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讓她降落
白凝猛地睜開眼睛。 天色已然大亮。 明晃晃的日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深灰色的床單上留下一道傾斜的剪影,恰好裹住她細(xì)白的小腳。 她擁著棉被坐起,臉上涂了一層清涼的藥膏,疼痛感已經(jīng)減弱許多,赤裸的身子也被很好地清理過,雙腿間殘留著被無數(shù)遍撐 開填滿的酸脹感,腿筋隱隱發(fā)麻。 昨夜發(fā)生的一切瞬間涌入腦海,刺激得腦部神經(jīng)一抽一抽地疼,白凝近乎慌亂地從床上爬下,光著腳打開衣柜,尋找能見人的 衣服。 祁峰恰好推門而入,冷不防見到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圖,胯下那根東西又有些發(fā)脹。 “阿凝,醒了?”他將剛剛出門買的衣物遞給她,聲音沙啞,“我給你買了早飯,放在客廳桌子上?!?/br> 他醞釀著措辭,想要不動聲色地和她重新培養(yǎng)感情。 還沒把關(guān)心的話說出口,便見女人匆匆忙忙地接過內(nèi)衣和毛衣套上,一邊彎腰穿褲子,一邊滿臉焦急地道:“峰哥,把你手機 借給我用一下吧?!?/br> 祁峰連忙遞上去。 白凝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響了好幾聲才接通。 “爸爸,是我?!彼恼Z速有些快,透著無心掩飾的急切與擔(dān)憂,“樂生那邊怎么樣了?他有沒有事?現(xiàn)在在哪家醫(yī)院?” 對方遲疑了一會兒,在白凝著急的催促中,終于回答:“阿凝,你先別急,樂生剛剛做過手術(shù),已經(jīng)搶救過來了,目前在ICU觀察,我在醫(yī)院守著呢,你怎么樣了?” “為什么做了這么長時間的手術(shù)?”白凝可沒那么好糊弄,“爸爸,您跟我實話實說,他到底嚴(yán)不嚴(yán)重?” “……”白禮懷又沉默了會兒,這才語氣復(fù)雜地開口,“那一槍差點擊中心臟,造成脾臟大面積破裂,大出血又引起了休克, 我趕到的時候,醫(yī)院已經(jīng)下了病危通知書,幸好樂生年紀(jì)輕底子好,撿回一條命……” 他聽著對面女兒隱忍的哭泣聲,心里頗不是滋味兒,長長嘆了口氣,低聲道:“阿凝,這件事……唉,你還好嗎?有沒有哪里 受傷?被嚇到了吧?” 白凝聽出話里別有隱情,尋根究底:“爸爸,對方到底是誰,您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是您的仇家嗎?”事發(fā)緊急,她當(dāng)時并沒 有往白禮懷身上聯(lián)想,如今回憶起來,卻覺得很有可能。 白禮懷含糊其辭:“事情這么突然,爸爸又不是三頭六臂,哪里可能那么快就有線索?阿凝你在家好好休息,醫(yī)院這邊有 我……” “我現(xiàn)在就過去?!卑啄?dāng)機立斷。 祁峰按下心中的酸意,動作飛快地緊緊跟上:“阿凝,我送你過去?!?/br> 白凝手軟腿軟,便沒有拒絕。 這邊廂,掛斷電話的白禮懷臉色極為難看。 眉眼清俊的少年恰好過來醫(yī)院復(fù)命:“首長,連夜審過那三個人,用了點兒手段,全都招了,確實是您懷疑的那個女人干的。 我?guī)е诉^去的時候,她和她弟弟正打算逃跑,被我們當(dāng)場抓住,現(xiàn)在關(guān)在李隊那兒的拘留所里,等您發(fā)落?!?/br> 他第一次執(zhí)行這種特殊任務(wù),親耳聽見兩個猥瑣惡心的雜碎講述綁架猥褻白凝的詳細(xì)過程,當(dāng)時便氣得火冒三丈,抓著那兩個 人狠揍了一頓,要不是李隊的人拼命攔著,只怕非死即殘。 白禮懷不發(fā)一語,蒼老的手輕微地顫抖。 獵人被鷹啄了眼,還是一只看起來十分柔弱乖巧的雛鷹,得意的女婿險些折在她手里,女兒那邊還不知道該怎樣交待,他內(nèi)心 的失望與憤怒難以言喻。 “看緊了,到時候交給阿凝,隨她高興?!彼私馀畠旱男愿?,剛剛有所緩和的父女關(guān)系只怕又要降到冰點,將始作俑者交 出來給她解氣,或許還能稍微分擔(dān)些怒火。 聽見這個名字,江臨心跳加速。 昨天晚上,他幫白禮懷跑腿辦事的時候,恰好撞見首長火冒三丈地對著手機發(fā)脾氣,提到白凝被綁架的事,當(dāng)即便五內(nèi)俱焚, 主動請纓跟首長千里奔襲,連夜趕到這里。 聽說,她的丈夫為了救她受了重傷。 江臨在大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更加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弱小與無能。 他鉆了牛角尖,深陷在被心上人玩弄并拋棄的痛苦里,根本無暇深想,那么尊貴優(yōu)雅的女人,就算真的喜歡他,和他在一起, 他又有沒有保護她周全的能力? 如今,有如醍醐灌頂,他豁然開朗。 這世間,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閑事? 只要她還好好活著,那些意氣、嫉妒、占有欲,真的重要嗎? 江臨一個勁地往電梯口瞟,既想看見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又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見到了她該說些什么。 他左思右想好半天,小心地出言試探:“首長,您早上吃早飯了么?要不我去買點吃的給您墊墊?對了,白小姐什么時候過 來?要不要給她也帶點兒?” 白禮懷正在焦頭爛額之際,隨意擺擺手:“你看著辦吧?!?/br>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江臨有些失望地答應(yīng),轉(zhuǎn)過身,恰好看見行色匆匆的白凝。 他張開嘴,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便見白凝快步走過來,對白禮懷道:“爸爸,樂生醒了嗎?” 白禮懷看見她臉上明顯的巴掌印,臉色更難看了幾分,卻知道現(xiàn)下這時機不適合多說,便抬手指指ICU的方向,道:“我剛才 去問了,還沒蘇醒,醫(yī)生說要觀察二十四個小時,等人醒過來就沒什么大礙了?!?/br> 白凝轉(zhuǎn)身便往ICU病房走,根本沒來得及看江臨一眼。 江臨的唇緊緊抿著,敏銳地發(fā)現(xiàn)她身后緊跟著的那個高大男人神情緊張,亦步亦趨,身為男人特有的警覺一瞬間調(diào)到最高。 他知道她不缺男人,身邊多的是條件優(yōu)秀的追求者。 可這一次,他不想再退縮。 白凝和ICU的值班人員三言兩語溝通過,走進探視室,通過屏幕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只看了一眼,她便雙眼發(fā)酸。 她從沒見過相樂生這幅模樣。 虛弱蒼白,毫無生氣。 若不是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曲線還在跳動,她幾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找醫(yī)生確認(rèn)他是不是還活著。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他明明是強大無匹的,無堅不摧的。 白凝覺得自己完了。 她一直謹(jǐn)慎提防地保護著自己的心,不將任何人放進心門。 就算是在父親的駐地,相樂生對她說了那么一大通感人至深的話,她的內(nèi)心也依舊存留著重重疑慮。 即使表面上重修舊好,她也戒備不減,隨時準(zhǔn)備全身而退。 這是她在漫長歲月里,修煉出來的本能。 可是,這一刻,她竟然不敢去想,如果他真的重傷而死,她該怎么辦。 她好像真的一點點淪陷給了他…… 她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在意他。 就算他還是存了欺騙她的成分,能夠豁出性命來為這個騙局添磚加瓦,對于她這樣的人,也已經(jīng)足夠。 她心甘情愿束手就擒。 哪怕最后會一敗涂地,遍體鱗傷,她也認(rèn)了。 整整一天兩夜,白凝粒米未進。 白禮懷過來勸了好幾次,她就那么安安靜靜地坐在休息椅上,抬頭對父親道:“爸爸,您去忙您的,樂生不醒,我沒有心思做 任何事,等他好起來,我再和您好好聊?!?/br> 戎馬半生的鐵血軍人,面對聰明剔透的女兒意有所指的話語,竟然罕見地感覺到狼狽與心虛。 她坐了多久,祁峰就守了她多久。 她不吃東西,他也不吃。 男人本就粗野無羈,說不出太多悅耳動人的好聽話,再加上看她心情不好,生怕哪一句話踩中雷區(qū),所以秉著少說少錯的原 則,表現(xiàn)出十分的安靜。 江臨捧了杯溫?zé)岬哪滩瑁驹谶h處躊躇。 他克制不住想要靠近她的沖動,卻又怕在不合適的時機接近,會惹她討厭。 站了許久,久到奶茶已經(jīng)涼透,女人懨懨地抬起頭,這才第一次注意到他,招手示意他過去。 江臨一路跑過去,少年的熱情與迷戀掩也掩不住,肆意潑灑在陽光底下。 在祁峰的死亡凝視里,江臨半蹲在白凝面前,等候她的吩咐。 “你怎么也來了?”白凝對他的態(tài)度多了幾分溫和,指了指奶茶,“給我買的?” “嗯嗯。”江臨連連點頭,想起奶茶已經(jīng)放得太久,又有些窘迫地往后藏,“涼、涼了,我再去給您買新的?!?/br> 有外人在的場合,他還是習(xí)慣用敬稱,十足的恭敬與卑微。 “我不想喝?!卑啄卑椎木芙^令少年臉色立刻黯淡下來。 下一刻,她的舉動又令他的心高飛到云里。 她貼過來,湊著他的耳朵,低聲問了他幾句話。 不過是對于昨夜陰謀的猜測,她猜得八九不離十,精準(zhǔn)到令江臨詫異。 雖然是首長的隱私,但面對她,江臨壓根沒有原則,當(dāng)即便竹筒倒豆子一樣倒了個干凈。 兩個人竊竊私語,說得熱鬧,祁峰的臉越來越黑。 按他原來的脾氣,本應(yīng)不管不顧地將這看起來哪哪兒都不順眼的毛頭小子一腳踹翻,揍他個七葷八素,鼻青臉腫。 可惜,他這樣的“勞改犯”,若是在刑期再犯錯誤,恐怕要數(shù)罪并罰,把白凝惹惱了,判個“死刑立執(zhí)”也有可能。 祁峰緊捏著拳頭,打落牙齒和血吞,選擇忍氣吞聲。 和江臨聊完,白凝對父親的所作所為頗有些心灰意冷,臉上卻沒有顯出來。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這里沒什么事,你回去吧?!?/br> “首長交待我在這邊守著?!苯R小心地扯了個謊,“白小姐您有什么吩咐,隨時喊我?!?/br> 于是,陪伴白凝的人變成了兩個。 儼然左右護法。 迷迷糊糊地在椅子上打了兩個盹兒,熬到天色蒙蒙亮,終于聽到了護士傳過來的好消息。 “病人剛剛醒了,身體還是很虛弱,但狀態(tài)還不錯。他問了句他太太在不在外面,我說在,他就又睡過去了?!蹦贻p的小護士 頗為羨慕這對夫妻的感情,態(tài)度很好地跟白凝解釋,“待會兒我們這邊辦完手續(xù),就可以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了,家屬就在門口等 吧。” 白凝點頭道謝,轉(zhuǎn)過臉揉了揉眼睛。 至リнαǐTαňɡSんひЩμ(海棠書箼)。てοм閱讀本書 鯁薪繓快 文章繓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