、打掃，老板娘只要坐著收錢。

    其實(shí)葉絮一直以來的理想，就是當(dāng)個老板娘——只要坐著收錢的那種。

    這種事情，她是不會跟師父說的。

    他門下弟子眾多，都學(xué)有所成，就算下山后當(dāng)老板娘了，也是京中最紅火的鋪?zhàn)拥睦习迥铩?/br>
    葉絮這些不求上進(jìn)的想法，只能自己偶爾拿出來看看。她還是努力表現(xiàn)出勤奮好學(xué)的樣子，這樣，至少能把“一無所成”的結(jié)果，賴給“天賦不佳”。

    唯一讓人慶幸的是，她不是憑天賦上山的。所以就算文武考校都不過關(guān)，她還是能留在肇陽峰。整整十年。

    蘇越止和老仆上樓整理房間。

    葉絮留在下面，悄悄問老板娘：“大娘，這店是不是要賣？”

    “嗯?！崩习迥飶谋亲永锖咭豢跉?，“兒子到了討媳婦兒的年紀(jì)，給他攢點(diǎn)錢。這店放著只會虧本?！?/br>
    葉絮從懷里掏了個玉環(huán)出來。

    這是她衣上的裝飾，還比較貴重。

    “那我買了。”葉絮掰著手指，算算時間，“等……個把月后，我再來拿契子。您記得把伙計留著，我不會干活?！?/br>
    老板娘接了玉環(huán)，有些詫異：“你不怕我跑了？”

    “哪能跑了？”葉絮一指后院，“外面熬了傷寒藥，曬著娃娃衣服，還有幾根未磨好的拐。您家里頭又是老人又是小孩，還帶病人的，能往哪兒跑去？”

    老板娘一陣默然，收下玉環(huán)。

    “要等你幾個月？”

    葉絮算著這趟來回，不確定地說：“兩個月吧，不超過三個月?！?/br>
    “好?！?/br>
    葉絮走上樓，木板聲吱呀吱呀。

    等劍南道叛亂平定，師父帶著離鳶師娘回來，她就不好在山上呆下去了。她跟師父這事兒，最好是當(dāng)作棺材，埋進(jìn)地里，永遠(yuǎn)不要有見光的一日。

    她推門進(jìn)屋。

    “怎么才上來？”蘇越止等她好一會兒了。

    “我……去茅房……”葉絮很不自在地說謊。

    蘇越止沒多問，因?yàn)檎眠@時候，伙計端來了晚飯。

    四菜一湯，似乎很豐盛。但一眼看去，不是青的，就是白的。

    蘇越止并非因?yàn)榍逡?guī)戒律吃素，他就是不沾葷腥。所以，很多調(diào)制出rou感的菜式，他是不吃的，比如素雞素鴨。甚至于，某些口感接近rou的蔬菜，他也不吃，比如茄子。

    這張桌子上，口味最重的東西，是那壺隔夜的涼茶。

    葉絮看著碗里的菜，越想越覺得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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