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輕手輕腳地環(huán)住他，想把他整個人都摟在自己懷里。

    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沒辦法想象他現(xiàn)在心底的晦暗絕望。

    年初一天一亮，蘇青就被四面八方的鞭炮聲吵醒了，小心翼翼地叫沈重：“沈先生，我們?nèi)シ疟夼诤貌缓茫康认路磐暝倩貋?/br>
    睡?！?/br>
    沈重閉著眼睛搖了搖頭：“不想起來。”

    “那我去放，你在床上聽著就好?！碧K青吻了一下他的臉頰，故作高興地說。

    沈重一時沒有說話，等她都已經(jīng)套上衣服下床了，他才忽然叫住她：“青青，不要去了，一個人放鞭炮很危險?！?/br>
    蘇青思考了一下，脫了衣服又躺回去說：“那好，等你想起來的時候我們再去，晚一點也沒關(guān)系?！?/br>
    沈重轉(zhuǎn)頭把臉往枕頭里埋了埋，聲音朦朧地說：“青青，我放幾天假可不可以？”

    “當(dāng)然可以啊。反正過年也沒有什么事情要忙，你先睡，等到點了我叫你起來吃早飯?！碧K青用遙控器把窗簾又拉拉緊，讓整

    個房間都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沈重的聲音又縹緲了些，好像已經(jīng)要睡著了：“我可以不起床嗎？好累……”

    蘇青怔了一下，隨即鉆進(jìn)他懷里，“好，你不想起床就不起床?！?/br>
    沈重真的就沒有起床。

    三餐是蘇青到時間熱好了送到床頭喂他吃的，所有的洗漱流程都是在床上做的，他居然連洗手間都不肯去，寧愿用原來在醫(yī)院

    臥床不起時才肯用的導(dǎo)尿管，還笑著跟蘇青說，“反正我又不覺得疼，為什么要折騰？”

    他一整天都閉著眼睛在睡覺，蘇青不敢出聲，就坐在旁邊看書，每隔兩三個小時去幫他翻身，發(fā)現(xiàn)他其實很多時候根本沒有睡

    著，他只是不想睜眼，不想起來。

    這是他表達(dá)絕望的方式。

    不吵不鬧的，連脾氣都只發(fā)了昨晚那么一會兒，接下來就只是不說話，也不動，什么都不做。

    蘇青一早悄悄把那張單人護(hù)理床推到隔壁的空房間，對著它發(fā)了會兒呆。

    這間房就是本來何方住的。

    她猜到沈重早晚會知道何方換藥的事情，卻從來不敢猜他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她怕他勃然大怒，更怕他安靜無語。

    沒有哪一種反應(yīng)是不讓人心碎的。

    下午的時候沈默發(fā)消息來報平安，還問蘇青為什么沈重一直關(guān)機。

    蘇青撒謊說沈重的手機總是響個不停，太吵了，所以被她強行關(guān)掉了。

    昨晚沈默就亢奮地匯報過，說頭香搶到了，可蘇青當(dāng)時都沒能回復(fù)他，只好這時趕快強顏歡笑地夸獎他兩句。

    晚飯后蘇青下樓把碗筷丟進(jìn)洗碗機，再回到臥室時沈重已經(jīng)又放平了床背躺下了。

    她坐到床邊，把手探進(jìn)他被子底下。

    “剛吃完就躺下，會不會消化不良??？”她笑笑說，“我?guī)湍闳嗳喽亲印！?/br>
    按摩促進(jìn)內(nèi)臟蠕動也是他每天必須要做的程序之一，沈重配合她笑了笑，卻還是沒有睜開眼，只輕聲說：“謝謝青青。”

    蘇青又問他：“我們開電視看看好不好？你要是不想起來，就躺著聽一會兒。”

    沈重不出聲地點點頭。

    蘇青打開了電視，死寂一片的房間里才終于有了點聲音。

    春節(jié)期間的電視節(jié)目都是吵吵鬧鬧，歌舞升平的，不時爆發(fā)出一陣陣罐頭笑聲。

    蘇青壓根沒有看電視，一直盯著沈重面無表情的睡顏看。

    “青青。”他忽然閉著眼睛問她，“你過年沒有什么朋友要見嗎？不出去參加聚會什么的嗎？”

    “沒有?！碧K青搖搖頭，這個圈子里本來也沒什么真心朋友，她這兩年幾乎都待在家里，起初還有人找她，最近早已經(jīng)被所有

    人遺忘了。

    她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人緣好差的，只有沈先生喜歡我?！?/br>
    沈重又笑笑，從被子里拿出手來握住她，無奈地?fù)u搖頭。

    “真的?！彼杨~頭抵在他頸邊，“沈先生，我只有你一個人，你要陪我一輩子的。”

    沈重當(dāng)然明白她的意思，轉(zhuǎn)頭吻了吻她額頭，“對不起……昨晚我嚇到你了，以后不會了。”

    “你給的紅包夠大了，不用一直道歉了?！碧K青環(huán)住他腰，“而且你一直都想讓我出去工作的，那就更會乖一點的，對不

    對？”

    沈重?zé)o力說話，只低沉地“嗯”了一下。

    她挑了開心點的話題說：“上次小洛蒂的見面會很成功的，通稿發(fā)了以后，網(wǎng)上很多人夸我，我的粉絲忽然翻了好多倍，訂閱

    記錄長到看不完。謝謝你呀，沈先生?！?/br>
    “謝我做什么？”

    “是你逼我做小洛蒂的，也是你讓我不能放棄的。而且……我這么懶的人，是看你每天都這么辛苦，這么努力，才有動力堅持

    下來的。”

    沈重不作聲了。

    蘇青又問：“沈先生，天氣這么冷，一個星期又到了，你想不想泡鴛鴦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