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醫(yī)生叫來了黑豹的主人，讓她和秦戈一塊兒呆在病房里。黑豹靜靜站在病房門口，警覺地盯著秦戈，同時戒備著外面的情況。

    秦戈釋放了長毛兔，兔子察覺此處有陌生人和陌生的精神體，在秦戈手里瑟瑟發(fā)抖。

    “乖?！鼻馗甑吐曊f，“開始吧。”

    他把兔子放在畢凡的手心里，隨后將自己的手掌覆蓋了上去。

    .

    進入畢凡的海域確實費了一些功夫。秦戈置身在一個廣闊無邊界的白色世界里，除了自己之外，連影子都看不見。這是最明顯的拒絕狀態(tài)：“海域”的主人抗拒任何外來訪客。

    秦戈思考著與畢凡相關(guān)的所有信息，往前慢慢走去。由于沒有任何參照物，他仿佛原地踏步，在一片茫茫的虛空中行走。

    “我是唐錯的朋友。”他口中默念，“我知道，你也是唐錯的朋友。他受傷了，被畢行一襲擊，幸好不太嚴(yán)重。他叮囑我來幫你，來救你。你想再見他一面嗎？”

    腳下的平面漸漸浮現(xiàn)了顏色。

    秦戈抬起頭，剎那中仿佛天地間所有顏色全數(shù)沖著自己傾倒而來，光怪陸離，無可名狀；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眼前的世界立刻變了。

    他站在一個狹長的回廊中，兩側(cè)都是深深的水淵?；乩扰c水淵仿佛藏在山腹里，極目抬頭，能看到頭頂有一個巨大的洞口，光線正從洞口灌進來，連同yin冷的雨水。

    回廊上濕漉漉的，雨水從兩側(cè)落入水淵之中，秦戈只能聽到水聲，看不到任何水潭波動的跡象。他伸手觸碰回廊的欄桿，發(fā)現(xiàn)欄桿是軟的。

    ——不是欄桿，這是某種軟體動物的腕足。

    腕足仿佛已經(jīng)死了，手指戳下去能戳出一個洞口，其中涌出滾滾黑水。無數(shù)粗細(xì)不等的腕足糾纏在一起，構(gòu)成了這座看不到盡頭與起點的回廊。

    秦戈在回廊上走了很久。他仍舊感覺自己在原地踏步，頭頂與身邊的景色全無任何變化。他知道自己被“海域”里的蜃像困住了。這是只會在精神障礙患者“海域”中出現(xiàn)的虛像，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卻往往極為耗費時間處理，打破蜃像的唯一辦法就是強行突破。

    秦戈沒有一刻猶豫，他手撐在欄桿上，翻身躍下了回廊。

    片刻后，他落入了水中——但沒有水聲。

    他掉落在一片沙灘上，耳朵聽到了海浪翻涌的聲音。秦戈捏了捏自己的眉間，立刻從地上爬起。此處沒有回廊與黑暗的山腹，眼前竟然是一片遼闊的海洋。海洋之上是寶藍(lán)色的星空，星空里的所有星辰都是不停眨動的眼珠，一顆巨大的隕石在眼珠與眼珠之間移動。它在空中兜圈，每一次經(jīng)過都仿佛攪動了星空中的氣流，帶動溜圓的眼珠在空氣中互相碰撞。

    它靠得近了，秦戈清晰地看到，那其實不是隕石，而是一只巨大的、縮成一團的章魚。他下意識后退了幾步，這個動作引起了章魚的注意。章魚扭轉(zhuǎn)身體，向他沖過來。

    它從天而降，秦戈卻無法移動了。他低下頭，看到自己正站在一只眼睛的中央，突起的晶體承托著他的雙腳，他就站在黑色的瞳孔中央。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觸手從瞳孔中伸出，纏住了秦戈的雙足。巨大的聲音如同颶風(fēng)從他身邊經(jīng)過，那是一個男人低語的嗡嗡聲——秦戈被這聲音穿過，渾身戰(zhàn)栗。

    緊接著，那只巨大的章魚也降落了。它穿過秦戈身體，砸穿了他腳下的眼珠，秦戈隨著沙子落下空洞，掉進了一只章魚的口中。他被章魚體內(nèi)的臟器擠壓碾磨，又被不知從何處冒出的腕足生生拉扯走，落入黑色的黏yè里。

    很快，黏yè也被腕足穿透了。腕足鉆入秦戈的胸口，攪動了他的五臟六腑，最后勾著他的脊椎，將他從黏yè中拉扯而起。

    秦戈不會感覺到疼痛，但眼見之景實在太令他驚詫，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立刻被巨大的章魚扔了下來。

    恐懼讓秦戈有片刻回不過神。他爬起，發(fā)現(xiàn)自己落在一座高山之上。山是被人壘起來的，他能觸摸到人類柔軟的肌膚。

    每一個人都是雙目圓睜的畢凡，一個接一個地堆疊起來，成為一座rou身筑