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衣物接過來，心事重重地穿上了。

    沈妮兒也在里面穿好了衣服，待感到自己的臉沒那么熱了，深吸了口氣，方才撩開床帳。

    房間里空dàngdàng的，少年已經(jīng)不在，大概是出去洗漱了。

    驀地，沈妮兒心里涌上一陣酸楚，她吸了口氣，要自己不要多想。

    外頭yin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沈妮兒坐在床邊穿鞋，一只繡花鞋落在床下，她夠不著，便彎腰去拾。一蹲下去的時候，下=體竄上一陣劇痛，就好像昨天晚上那一下，撕裂了一樣。

    驀地想起少年冷漠的眼，那樣無情。

    她甚至不敢肯定，他到底是誰？

    沈妮兒忍不住蹲在地上，不敢直起腰來。

    心底的那一團(tuán)酸楚也越擴(kuò)越大，連帶著鼻子也酸了起來。

    她從前并不是這種隱忍的xing格，可兩年多內(nèi)心孤苦的日子已經(jīng)將她徹底改變，她已經(jīng)忘記該怎樣大聲地哭叫，只會將酸楚的眼淚吞進(jìn)肚子里。

    她無聲地捂著臉，哭不出來的感覺，分外難受。

    少年拎著熱水桶進(jìn)來的時候，只看見床邊縮著一團(tuán)白色的身體。

    沈妮兒黑黑的小腦袋埋在膝蓋里，肩膀在壓抑地抖著。

    他匆匆放下水桶，熱水迸濺出來燙紅了他的手臂，他來不及理會，悶聲兩三步并過去，卻在她面前放慢了腳步，看了她一會兒，方輕聲道：“妮兒，起來。”

    眼前的鞋子有些破了，四邊有參差的裂紋，露出白色的襪底，那襪底也有些發(fā)黃。

    沈妮兒抬起臉來，看著鞋子的主人。

    他還沒有束發(fā)，腰帶也沒扎，長袍就那樣松松垮垮掛在身上，顯得人更清瘦，像一根竹竿。

    竹竿的上面，是一張下巴削尖的臉。

    他從前的眼睛是微微彎著的，斜斜上挑，如今竟瘦成杏仁眼，好像整張臉的一半都是眼睛。

    她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一個陌生人，認(rèn)真地看著他。

    直到他伸手小心翼翼將她扶起來，指了指熱水桶道：“洗個熱水澡吧?！?/br>
    她才覺得自己是認(rèn)識他的。

    君盼。

    她在心里仔仔細(xì)細(xì)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再看向他的時候，就忍不住想把他抱緊懷里。

    少年把她按在懷里解衣服，沈妮兒掙了一下，少年便直白地說：“洗一洗吧，就不會那么疼了?！?/br>
    沈妮兒立刻紅了臉，又有些委屈和怨恨，拿眼睛吊著君盼。

    她很久都沒有這種嬌慣的情緒了，不知怎地，一見到君盼，這種情緒就忍不住滋生。

    她曾經(jīng)覺得君盼上輩子是欠她的，如今，又有些分不清到底誰欠誰了。

    扭捏了一番，

    他伺候她洗澡。

    把她抱進(jìn)霧氣騰騰的木桶里，站在她背后認(rèn)真的揉肩。

    沈妮兒想了又想，覺得上輩子，大概還是君盼欠她要多一些。

    沈妮兒把肩頭的那只手扯過來，在眼前展開，按著圓滑的斷口處，輕聲問：“疼嗎？”

    身后少年輕描淡寫地說：“只是看起來惡心，其實(shí)沒那么疼?！?/br>
    沈妮兒就把那只手貼在臉上，緊緊的。

    她覺得心疼。

    其實(shí)她還有很多很多問題，他為何每晚抽搐？他眼里的那些怨恨恐懼又是為何？這兩年來，他在哪里？過怎樣的生活？

    可她問不出口。

    她找不到合適的時機(jī)。

    君盼很會伺候人，動作一點(diǎn)也不生疏。

    按了一會兒肩，又站到她面前，挽著袖子探進(jìn)水里，給她揉腿揉腰。

    沈妮兒腦中立刻空無一物，只是漲紅著臉，身體僵硬。

    他便扭頭對她道：“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嗯。”沈妮兒閉著嘴，嚴(yán)肅地點(diǎn)頭。

    君盼便認(rèn)真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可愛的小僵尸，名叫小妮兒……”

    沈妮兒開始還認(rèn)真地聽著，以為是鬼故事，心想這僵尸還有可愛的？一聽到自己的名字，才恍然大悟，掬起一捧水就潑，笑著叫道：“你才是僵尸！”

    君盼躲也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