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粗地從鼻腔里噴出一口氣，不置可否。

    “……就是祁聿，如今也是成了家的人了，他還打電話想帶人叫您瞧一瞧呢?！碑呉膛萘艘槐柽^來，輕輕壓到桌面上，“也不知您愿不愿意見?！彼а廴デ?，發(fā)現(xiàn)這會兒，老爺子才真正停下來了，不再是扯著報紙漫不經(jīng)心地跟她閑打機鋒。

    “帶人來？”祁老爺子重復(fù)著問了一遍，“陸家二小子，又不是沒瞧過。陸卓華死了，陸家可惜了了?！彼匦伦x起報紙來。

    過了一會兒，又聽他問：“什么時候？”

    畢姨望著他笑，祁老爺子把報紙合起來擱到桌子上，老花鏡摘下來，畢姨便抽了眼鏡布遞過去給他。他一邊細(xì)細(xì)地擦著眼鏡，一邊聽畢姨回話。等眼鏡擦完了，重新戴回到鼻梁上，才說：“他既然自己知道避開祁鎮(zhèn)，那就見一見吧?！?/br>
    畢姨也早想通了這一點，不然怎么結(jié)婚這么久沒一點兒消息，祁鎮(zhèn)一出門就來了電話。

    “以往的事情，原本怪不到他頭上，這些年卻也叫他受足了罪。他還愿意主動回來，可見是個知事感恩的孩子?！边@家里，也就畢姨敢說這樣的話。

    這回，祁老爺子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哼了一聲兒，“天曉得。”他重新拿起報紙來讀，眼睛里卻裝不進字，端了好一會兒，才說：“都是命。一個二個不成器，我哪敢老哦?！?/br>
    畢姨便不再說話了。她知道，對于祁鎮(zhèn)揪著祁聿不放這件事，老爺子心里是不滿意的。不說兩個都是親孫子，就祁鎮(zhèn)這樣的行事作風(fēng)，其實很不得老爺子的心。相反，祁聿在祁鎮(zhèn)多年的欺凌下愈發(fā)冷淡、端肅的表現(xiàn)，則正合了老爺子的脾xing。但選擇已經(jīng)做了，便不可回頭。畢姨有時候也在猜測，老爺子是否曾經(jīng)后悔過——后悔為了安慰一個孫子，任由另一個孫子完全毀掉。

    第十四章 下

    臨近午飯的時候，祁聿和陸卓年才進了祁家，陸卓年拎著一干禮品——陸卓年堅持在祁聿已準(zhǔn)備的東西上又加了一些，看上去便格外豐厚。祁聿跟在旁邊，低聲跟陸卓年說些什么，陸卓年沒理他，徑直往里走，祁聿只好兩手空空地跟著。

    祁家的宅子好幾十年前就建在這兒了，如今多少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過去了，看著還是舊時的模樣，白柱紅墻，看著別有一番風(fēng)味。其間歷經(jīng)多少次的時代更迭，能至今都保存得如此完好，肯定不是運氣而已，更體現(xiàn)了祁家多年的底蘊與實力。雖說現(xiàn)下已沒落了不少，大不如前，然而看著這宅子，仿佛覺得也不過是又一次起伏而已。

    祁老爺子去后頭打槌球了，說要打完這一局再回來。結(jié)果人都到廳里了，愣是無人可以招待。畢姨原本在理祁老太太生前的小花圃，收到了消息，這才急匆匆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