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向廚房，抽出一旁的水果刀，母親的慘叫近在耳畔，他瘋了一般跑回客廳，雙手握刀，直接刺進(jìn)父親緊繃的后背。

    父親一聲痛呼，罵罵咧咧回過頭來，想要拿住他。

    他又無法控制地捅向他手臂，他試圖接近的一切可怖的，如惡魔一般的肢體。

    鮮血四濺，染紅了他視線。

    不知多少刀，父親終于側(cè)躺在地面，顫抖著，像被掏空了五臟六腑的野獸。

    母親驚慌失措地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哐當(dāng)，水果刀掉回地面，游寅疼出眼淚，跌坐下去，眼前一片模糊，隔著血水，像日落的天邊，是粉色的，也是渺遠(yuǎn)的，有久違的平和與解脫。

    這一天終于結(jié)束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聲尖叫

    這是多數(shù)人生命中無比尋常也格外瑣屑的一天，

    這也是游寅生命中如釋重負(fù)也天翻地覆的一天。

    他坐在地上，不敢看母親驚怖悲傷的淚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有什么在離他而去，他隱約知道。

    不知過去多久，游寅抹了抹眼角，拿出手機(jī)，撥打了那三個(gè)數(shù)字。

    母親見他一番動作，才反應(yīng)過來，踉蹌著跑過來搶奪他的手機(jī)。

    游寅站起身，躲開了她。

    “你不要……”母親哽咽：“不要……求求你了……”

    她淚水洶涌，一天里，她失去的太多了。

    電話已經(jīng)接通，游寅平靜陳述：“你好，我想自首，我剛剛殺死了我父親?！?/br>
    他平靜得不像個(gè)十五歲的少年，眼底如枯水死寂。

    眼睜睜看著他報(bào)完地址，掛斷童話，母親淚眼婆娑地滑坐到地上，好似靈魂抽干，四周只剩一片灰暗的虛無。

    不多久，警車鳴笛響徹小巷。

    游寅看了失魂落魄的母親一眼，在她面前屈膝跪下，用力俯首一磕。

    “mama，對不起?！彼谛睦镎f。

    身后腳步紛沓而至，游寅終于像是回過了神。

    他下唇顫栗，揉了揉通紅的眼眶，原來，他也好怕啊，他不知道將面對什么，他恐懼即使擺脫現(xiàn)在，也不能擁有未來，這是何等悲哀。

    身穿制服的兩個(gè)男人把他惡狠狠地從地面架起，他垂首往外走，在鄰里成片的噓聲惋嘆中，少年被押進(jìn)了紅燈閃爍的警車。

    悲劇的結(jié)尾，是游寅看向窗外的最后一眼，夜幕里扶門而立的母親，哭得容顏不清。

    他回過頭，心如刀絞。

    ——

    結(jié)合家庭實(shí)際情況，法院給出的最終判決是有期徒刑三年。

    十八歲，游寅走出了少年看守所的門，世界像個(gè)面目全非的陌生人。

    也許對世界而言，他也如此。

    母親過來接他，他的個(gè)頭已經(jīng)竄得非常高了，整個(gè)人蒼白瘦削，神色漠然，像一尊將要風(fēng)化的塑像。

    母親仍喜歡哭，紅著眼想要替他接過行李。

    游寅避開了她的手，說：“不用?！?/br>
    母親訕訕收回，輕聲說：“長大了呢?！?/br>
    打車回家路上，司機(jī)打量幾眼后排的這對母子，笑問：“送孩子上大學(xué)吶？”

    游寅如中彈般渾身一僵。

    母親只能尷尬而客套地彎彎嘴角，最終什么都沒說。

    九月，開學(xué)季，誰都知道。

    而游寅只能坐在家里，無所事事地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馬人群。

    混沌度日之際，母親向他介紹了一個(gè)完全不認(rèn)識的老男人，他干瘦卻愛笑，架著副圓片眼睛，看起來像只溫順的老山羊，和曾經(jīng)面目凌厲的爸爸迥異。

    游寅叫他“齊叔”。

    男人說：“你可以叫我老齊。”

    老齊是個(gè)鰥夫，也是個(gè)退休小學(xué)教師，或許是職業(yè)病的原因，他對他的心理狀況格外關(guān)注，曾多次問他要不要重返校園。

    游寅搖搖頭，他不想，也不敢回去了。

    和母親訂婚的前一晚，老齊來他房里問：“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游寅未答，只問：“你會照顧好mama嗎？”

    老齊回：“我爭取。”

    游寅說：“我可以走嗎？”

    老齊問：“你要去哪？”

    游寅：“不知道，我想去很遠(yuǎn)的地方，想告別這一切，有曾經(jīng)的我的味道和痕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